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偏爱
与陆川的暴跳如雷不同，宋矜神情冷淡而疏远。
他长睫低垂，凝视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掌心。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行动了。
“抱歉。”宋矜朝他颔首。
“你他妈……”陆川张嘴就要破口大骂。
“别别别！”罗雁声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就从台子上单脚跳起来托住陆川的胳膊。
就陆川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要是跟宋矜打起来，吃亏当然是他家宋矜啊！
“误会、都是误会。”罗雁声在中间打着圆场，还疯狂回头给陈扬使眼色。
“对，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话好好说，再说人不是道歉吗？陆川，你冷静、先冷静一下。”陈扬也赶紧凑到两人中间，按住陆川蠢蠢欲动的胳膊。
“让开！这是我和宋矜的事儿。”陆川猛地推开陈扬，转头想去推罗雁声的时候，看着罗雁声苍白的小脸，又想起在远处看到他揉捏自己脚踝的样子，不知道为何，手里的力道突然轻了不少。
罗雁声生怕他推开自己去找宋矜麻烦，双手使劲抱住他的胳膊，一边大喊：“误会啊都是误会，我陪你打篮球行不行？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宋矜本不想参与这场闹剧，让李文克捡起篮球就打算离开。可听到罗雁声的话，他离开的脚步停顿下来，眉头也稍微皱起。
腿不疼了？
李文克听后道：“罗哥，你腿都抽筋了，还跟他打什么啊？他不就明显来找你麻烦的吗。”
“陆川，你别太过分了。”陈扬也冷下脸来。
罗雁声立刻晃了下脚踝，表示自己已无大碍：
“没事，我已经没事了。”
——个屁。
他现在大腿肌肉还在颤抖呢！
宋矜怎么还不走啊？一会儿被陆川缠上怎么办？
这傻孩子，回头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陆川神色微怔，怒容慢慢缓和下来，低头问：“你抽筋了？”
罗雁声立刻摇头说没有。
然后对几米外、静静看着这方的宋矜喊道：“这没你事儿，你该玩玩儿去。”
“不是，我不是……”陆川盯着罗雁声，似乎想解释什么。
他不是来找罗雁声麻烦的，只是想逗逗他，觉得他上午被自己拉进教室的反应很好玩。
罗雁声没听见他叽叽喳喳在说什么，他看着宋矜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宋矜突然转身朝两人走了过来。
靠！
你干嘛呢？过来送菜吗？
就算你以后是个大变态，但现在你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菜鸡啊！这陆川一看就比你有劲，不跑等着干什么啊！
“走，我陪你打！”罗雁声生怕两人撞到一起，他拽着陆川的胳膊，使劲把人往篮球场里拉。
可怜陆川在他耳边叨叨半天，罗雁声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宋矜走到两人面前，幽暗的视线爬过罗雁声用力到泛红的脸，掠过两人紧贴的手臂，眸光微微跳动，最后定在了陆川的脸上。
“我陪你打。”宋矜忽然开口道。
随着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嘈杂的人群陷入一片安静。
“别——”罗雁声拖起陆川往后走了两步，“算了算了。”
他心想陆川你可别同意，要是被宋矜惦记上你丫才是真完蛋了，虽然他立志要把宋矜培养成五好青年，但说不准出现个什么意外呢？
“你？”听到宋矜的话，陆川立刻站定在原地，任凭罗雁声生拉硬拽也不动分毫，“你行吗？”
李文克从宋矜身后蹿了出来，挑衅道：“他不行谁行？我家宋矜就是不爱显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罗雁声听到这话拧了下眉头，谁家宋矜？你家？你家宋矜？！
他话音刚落，突然收获了一枚来自罗雁声的眼刀子。
李文克脖子一缩，“哥，你、你瞪我干嘛？”
此时陈扬猛地在陆川后背拍了一巴掌，笑着对众人说：“那行啊，咱们男生之间没什么误会是打一场篮球解决不了的。再来几个人组队一起玩？”
陆川没搭理李文克的挑衅，往前走了一步，和宋矜面对面：“来？”
这俩人站在一起，互相匹敌各不相让。
宋矜垂眸应道：“嗯。”
旁边几个男生自告奋勇，很快就凑齐了十个人。
还有些好事者去器材室拿了记分牌，顺道搬了两把椅子。
看场上人数差不多了，罗雁声坐在记分牌旁边，横了眼身边站着的李文克，说：“你这么会来事儿，你怎么不上？”
李文克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啊。”
那刚才你骄傲个屁！
一声哨向，球场内热闹了起来。
宋矜在球场里跑动起来，尽管如此，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他的眼睛追随着球场里飞动的篮球，整个人显得有生气了许多。
“宋矜加油！”
李文克突然在罗雁声耳边吼了一嗓子。
球正好落在宋矜手里，可同时对面两个男生堵住了去路。
“轻点儿轻点儿。”
“你们下手轻点儿啊！”
看着他们推搡的姿势，罗雁声一颗心悬了起来。
宋矜一个灵活的转身，运球丢给队友，在对面俩男生愣神的空挡，他迅速绕开两人直奔篮筐而去，队友适时把篮球传回他手里，宋矜一个帅气起跳稳稳将球投进篮筐。
“漂亮！”
罗雁声一个没忍住喊了出来。
他声音太洪亮，球场上几人都朝他望了一眼。
宋矜在跑动间，似乎也朝他看了一眼。
不过，现在的罗雁声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他觉得自己在宋矜面前丢尽了老父亲的脸面，那就干脆放飞自我吧。
球场上你追我赶，陈扬作为裁判混在其中。
而且明明是上课时间，球场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大概是从教室里偷偷溜出来的。
“宋矜给我上！”
“宋矜回防回防！”
“宋矜小心！”
“别别别……轻点儿，你俩轻点儿啊，别伤了他！”
“宋矜永远的神！”
李文克看了看身边完全不顾形象、一个人顶一个拉拉队的罗雁声，这家伙，也太偏心宋矜了吧，一点都不避讳着。
难道是因为上回得知了宋矜的身世？这么看来，他还真是个好人啊！
“这谁啊？”
旁边有队小女生低声讨论着。
“罗雁声，学校新来的教务。”
“他怎么比咱们喊得还大声？”
“校啦啦队缺人吗？回头把他招进来吧。”
“我觉得可行。”
就算在赛况激烈的球场上，罗雁声的声音也让人无法忽视。
宋矜的队伍士气高昂，另一边就显得十分低迷。
“陆川，你是不是得罪教务大哥了？他怎么尽只给宋矜加油？这也太偏心眼了吧。”
陆川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他咬紧牙关，一个没注意，宋矜在眼前投进了一颗三分球。
“宋矜牛啊！”
队友从后面拍了下宋矜的后背，宋矜微微喘着气，“谢谢。”
队友发现他并不难说话，往罗雁声那边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调侃道：“宋矜，新来的教务是不是挺喜欢你的？整个球场他只给你加油，还生怕别人把你磕着碰着。”
听着队友的调侃，宋矜撩起眼帘淡淡往球场边看了一眼。
罗雁声正旁若无人地李文克击掌庆祝，好像投球得分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罗雁声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宋咳咳咳……”
罗雁声喊得太大声，嗓子都干得受不了了，一开口就一阵狂咳。
陆川背对着罗雁声站在球场里，听见身后的动静磨牙道：“咳不死你！”
罗雁声咽了两口唾沫，抬起头继续给宋矜呐喊助威。
第二节也下课了，操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陈扬吹起哨子，大声说：“最后一颗球！”
一听这话，球场节奏越来越快。
从比分上来看，宋矜这队稳赢了已经。
“宋矜三分三分！再投个三分给他们瞧瞧！”
罗雁声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手插着腰，一副颐气指使的样子，好似赢的是自己似的。
李文克白了他一眼说：“三分哪有这么好投啊。”
然后又对球场里喊：“宋矜，球进了咱就赢了！”
不过，球场里赛况愈演愈烈，宋矜压根不会分心听他们说话就是了。
说时迟，那时快。
宋矜一个健步冲到篮筐下面，队友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把球穿到他手里，而陆川等人要回防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赢了！”李文克惊叹道。
“嗯，赢了！”罗雁声激动地附和道，虽然不是三分球但也没有关系。
没想到他崽崽篮球打得这么好，原身那个大傻叉，放着这么好的苗子不培养，尽给自己找麻烦，这不就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操！”
眼见宋矜拿到篮球，陆川低头骂了一声，但还是努力回防。
宋矜站在篮筐下，只要他将球投进去就结束了。
可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起跳，而是将球扔给了其他人。
他队友也一脸懵逼，怎么回事？宋矜要把得分的机会让给自己？
如此想着，男生正要起跳投篮时，不远处便传来一个略微带着喘息的声音，说：“这里。”
男生扭头一看，宋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三分线外，他伸出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做了一个“把球给我的”姿势。
一局下来，足以让他们建立起对宋矜的信任。
在没有任何犹豫的情况下，男生反手把球丢回到宋矜手上。
陆川好不容易跑到自家篮筐下，结果又被他们溜了一圈。
宋矜站在三分线外，接过飞来的篮球，起跳、投掷，一气呵成。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在空中不断旋转的篮球。
它“咚”的一声撞到了篮板，把众人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篮球与篮板来了个大碰撞，最后反弹到球框上，它绕着球框转了两圈，最后偏偏倒倒一头扎进了球框里！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吡——”
“漂亮！”
罗雁声的呐喊和哨声同时响起。
球猛然坠地，在半秒之后，球场外一片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