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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弟弟是兄长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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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怎么废,奈斯现在好歹也是个皇室血脉,法老王的弟弟。哈萨尼、守在门口的依丝娜和数十名侍女,连带着赶来的医师们轰轰烈烈把还在地上闹的人拖走了。

    “我不走我不走!呜呜呜就是他推的!”

    “不是王推的您,公主。”

    “是他推的!”

    “不是王推……”

    “我不管!就是他推的q皿q!”

    被医师搀扶着的奈斯超凶的瞪过去,严谨的一句句反驳的大神官看着他的脸,陷入了沉默。

    本来化完妆还算娇媚的少年双手捂住鼻子,鼻血从指缝流下来把他半张脸涂满了血,脑门还顶着又紫又青圆润凸出的大包。

    眼睛哭肿了,眼线哭花了,眼影哭飞了。

    眼线和眼影颜料混合眼泪,从少年的下眼睑眼角拉了下来,再配上惨不忍睹的脸……

    男性大神官握紧法杖,强压想要驱魔的冲动移开了抽搐的眼。

    哼,奈斯噘嘴:“你说话呀,你不说话一定是心虚了。”

    哈萨尼:“……”

    奈斯看他不敢瞅自己更觉得有理,噫噫呜呜:“你都不敢看我,你分明就是有鬼嘤嘤嘤你们都是坏人。”

    哈萨尼:“……”

    闻言喉咙堵着一口气,想要辩驳的大神官皱眉扭回头呵斥,“你——”

    少年仰头看向他。

    哈萨尼:……好丑。

    真的好丑。

    他比刚才还迅速的移开了脸,并闭上了嘴。

    “就是他推我!”

    “……嗯。”

    “你们都不是好人。”

    “……嗯。”

    总之,你长得丑你说的都对。

    连王都敢于谏言的哈萨尼大神官木着脸放弃了抵抗。

    回到偏殿,脚走的有点软的奈斯实在走不动了,赖赖唧唧当着不赞同的大神官的面瘫倒在水池旁。

    “不走了,呼,就从这里看吧。”

    喵了个咪的,这破宫殿也忒大了。

    从卧室到家门口几百米不特么是玛丽苏里的情节咩!?强烈建议埃及王宫里面可以养马代步,不然要是闹个肚子可咋整。

    “公主,我们回寝殿躺着好不好?”

    依丝娜不愧是优秀的女官,即使主人满脸血也仔细观察到了主人微白的脸色。

    奈斯痛苦地摆手:“不了,歇会。”

    一旁对公主野蛮无教养的举动不满的神官哼了声。

    依丝娜则无奈地让医师过来治疗,自己跪坐在奈斯脚边,让尊贵的王弟可以撑在她肩膀上,以防摔倒。

    “嘤,我头疼。”

    真疼的奈斯脸都扭曲了,他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摔的,而且从最高台阶全靠脸刹一路卡到了最后一节台阶,可想而知摔的多惨。

    鼻梁现在肿的高高的,一片血瘀,鼻血喷涌根本止不住,从议事厅到自己的宫殿门口滴滴答答洒了一路血。

    脑门……

    “我怎么感觉头前面长了什么东西。”有点沉,忙着堵鼻子的奈斯疑惑的问旁边的人。

    依丝娜沉默下去。

    而哈萨尼扫了一眼少年额头那枚硕大凸起跟老寿星一样的包,嘴角抽搐。

    奈斯:???

    咦?你们说话呀,我脑袋到底怎么了?

    片刻依丝娜强笑:“放心公主,一定会治好的。”

    哈萨尼竟有一丝丝安慰地点头:“……嗯。”

    奈斯:“……”卧槽,你们别吓我!

    他伸手就要摸,但动作被医师制止了。

    医师们给他用布料堵住鼻子,跑去取了冰块的侍从小心用布裹着冰,敷在王弟的头上,这样不仅鼻血止住了,头上火辣辣的感觉还轻了许多。

    奈斯舒服的松了口气。

    要说古埃及医术确实挺牛叉,在古欧洲还在放血治疗的时候,千年前的埃及人已经会解刨甚至可以做简单的外科手术了。

    不过……

    我这头怎么晕晕乎乎的呢?

    奈斯看着表情总有种别人欠了他钱的褐皮大神官眨眨眼,明亮的视野却出现了好多好多,越来越多的小黑点。

    唔……

    好奇…怪…啊……

    他眼皮耷拉了下去。

    依丝娜跪在地上,肩膀撑着少年王弟柔软的手掌,她担忧地在心中为主人跟埃及仁慈的神祈福,顺便监管医师的用药。忽然,肩膀上按着的手掌快而短暂握了一下她的肩膀。

    依丝娜微怔,仰头打算询问少年有什么吩咐时,依丝娜清楚的感觉到,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滑落了……

    “公主!!!”

    依丝娜脸色骤变惊恐的大喊,伸开双手要接住向水池倒去的主人。

    “咚…”

    乌黑的小辫子掉入水中,荡开涟漪,鱼儿们好奇的啄着上面金灿灿的黄金头饰。

    一切发生只在瞬间。

    木楞的仆从医师呆在原地,丢弃了法杖的大神官一手死死拉住少年胸口布料,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少年紧闭双眼,双臂无力垂入水池,哈萨尼瞳孔紧缩,眼眶睁大。

    “当!”

    两秒后,立在那里的法杖摔在地上发出沉重巨大的声响。

    周围僵硬的人们顿时回过神。

    “公主——”

    依丝娜跪在地上来不及起身爬过去托住少年的后背,在大神官手中抢过少年的身体搂紧,额头全是冷汗。

    仆从和医师也闹哄哄的将人围住,不停呼唤少年。

    “公主?公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公主还好好的,现在为什么会昏迷!”

    依丝娜厉声质问医师,“你可知道,公主可是王的血亲手足,未来的王后,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谁也跑不了,我们会被神诅咒,来世也不得安宁!”

    “这,这……”医师们吓的不行,支支吾吾汗水转眼流了满面,仆从更是瑟瑟发抖,眼神期盼畏惧的看着依丝娜怀里的人。

    “他伤到了头。”这时同样精通药理的大神官还算冷静,他深深皱起眉心迅速道:“轻一点把人放到床上,之后不要随意搬动他的身体,恐怕他在摔倒的时候头内受到了损伤,你们。”他指着医师。

    “哈、哈萨尼大人。”

    “给公主用些化瘀的草药,我去向王禀告,争取让太阳神神庙的大祭司尽快给公主治疗,快去!动起来!”

    “啊、是!是!”

    ……

    奈斯做了个关于过去的梦。

    准确来说是关于他童年的梦。

    梦中随身听里的磁带反复播放着周董的《听妈妈的话》,追闹的孩子穿着黄黄绿绿的塑胶凉鞋和大黄狗穿过田野。

    他睁开眼,模糊的视野中白茫茫的一片。低头,小小的手手背粘着泡泡糖附赠的卡通贴纸,放在花被子上吊着点滴。转头,衣着光鲜穿着西服和小裙子的男女跟农村土炕格格不入。

    奈斯听见他们在吵架。

    “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吗?!难道你不是当爸爸的!之前把孩子扔我妈这儿时候理直气壮,现在孩子摔了你吊着个脸给我妈脸色看,凭什么?啊!有种你让你妈看孩子呀!”

    “我妈一个人住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而且我什么时候吊着脸了?我是担心孩子所以脸色不好行不行!”

    “这是理由?平时你在外面忙连个电话都不打,呵呵,还担心孩子,孩子都是我带的,你过年回家给个红包抱一抱,再买点玩具就是管孩子了?哈!笑话!”

    “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你当妈的本来就该在家看孩子!”

    “呸,你放屁!”

    “你干什么?妈的,你个泼妇,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跟你离婚了!”

    “奈永安我艹你妈——”

    两人吵着吵着干脆骂起来。

    光线中奈斯看不清他们的眼睛,只能看到下半张不停张张合合的嘴巴,以及越来越激动的肢体动作。

    窗户口偷偷露出一排排笑嘻嘻看热闹,扒住窗台的小孩。

    他伸出手。

    想说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却头疼欲裂。

    黑黝黝的手背上针头回血,倒灌进输液管,争吵的男女没有管他。孩子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爸爸妈妈的累赘的呢?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吧。

    “要没有你我早跟你爸离婚了”、“本来有个赚钱的生意你非得这个时候生病”、“找你妈去”、“就知道找我,烦不烦,你爸是死的啊”……

    晒的黝黑,眼珠却亮亮的小小男孩看着自己手背上,在小孩中间很火的卡通英雄。

    咬了咬嘴唇,眼泪却淌下来。

    他捏了捏那管充满了他自己血的输液管。

    “你会保护我吗?”

    “我会死吗?”

    “爸爸不喜欢我,妈妈嫌我烦,我头好疼。”

    “为什么……”

    小奈斯深深吸口气,“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呢……”

    无力的眼泪顺眼角涓涓不断淌下来,滑入耳朵,浸湿了碎发。

    有人抬手,冷白修长的手指揩去少年脸上,湿漉漉的发丝,指节上圣甲虫戒指发出幽蓝的光。

    已是深夜,白石宫殿亮如白昼。

    医师守在门口,年迈的大祭司坚持不住被人搀扶着休息了,依丝娜眼眶微红垂首站立在旁,时而眼神注视向床榻的方向。

    冷酷不近人情的王坐在床边,银发发梢在肩膀打着圈儿,同色的浓密的眼睫低垂,遮出扇形的光影,让人窥不见深深的眼窝里的,瞳孔中的感情。

    床上的少年双手交握在小腹,他头发被汗水浸透铺展在枕头上,伤口缠绕着纱布,脸水肿了一圈,嘴巴干裂,看上去凄惨而可怜。

    “王,放心,王弟会没事的。”

    三位大神官统统到场,神情多了一抹担忧。半响,涅特出声温柔的说。

    可王沉默不语。

    头部受伤哪怕在医术相对发达的古埃及来说,也是死亡率居高不下的伤病。

    以撒对这个便宜弟弟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少年是尊贵的王室血脉,是他的弟弟。

    他要少年的命,哪怕用什么手段都理所应当。可那不代表以撒会接受其他低贱的罪人杀死王室血脉,也不代表他会对少年的死熟视无睹。

    这时床上的少年因为发热开始说胡话。

    “……我会死吗……爸爸不喜欢我,妈妈也嫌弃我……为什么……”少年哽咽,眼泪流个不停,“为什么……要讨厌我……”

    “好难受……”

    哀戚的话诘问的是前世的父母,听在众人的耳中却误成了另外的意思。

    三位神官沉默不语,唯有涅特在心中轻轻叹息。

    看着凄惨哭泣的脸,听他那从新娘变为手足兄弟的王弟发出痛苦的梦呓,冷漠的法老王唇抿紧。

    过于软弱,但……

    “你不会死。”

    以撒突然对梦中的少年如此说。

    话语不似安慰,反倒像极了命令。

    在三位神官错愕的表情中,他解下自己额间的荷鲁斯之眼,给少年戴上。凉凉的手指蹭过少年灼热高烧的脸颊,昏迷中的人立即奶猫找奶般蹭上来。

    “在埃及孩子是父母的财产。父亲死去,母亲离开,那么幼年的孩子就是兄长的财产。”

    金瞳居高临下俯视奈斯湿润的眼角,表情嫌弃冷淡,可手指没拿开,“我是至高无上的法老王,法老王的财富只属于王本身,如果我不放手,就算冥神也不能把你带走。”

    “所以……”

    面容俊美的法老王眉心轻皱,像是不太习惯这样温柔的语句闭上眼。

    “所以。”

    我怯懦的王弟啊,不要再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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