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④④
凤祥湾非常适合居住，临江安静，却不会使人觉得远离繁华市区而有荒凉的感觉。
在前院的亭台边坐着可以看滨江夜景和对面不夜城的万家灯火，后院打开门出去就可以下滨江公园散步。
这是一栋六居室的豪华别墅，配备独立的保姆房和餐厅，主人房在二楼，六米高的天花板上悬吊着一顶豪华奢靡的水晶灯，把客厅照得通明。
客厅沙发区铺的是灰白色的纯手工波斯地毯，整体装饰古雅又新潮，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温馨，不是像景悦蓝湾那种奢华的冰冷感。
凌骁和邬朵朵回来时已是晚上十一点，这时的夜晚显得特别寂静。
凤祥湾不像景悦蓝湾，有智能一键全屋开关灯装备和定时自动亮灯系统，进门玄关只有一处一键手动开启全屋的照明灯。
邬朵朵洗澡出来后，看到凌骁站在卧室外的廊道边上，双手搭着围栏背对着她，浴袍之上，是他微微翘起略湿润的发尾。
悬吊的水晶灯是熄灯状态，但被二楼的射灯和壁灯照射出雪白晶莹的亮光，那清冷的光感和他健美的身形融合在一起，把他的背影衬得极为孤绝。
她收住脚，站在他身后跟他说，“我睡主卧，你睡客卧。”
“你想告诉所有人，我跟你分房睡？”
凌骁说着转过身来，目光琐紧她的，挺直的鼻尖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发亮。
邬朵朵将脸侧过一边，说：“现在只有我跟你，不用演了吧。”
凌骁不理邬朵朵的抗议，径自向她走来，执起她左手，问她，“戒指呢？”
邬朵朵用力抽回手，“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可恶的人。”都离婚了，戴什么戒指。
“我们以前没有一起睡过觉吗？”他问得很认真。
“没有。”邬朵朵看都不看他，回答得很干脆。
他挑起她下巴，摆正她的脸迫使她转过来面对他，接着问：“接吻呢？”
邬朵朵垂着眉眼挥开他的手，“当然没有！我们是协议结婚，是你之前答应我，让我倒追你才结的，不是因为喜欢我。”
邬朵朵这么说的时候，他心口竟隐约觉得不舒服，他知道不可能跟她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然她不会在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反应这么激动。
大概是被他的失忆忘记她伤到，所以才抗拒他。
“什么时候去野营？”
“后天，”邬朵朵抬头看他眼睛，“你不会还想管我吧？我们已经离婚了，协议上也写得很清楚，你不会再限制我的自由。”
凌骁看着脸被气红的邬朵朵，解释道：“我是想叫孤帆给你准备野营用的东西。”
“真的？不是借机找人跟踪我？”她眉头还有些皱，不太敢相信他只是做到这一步而已。
“不是。”
看来他是认真的。
邬朵朵松口气，脸色总算好了些。她抬起下巴对他说，“我拒绝跟你同房睡。”
她说完转身朝主卧进去，反手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邬朵朵起床后，打电话叫人把从景悦蓝湾鱼池里捞走的红龙送到凤祥湾，然后下去吃早餐。
早餐是一份汉堡包，一杯新鲜牛奶和切成丁的哈蜜瓜，是以前她经常吃的一套组合。
邬朵朵站在餐桌边看着看着，情不自禁陷入年少时的回忆，从认识他、喜欢他、等他、跟他结婚之后的种种，怅然若失地呆站着，没了胃口。
管家看到她立在餐桌边看着早餐发呆，久久不落座，她走过来帮她拉开一点椅子，说：“太太您请坐，这是凌先生让我为您准备的。”
邬朵朵坐下，还有点恍惚，问管家，“他有没有说什么？”
她心里莫名其妙期待着什么，有些伤心，后来又觉得问这个问题有点可笑。
他失忆了，对于她跟他之间发生的事根本没有印象，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浼晴给他提供信息后，他选择相对舒服的一种相处模式。
浼晴为他，真的是肯在任何细节上费尽心思，包括事业上和私人情感上。
邬朵朵正在神游时，管家回答说：“他让我提醒太太，记得戴上戒指。”
邬朵朵低头看一下她左手纤细的无名指，她记得凌骁为她戴过三次。
她说，“你去忙吧。”
管家走后，邬朵朵边吃早餐边想着他如果恢复记忆会怎样。
她吃完早餐后，打电话给凌骁。
凌骁在那头声音如往常清冷，问她：“什么事？”
邬朵朵说：“等下我想去公司找你，方便吗？”
他迟疑两秒，回道：“可以。”
邬朵朵挂断电话，拉开椅子站起来，转身上楼。
上到二楼，在经过凌骁房间时，她开门进去。床上的被子还没整理，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大概是他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们分房睡，所以没让人上来收拾。
她走进房间朝飘窗走去，拉开窗帘，打开一点窗户透气。
再回到床尾的沙发上捡起他换下的睡袍，抱在怀里准备出房间。刚转身，却看到舒滢滢站在房门口，盯着她怀里的睡袍看。
邬朵朵抱着凌骁换下的睡袍要出门，舒滢滢偏要拦住她不给她出去。
她的视线从没离开过邬朵朵怀里的墨色睡袍，语气肯定地说：“你跟凌骁哥分房睡。”
邬朵朵把她横在门口的手推开，走出去转身进她的主卧，不搭理舒滢滢。
舒滢滢又跟着邬朵朵进她的主卧，边打量着主卧里的装饰边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凌骁哥存在很大的问题！”
邬朵朵拿起她的睡衣，和凌骁的那件叠抱在一起，走向门口，还是不说话。
舒滢滢急忙小跑跟上去，并在一边叽叽喳喳，说着一大堆她自己的分析和猜测。
邬朵朵下楼，去洗衣房把两人的睡衣丢进脏衣篮里，避开与舒滢滢碰面的机会，但舒滢滢一直找机会在她面前转悠。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凌骁哥记不起你来，你就趁机欺负他！”
邬朵朵不想忍了，转过身来跟她对峙，“所以你一大早赶来，就是想看他是不是被人欺负？”
“当然不是，我是过来提醒你，凌骁哥他已经忘记你，所以你不会那么幸运，能让他再次为你动心。”
邬朵朵气笑了，“我很稀罕他。”
邬朵朵把挡路的舒滢滢拨开到一边，走出洗衣房，重新上楼回房，舒滢滢紧跟在她后面，累得有些喘气。
邬朵朵回房里，在床尾沙发捡起她的小皮包，打开卡扣，拿出机车钥匙，对舒滢滢说：“以后少来这里，我不想见到你。”
“喂，这里是爷爷送给你跟凌骁哥的，说到底都是我的功劳，我为什么不能过来？”舒滢滢不服气，她觉得她住进来都有资格。
“因为你很烦人。”
邬朵朵把她拨开到一边，走出庭院外面，向车库大步走去，很快把舒滢滢甩在后头。
等到舒滢滢追到前院的车道上时，邬朵朵骑着她的川崎在舒滢滢面前飞驰而过，那野性的咆哮和那闪电般的车速让她重新刷新对邬朵朵的认识。
邬朵朵那股叛逆的狠劲是谁都学不来的，她觉得她一点都拿捏不准邬朵朵，每次跟她斗，都被压在下风，很不爽。
邬朵朵开着机车来到臻观酒店楼下时，凌骁正在办公室跟浼晴谈收购沃天的事。
浼晴说：“这是现在的情况，有一部分的股东不肯签字，他们是宁愿死守着事业部也不肯让给沃天的人，更何况今天事业部业绩的如日冲天，全是他们努力拼博的结果”
“而且，沃天那边的眼线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也不想回事业部，他们更想拿下沃天，取代顶层掌权的位置。”
浼晴看着失忆的凌骁，他眼神冰冷，似乎比较倾向于收购沃天。这毕竟是他自己亲手策划的事，精密布局那么多年就等这一刻，正常人来说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收手，自毀威望及诚信，还招损。
但她还没告诉他，他之前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喜欢上邬朵朵，不想让邬朵朵更恨他才临时停手的。
“临时放弃收购沃天的决定是与朵朵有关吗？”凌骁把手中的报告合上，放回桌面。
浼晴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打算，但她也有必要提醒他，他之前下的决定不是痛苦时的一时冲动。
她对凌骁说：“是的，这十年的时间里，你在她身上投注的精力比布局收购沃天还要多，所以我才那么紧张你跟她去离婚，我怕你以后恢复记忆会对这个结局不甘心。”
“十年？”
浼晴这么说，他才想到他还没了解过他跟她是什么认识的，两人发生过什么，原来是认识有这么久吗？
所以说，她昨晚说的那些话真的是骗他的，看来他忘记她，对她应该打击不小，只是可能他给她的伤害大于他忘记她，所以她一并承受着，也就分不清哪个伤害更大。
所以，她才会给他既放不下又已经舍弃的感觉。
“嗯，”浼晴点头，“你认识她，是在她十三岁那年，本来我是要早点告诉你的，可是你当时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所以我只好先压下来。”
“十三岁”凌骁低低的轻声重复。
自从失忆，他每晚莫名其妙做相同的梦，梦境里出现的就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女。
在梦里，她抬头看他，笑得很开心，像发光的精灵，她把手递上来放进他掌心，似乎还问他，会不会带她走？
一开始，醒来只觉得心口很闷还有点烦躁，现在仔细想想，那灵气逼人的模样很像邬朵朵笑时给他的感觉。
“凌总？”
浼晴连继叫两声，凌骁才回过神来。
他眉心琐紧，咪着眼揉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大脑想要想起些什么，却又捕捉不到任何影像，感觉很挫败。
“凌总，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浼晴很希望他能想起邬朵朵，哪怕只是想起一部分的记忆也好。
“你上次说，想发给我一些朵朵以前的跟踪记录，发给我了没有？”
“还没有，我等下回去之后发给你，”浼晴有点雀跃，也许他看的过程中会想起些什么也说不定，“那沃天”
“把事业部的合同全部撤掉，沃天那边我今晚会亲自联系他们。”
“好。”
浼晴走近办公桌，把他前面看过的报告全部整理好收进皮袋里。
凌骁打开桌子中间的抽届，在里面拿出浼晴以前给他带来的特制香水，放到桌面上。
那是水晶玻璃瓶装的香水，都没有他巴掌大，之前带来三支，现在只剩一支了。
其实在景悦蓝湾的主卧里，他也看到一支，当时他以为是邬朵朵用的，没在意。今早过来在抽届里看到同款的才知道是他的。
不过他感觉现在的他用不着这种东西。
他推给浼晴，说，“拿回花店放吧，我不用。”
浼晴接过香水后，发现邬朵朵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办公室，正两只手插在外套口袋看着她手里拿的精装香水，墨色眼球沉着一点亮光。
她向浼晴伸出一只手。
浼晴立马意会，将香水递给邬朵朵，然后带着她的文件退出凌骁的办公室。
邬朵朵在凌骁对面坐下，低着头把120ml大小的香水放进小皮包里，卡上扣子。
然后抬头，撞上他的视线。
她有点疑惑，这是他失忆以来，第一次正眼凝视她，那样全神贯注。
不知道刚才浼晴跟他说什么，他似乎对她有要深入了解的想法，又或者想通过她来唤醒以前的记忆。
她移开视线，说：“凌骁，我想重开自由风俱乐部。”
“可以。”
“那你可以把贺纤宁的股份还回去给她吗？”
“可以。”
邬朵朵把视线移回他脸上，发现他还在看她，她跟他对视几秒后，起身要走，一句谢谢也没有。
“朵朵，”凌骁在背后叫她。
邬朵朵转回身，看着他。他在思索着什么，沉静的眼底有情绪的暗流波动。
她问他，“是不是想反悔？”
凌骁坐在办公椅上朝她伸出右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邬朵朵看着他那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想起十三岁那年在芭蕉林跟他牵手的情景，她迟疑一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她站在他身边，没有将手递出去给他，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她就被他拖住胳膊往前拽入他怀中。
邬朵朵抬起下巴看他，脸上没有一点笑容，声音也很平静，问他：“你要做什么？”
凌骁在找感觉。
他刚才跟浼晴谈到她时，胸口的慌闷一直难消，直到见到她才稍微好点，所以他在证实，他除了大脑忘记她，身体上其实对她还残存着记忆。
事实证明，确实是如此。他现在心理上很踏实，没有让人难受得又闷又慌的感觉。
他的潜意识里是需要她的。虽然他认为他根本不需要她，但能抚平他这种感觉的确实只有她。
邬朵朵挣扎了下。
他没有抱紧，她很快逃离他的怀抱，在他还没分清楚真正的感觉时，怀里已空，恼人的躁郁乘虚而入。
邬朵朵站在桌边对他说，“下次有话用说的，不要随便抱我。”
他抬眼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记得你刚才答应过我的事。”
他轻眨眼睫毛，算是答应她了。
邬朵朵当他是发癫，说完后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不去理他什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