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温度
说这话时，宋矜黑眸不安地转动。
罗雁声手肘抵在桌面，手掌托起自己的下巴。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宋矜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目光垂在试卷上，唇瓣抿起又微张，有点欲言又止。
宋矜有心事？
罗雁声好奇地想。
同时，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啊，他在检查高二年级的卫生。”
“嗯。”宋矜轻轻点头，挪动手臂看向下一题。
“这张卷子要写完吗？那你得写到半夜啊！”罗雁声控诉道，“这老师怎么一点都不体量学生？”
宋矜在空白的时间上写下一个“解”字，又停住了笔尖。
他沉默了数秒后，开口说：“老师说，住校生不需要回家，所以作业多一点。”
“这什么老师？怎么能区别对待呢？住校生不需要休息啊！”罗雁声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门外，陈扬检查卫生路过九班教室。
他看见灯开着，就驻足往里面看了一眼。
雁声怎么在这里？
陈扬还没来及的出声，就听见了宋矜的话。
“老师说，住校生不需要回家，所以作业多一点。”
有这回事吗？没有吧？
陈扬有点纳闷，怎么能有这种事呢？
罗雁声忽然道：“要不然你干脆回家住……”
说到一半，罗雁声声音渐渐消失了。
不行不行，上学这五天是宋矜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不用看见原身、不用打工、也不用待在那个讨厌的家里，他怎么会回家住嘛！自己要是提出来，又不小心被他讨厌了怎么办？
那他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于是，罗雁声话锋一转：“害，你是谁啊？你可是宋矜，就一张卷子而已，我相信你分分钟就可以写完！写作业嘛，总比天天学校家里来回跑得强，那多浪费时间啊！”
可听了他的话，宋矜并没有开心。他眉头轻微皱了一下，掌心握着笔用力地在“解”后面写下一个“:”，还因为太过用力，卷子被锋利的笔尖戳了一个洞。
“罗雁声，你在这儿干嘛呢？”陈扬在门口往里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宋矜不自觉地攥紧了笔杆，抬头看向罗雁声。
罗雁声望向门口，偷懒被抓包也不生气，懒洋洋地说：“哥，我都忙一天了，让我歇会儿不行啊？反正就那么几个教室了，你去检查得了呗。”
陈扬笑骂道：“你也够狠心啊，还剩十多间教室没检查，全让我一个人去？”
罗雁声自然而然吹起彩虹屁：“哥，你是谁啊！你可是我哥！十几间教室算什么，就是一百间以你的体力肯定也没问题。”
“你丫的，就你长了张嘴是不是？”
“你有时间在这儿和我bb，不如早点收工回家。”
陈扬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冲他说：“下回你得好好请我吃顿饭才行！”
“行行行。”罗雁声敷衍道。
陈扬又对宋矜说：“宋矜你也快回宿舍吧，作业没写完也没关系。”
等陈扬一走，罗雁声赶紧附和道：“宋矜，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呢？”宋矜抬眸问。
罗雁声道：“我也回去了啊。”
宋矜眸光一敛，问：“不等他？”
罗雁声笑了笑，有点不解：“我等他干什么？我跟他又不走一条路。”
闻言，宋矜怔了一下。
罗雁声也反应过来，忍俊不禁道：“你是不是以为陈扬要去咱家住两天？”
宋矜：“……”
“好了好了，”罗雁声站起身，下意识想去拍拍他的肩膀，手伸到半空又想起宋矜不喜欢别人碰他，所以又收了回来，“那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带其他人在家里留宿啦，赶快回去休息！我也要累死了。”
——我们两个人的家。
宋矜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抽跳了两下，这种感觉非常难以形容，大概是一种极致的兴奋，只是从宋矜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痕迹。
我们，两个人。
可是，看到罗雁声垂下的手，他眸色又沉了两分。
等宋矜收拾完了，罗雁声关灯拉上了门。
两人走到楼上，罗雁声打了个哈欠，说：“那我先走了啊。”
说完，他转身打算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可刚走了没两步，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宋矜？”罗雁声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走廊的灯光悬在两人头顶，柔和的光洒在宋矜没什么波动的脸上。
他冰冷的手扣住罗雁声的手腕，呼吸有些紧张，也不敢抬头看罗雁声，犹豫片刻后，他说：“罗雁声，以后……你可以碰我，我并不讨厌。”
“嗯？”罗雁声诧异地看着他，“真的？”
罗雁声有点不大相信，毕竟自己第一次碰他，他差点把皮都给蹭掉了。
“嗯，”宋矜点了点头，又说：“我现在并不讨厌。
卧槽？真有这么好的事？
自己这是……熬到头了？这么说来，他和宋矜的关系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啊！
不对，等等——
自己好像也没对他多好啊，宋矜就这么轻易地重新接受自己了？
靠靠靠！
原身那个煞笔这么苛待宋矜，他都完全不介意了？
可见宋矜从小到大都没感受到什么温暖，所以才会那么快地接受自己，简直是又可怜又善良。
仿佛看出罗雁声的想法，宋矜垂眸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那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吗。”罗雁声眼巴巴地看着宋矜，眼里充满兴奋和期待，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心疼。
像老父亲一样摸崽崽的头欸！这是多么具有代表性的动作！
简直就是他成功路上的里程碑嘛！
宋矜愣了一下，在他灼灼目光下，点了点头：“嗯。”
十六岁的宋矜虽然看上去身体单薄，但已经比罗雁声高出了半个头。
为了让罗雁声摸得顺手一些，宋矜倾身低下了头。
罗雁声慢慢把手伸上去，当手指碰到宋矜柔软的头发时，他心里感觉莫大的满足。
看着眼前乖乖低着头的男生，罗雁声微微一笑，以后他绝对不会再让宋矜重蹈覆辙。
他要让宋矜和作者末章写的那一样。
远离原书中的所有人，美好地度过余生。
月光下，宋矜俯下身体，像只温顺的猫，藏起了自己的獠牙。
可是，月光倒映在地面的阴影却是另一副场景。
宋矜高大的影子完全包裹着罗雁声的身体，像一只藏匿在黑暗中的怪兽，悄无声息地把罗雁声抱进怀中。
“宋矜你好乖啊。”罗雁声爱不释手地揉着他的头发，笑吟吟地说。
宋矜低着头，眸光自然而然地落在罗雁声身体上。
清浅月光下，罗雁声肩膀铺上一层银辉。
目光稍稍往旁边移动，便看见他脆弱的脖颈，和那像玉笛一样的锁骨。
在冷光下，却显得温柔又脆弱。
他的手指和他的锁骨，会是一样的温度吗？
宋矜眼眸浓得像黑夜，低低应着罗雁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