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见面
“周先生。”
四九城古溪街公园的八角亭，沈棠见到了低头翻书的周明庭。
周明庭冲他点了下头，合上书，态度略有冷淡。
沈棠猜测，他跟宋禹衡的关系，老爷子大概也告诉周明庭了。
“坐吧。”
沈棠在长椅上坐了。
周明庭显然没有多做寒暄的想法，直奔这次见面的主题。
“沈棠，我找你的目的，相信你已经猜到了。”见沈棠点头，他沉吟一瞬，说，“如果，我说不同意你跟小衡在一起，你愿意放手吗？”
“不会。”
沈棠答的毫不犹豫。他让小衡回四九城，是为往后能永远在一起，不是为了分开。这四个月让他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小衡真的想分开，他也不许。就是用尽手段，他也要把小衡留在身边。即便是恨他，只要能看着小衡都好。
周明庭不意外他这样的回答。
从老爷子说了跟他谈话的内容后，周明庭对沈棠的认识就从开始单薄的善良，变得立体又复杂起来。别的不说，至少他知道，沈棠是个专注又顾虑周全的人。
这样的人其实很难对付。他们有明确的目的，还有相应的手段，轻易无法动摇。
“沈棠，你和阿衡这样的感情首先就被世俗所不容，甚至法律都认定你们是在犯罪。其次，你的家人还有我们，都没办法接受。相信这些你都很清楚了。”
周明庭指尖停在硬质书皮上，语气陡然变的尖锐起来：“既然你都清楚，为何还要答应小衡。他这些年吃苦太多，看见一点甜头就拼命想抓住，就连是蜜糖还是砒霜也不顾，可你难道也不顾，就放任自己跟他一起堕落。”
沈棠眉头蹙了下，周明庭的一些用词让他有些不悦。
“沈棠，你不该纵容他，他要是求不到，迟早会放手。”
周明庭说完，沈棠沉默了好一会儿。
四九城的春日，西北风并不和煦，吹在脸上还带着寒意。
沈棠的头发剪了一半，剩下的扎在一起，挽了个小髻，插着造型简单的祥云桃木发簪，几缕散落下来，勾勒的脸型轮廓分外清晰。
饶是周明庭这样从小浸在上流圈子，见过不少出彩容色的人也忍不住会多看一眼。
宋禹衡会爱上这样一个从外貌到性格都无从挑剔的人，周明庭并不意外。但唯独性别，是他最不满意，却也无法改变的一点。
只这一点，就能推翻所有的优点。
宋禹衡从后安巷子一路跑来，一眼就认出了八角亭背对自己而坐的身影。
他按了下要冲破胸膛的心脏，压着涌起的酸涩，一步步走过去。
“不是我在纵容他，”沈棠抬手摸了下发簪，神色瞬间柔和，“而是我成全了自己。”
成全自己两世唯一一次的心动。
他不确定，跟小衡在一起能不能跨过坎坷走到最后，但他能确定的是，错过了小衡，往后漫长的余生将无趣至极。
宋禹衡才靠近，就听到了这句话。
所有让他不安和惶恐的理由在一刻都没了意义。
他心头一阵酥麻，双腿也失去了行走的力气。只能看着沈棠，任由视线模糊。
落在身上的目光太灼热，沈棠有所察觉，转了过来。当看到宋禹衡时，眼中的淡漠瞬间被欢喜代替。他甚至顾不上跟周明庭说一声，就起身朝宋禹衡奔来。
“小衡，你怎么过来了。”
宋禹衡仰头看他，带着笑：“想着可能是你来了，我就来碰碰运气。”
六子过来留了话，不久小叔就出去了。
宋禹衡能想到的小叔跟六子会有的联系，就只有沈棠。而且，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沈棠来了。
沈棠忍不住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有些凉。
“怎么没穿外套。”就一件薄薄的毛衫。
沈棠脱了外套，让他伸手。
宋禹衡乖乖穿上衣服，仰着头方便他系扣子。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从沈棠的身上挪开。
沈棠被他看得心里发软，眉眼漾着温柔。语气像含着糖，落在宋禹衡心中就是最甜美的滋味。
“怎么这么乖？”
宋禹衡去拉沈棠的手。
“哥，都是我不好，我说过要相信你，却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冷静下来认真听你说，就能明白你的意思，但就是无理取闹的发脾气。哥，你生气都没关系，但别不理我。”
他语气不由就带了些撒娇。
“我给你写的信，你都没回我，我心里又难过又害怕。想去找你道歉，可你已经走了。”
沈棠压下疑惑，面上不动声色，语气温柔的哄他。
“该道歉的是我。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而不是擅自就做了你的主。而且，我不会生你的气，更不会不理你。”沈棠回握着他的手，“没有好好吃饭？瘦了。”
沈棠才是真的瘦了。
面部轮廓的线条更加凌厉，下颌线的弧度清晰可见。眼中还有零星的红血色，淡淡的青影压在眼底。
“哥，我会听话在四九城等你，多久都没关系，你别急，慢慢来。这样，我看着心疼。”
他指尖在沈棠的眼尾点了下，满是怜惜的意味。
沈棠没忍住，攥住他的双手，凑在唇边吻了下。
唇上微凉的触感。
看着宋禹衡左手中指上的素戒，沈棠笑着问：“没丢吗？”
怎么舍得。
宋禹衡当时被沈棠没有预兆的推开，心都沉到底了。愤怒又绝望，还幼稚的烧掉了不少带着他们回忆的东西。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跟沈棠有关的东西就那么一点，他每一样都分外珍惜，何况是戒指这样带有其他深意的物件。
而且……
“你不也戴着我还没做完的发簪吗？”
本来是打算做完后，给沈棠的新年礼物。当时走得匆忙，只简单雕刻了样式都没有抛光打磨。
沈棠以为宋禹衡真的把所有都带走了，后来接了新的保健员过来，交接药房钥匙时，他发现了放在桌面上的工具和还未做完的发簪。
“咳咳！”
周明庭被迫看了一场久别重逢和你侬我侬的画面。忍了忍，实在无法直视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的样子，还是出声提醒了。
知道小叔从爷爷那听说了他们的事，宋禹衡面对他坦然了许多。
沈棠牵着他的手，往亭子里带：“过去吧。”他和周明庭的谈话还没结束。
既然已经见面了，那就把事情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