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④①
私人医院。
凌骁第二次醒来,比刚醒时记起的事多一些,但也只是记起一些而已。
他是局部失忆,对许多的人和事他都不记得,少部分有印象。
周铭说,他这个情况可能几年、十几年都不一定能记得起以前的事。
周铭建议浼晴他们多陪同他去一些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做以前经常做的事情来刺激他的脑部,尝试帮他慢慢恢复记忆。
浼晴想到了邬朵朵。如果她肯回来凌骁身边,说不定他会记起来一些事,凌骁对她应该还有一定的记忆存在。
凌骁支着额头坐在病床上,看着浼晴拿着ipad平板给他认人。
浼晴把邬朵朵穿着婚纱跟他站在一起的图片放大,问他:“凌总,朵朵记得吗?”
凌骁只看一眼没有回答,但他看了下病房里的孤帆,问目前唯一记得的孤帆,“她为什么没有来看我?”
“你出事的消息暂时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浼晴回答。
孤帆跟浼晴对视一眼,向凌骁点头示意就是这样。
“划过,下一张。”
看来他不记得邬朵朵了,浼晴接着划过下一张。他看一眼之后说划过,浼晴再划下一张。
接连划掉好几张,他才说,“上一张,”
浼晴划回上一张,是舒滢滢。
凌骁定睛看屏幕,大概看有两秒,对浼晴做出划下一张的手势。浼晴问他是不是记得舒滢滢,他不作声,但浼晴明明从他眼里读取到对舒滢滢有记忆的信息。
浼晴在想,说不定他是不信任她,毕竟他现在也不记得她了。
翻完到最后,明确能知道,他记得的人只有孤帆和萧泽,还有一个不确定的舒滢滢。
浼晴还是不死心,问凌骁,“凌总,你真的不记得朵朵了吗?”
如果这样,那接下来之前放弃收购沃天的事该什么继续?
现在所有的程序都已经暂停,也耽搁了很久,已经不再适合继续拖下去。
凌骁刚才看有几百张图片那么多,脑壳有些疼,对于浼晴口中的“朵朵”根本记不起来是谁,早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没有其他的事,我想休息一下。”凌骁说着躺下身去。
“好的,凌总。”
浼晴收起ipad跟孤帆走出病房外。
“现在怎么办?凌总失忆了,该记的人没有记起来,公司什么办?收购沃天的事什么办?”孤帆自责那天晚上没有阻拦凌骁开车出门。
“你别自责了,凌总要做的事又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浼晴也是愁得不行,“看来他失忆后不太喜欢搭理女性,他一眼都没看过我。”
明明记得舒滢滢,却表现得那么淡漠。
“失忆会使人性情大变吗?”孤帆隐隐担心,他以前就挺难相处的,似乎现在的这个样子看上去更难搞。
而且凌骁现在就记得他,以后指不定有很多疑惑的事都会问到他。
“看来我要给他做一份详细的社交关系结构图才行,如果他一直记不起,计划会很难进行下去。”
浼晴思量许久,才下定决心,对孤帆说,“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去找朵朵。”
浅水湾别墅。
一大早浼晴来到浅水湾大门外求见邬朵朵。
这个时候,邬朵朵和舒广榕他们正在吃早餐,听说浼晴在大门外,个个都知道是跟凌骁有关,但都不知道凌骁出事,只是以为叫浼晴来接邬朵朵回景悦蓝湾。
舒广榕一下子没有了胃口,搁下筷条。
舒滢滢气哼一声,也学着舒广榕搁下筷条。只有舒悠柔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姿态,不急不慢的吃着早点。
“有人就是心硬,这么久也不懂叫凌骁哥过来一起过年!你不想见他我想见他啊!你不要他就赶紧离婚啊!”
从年初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舒滢滢忍得头顶快冒烟了。
舒广榕老脸死气沉沉的,但什么也没说。
“就你搞特殊待遇,我们个个都欠你的”
“滢滢,你少说两句。”舒广榕打断舒滢滢叽叽喳喳的怨气。
舒滢滢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不吐不快,就想骂死邬朵朵,“我不管!凭什么要我跟悠柔姐在酒店实习,而她什么也不用做,还可以跟凌骁哥在一起?!”
“爷爷,你什么时候安排她去酒店上班啊?我那个部门最近缺人手,招都招不到合适的!”舒滢滢拼命摇舒广榕的胳膊。
舒广榕被她弄得脑子都快炸了,敷衍她,“再说再说,过完年再说!”
“哼!她要是不来实习,我也不干了!”
这时管家又过来汇报一次,说浼晴还在大门外等着,要不要放人进来?
舒广榕为了不惹到邬朵朵生气,对管家说:“问问朵朵吧,她自己做主。”
管家左右为难,站在一边等着邬朵朵发话。
邬朵朵放下筷条,对舒广榕说,“爷爷,我出去看一下。”
她说完拉椅子起身,离开餐厅。
舒滢滢看邬朵朵一副冷漠的样子,那火气烧得更加旺起来,她拉开椅子也跟在后面出去。
大门外,浼晴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平时她是那种什么突发情况都能镇定自若,看上去柔和又沉静的人,但今天她略显浮躁,脸色没了以前的柔和,还好像睡眠不足。
邬朵朵想,她跟凌骁闹翻不至于让她受到这么大的影响吧。
“朵朵,”浼晴走向邬朵朵,看着她的眼睛,说,“凌总住院了。”
躲在大门内的舒滢滢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跳起来,咬牙切齿地强忍着。
邬朵朵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略显麻木,“是吗,那你请他住久一点,这几天少了他的纠缠,我过得很开心。”
浼晴很难过,不希望邬朵朵对凌骁一直这样折磨下去,“朵朵,你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他有你就够了,我去添什么乱,没有其他事我要进去了。”邬朵朵说着要转身,但浼晴紧张地拦在她面前,邬朵朵只好收住脚。
浼晴嘴唇微微泛白,眼睛乌沉像阴雨天,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在婚礼那天夜里出车祸了。”
“哦,那他怎么还没死。”邬朵朵一把推开浼晴,朝大门走回去。
浼晴在后面追她,但她进去后,就把门给关上,头也不回地进客厅去,根本不理浼晴在后面的大门外叫她。
浼晴看她毫不在意凌骁的样子,心底开始慢慢没谱,无可奈何地上车离去。
她回到医院,在病房外看到孤帆开门进去,她第一次有挫折感,不敢踏进病房,觉得自己能力甚微,帮不上失忆的凌骁。
这时孤帆在里面看到她发呆,问她,“太太过来了吗?”
浼晴摇摇头。
孤帆转头过去看一眼闭着眼睛的凌骁,走出门口一点跟浼晴说:“我以为她会过来,就跟凌总说了,等太太过来再叫醒他,怎么办?”
“她真的恨透了凌总,连他的生死都不闻不问。”
“凌总真可怜,婚礼当天出车祸,忘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大过年的住在医院里,太太又不肯来看他”孤帆越说越激动,本来压低的声音到后面不自觉扬高起来。
浼晴扯孤帆的袖子,打断他,“你小声点,别让凌总听见了。”
孤帆赶紧往病房里探头去看凌骁,他的双眼一直是闭上的状态,看着应该是没有听到。
他回头跟浼晴说,“凌总失忆这件事熟悉他的人迟早会察觉到,隐瞒不了多久。”
“至少现在要保密。”
“我觉得应该告诉太太,请她回来照顾凌总,尽快帮他恢复记忆。”
浼晴听孤帆这么说,原本也有这种打算的她,再次考虑后,也觉得无论如何先想办法帮助凌骁恢复记忆。
他现在不是完全没有记忆,只是局部失忆,说不定经常见到邬朵朵会刺激到他恢复记忆。
浼晴想着,下定决心后给邬朵朵打去电话。
那头传来邬朵朵不是很想理人的声音,问浼晴,“还有事吗?”
浼晴说:“凌总失忆了,他不记得我们所有人,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邬朵朵在那头沉默好久,浼晴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知道凌骁失忆后在想什么,她不安的问邬朵朵,“你能来看看他吗?也许他看见你受到刺激后能想起些什么。”
“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邬朵朵说完挂电话,浼晴松口气,终于看到一线希望似的,赶紧把地址发过去给邬朵朵。
外面的人说话声停止后,凌骁睁开眼睛,叫孤帆进来。
孤帆进来后,凌骁让他扶他到阳台去透气。
而浼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在想着,如何说服邬朵朵回来景悦蓝湾陪凌骁,帮他恢复记忆。
直到邬朵朵来到,浼晴才跟她一起进病房去。
邬朵朵站在床尾向立在阳台边上的凌骁看去,他正背对着她晒着早晨的阳光,根本不知道她进来看他。
浼晴赶紧走到阳台去,站在凌骁旁边叫他,“凌总。”浼晴叫他的同时,往身后转身回去看邬朵朵,希望凌骁看到邬朵朵后能想起些什么。
凌骁顺着浼晴转过的方向往后看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正视邬朵朵。
浼晴看看凌骁再看看邬朵朵,邬朵朵正在打量凌骁,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凌骁只淡淡的看邬朵朵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一句话也没说。
浼晴知道他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估计连眼前的人是谁他都不知道,浼晴只好低声提醒他,“她是你太太。”
半晌,凌骁轻闪他那对金褐色的眸子,淡淡的跟浼晴说道:“你跟孤帆先出去一下。”
浼晴跟孤帆出病房外,关上门守着。
凌骁在椅子坐下,对邬朵朵说:“你很不情愿来看我。”
他那冷冰冰的语气让邬朵朵瞬间笑了下,这不是以前那个陌生的凌骁吗?他是真的忘记她了。
邬朵朵朝他走去,语气轻松无任何压抑,比以前见到他时感觉好太多,她笑着对凌骁说:“听说你忘记我了,那浼晴有没有告诉你,我跟你之间的事?”
凌骁看她笑得开心,似乎他的失忆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甚至因此她有一种得以解脱的快感。
他说,“旁人哪有当事人清楚,我更希望能从你这里得知我们两个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邬朵朵在他身边坐下,伸手触碰他线条刚硬的侧脸,瞭起眼皮看他眼睛。
凌骁垂下眼看她停在侧脸没打算拿开的手,跟她对视,“要做什么?”
邬朵朵认真的注视他双眼,既不回答他也不拿开手。
凌骁移开视线,“我真的失忆了,不是装的。”
邬朵朵连连点头,“很好。”
“什么?”
“是这样的,我跟你之前商量过,准备过完年就离婚。”
凌骁的视线重新回到邬朵朵脸上,“我们不是刚举办婚礼吗?”
“我们只是履行长辈定下的婚约,没有感情的,没有接吻的冲动也没有睡在一起的欲望,早分开早解脱。”
凌骁把她贴在脸上一动不动的手拿开,说,“我是失忆,不是变傻。”
看来她对他意见很大。
邬朵朵看着他,“想要离婚是真的,没骗你。”
“我之前答应了吗?”凌骁盯着邬朵朵的眼睛看。
邬朵朵点头,说得轻松,演得逼真,“嗯,答应了。”
凌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问她:“离婚谁提出的?”
“谁提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想离婚,都想结束这段互相利用的关系。”
凌骁想,他确实是一点都不需要女人,就像她刚才说的,他对她没有接吻的冲动,也没有想要跟她一起睡的欲望,离婚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她的样子看上去对他意见非常大,眼底时不时隐隐闪着一丝伤痛,虽然她表面笑容轻灵,但实际心底五味杂陈,灵气逼人的眼睛里浮着一层浅浅的割裂。
而这一切,很大可能是他失忆前带给她的。离婚应该是她提出,也许他无奈同意了,也许他坚决不同意,都有可能。
婚礼大半夜开车出去飙车引发车祸,绝对是因为她。
“如果导致婚姻失败的原因是由我引起的,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凌骁冰冷的眸子盯着她,“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也知道我跟你是家族联姻,在婚礼上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诺过要独宠你一人,所以公开场合,在必要的时候你还得是凌太太。”
“你要我在离婚后还要跟你演恩爱夫妻?”
“不想演,我们可以继续做真正的恩爱夫妻。”凌骁冰冷的侧脸在晨光照射下愈发冷酷,在他眼里找不到一丝情感。
邬朵朵蹭地站起身来,纤瘦的滕椅歪倒在一边,她刚才所有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还是那么可恨!”
“这是你唯一摆脱我的办法,当然,你可以想好再回复我。”
邬朵朵把椅子摆正又坐回去,“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比如说跟我离婚后,到处拈花惹草,然后让我帮你打掩护维护你在外面的好男人形象。”
“我只是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女人身上而已。”
邬朵朵气笑了,“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们一起去领离婚证。”
“回去等我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