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之人
蒋亦题带了筝筝与尚印扬同行,而岳行云则跟了向小园他们的马车,只是他不耐车厢中沉闷,坐在了车辕上与砚耕一同赶车。
一行人日以继夜,终于在向小园被颠得骨头都要散架前,于武林大会前两日赶到了金陵城。
到了金陵后,岳行云就先走一步,只说城中还有其他朋友,要先去和那位朋友见面,大家明日再聚。
而蒋亦题则老神在在的大步跨入了叶府,彷佛世交一般,安心在叶家做起了客来。
叶世亭到家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匆匆嘱咐了一番张管家,好好照顾蒋公子,便带着向小园与江睿赶到了叶正源的房间。
此时谢夫人已经知道叶世亭他们带回了枯枝牡丹,见到儿子平安归来,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却脸色苍白,双手不住的绞着帕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叶正源。
叶世亭以为母亲是担忧父亲,低声安慰道:“娘放心,向姑娘医术高超,再加上牡丹门的枯枝丸,爹不仅会痊愈,还会增加三十年的功力。”
谢夫人听见后只勉强笑了一笑,便垂头敛了神色,不肯再语。
江睿见义母神色有异,脸上看起来阴晴不定,不像是真正高兴的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叶二叔呢?”
念桃闻言后答道:“二老爷一直在忙武林大会的事情,后天就是正日子了,这几天更是日夜操劳,所以今天早早的就歇下了。”
此时向小园已经把枯枝丸拿在了手上,又将自己的金针取出,一切就绪后说道:“无关的人都退下吧,房里留三个人就好。”
念桃见状便领着下人们退了出去,只留下叶世亭、江睿并谢夫人三人在屋中。
向小园先微微托起叶正源的头,让其将枯枝丸服下。等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又拿起手中金针,在他的曲池穴、绝骨穴、风池穴三个大穴上走了一遍金针疗法。
施完针后,向小园已是微微出了一身薄汗,给叶正源细细诊完脉后,放下心来说道:“现在枯枝丸已经开始发挥效用了,只是叶盟主卧床太久,一时不能接受这三十年的内力增长,所以我用金针加速了他的吸收。”
“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盟主就会醒过来了。”向小园伸了个懒腰说道。
叶世亭见状忙说道:“向姑娘先回房用些宵夜吧,家父这里,有我和禹辰在一旁盯着,出了什么事再跟姑娘说。”
向小园便从善如流,跟着念桃回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客院。
念桃先给向小园端上来一盅紫参野鸡汤,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先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奴婢刚刚下厨给姑娘和少爷做了几样小点心,现在还在笼上蒸着呢,马上就得了。”
向小园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吐槽道:“桃子姐姐,你不知道去牡丹岛的路上有多惊险,我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念桃见向小园还是一团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气,无奈问道:“那姑娘给奴婢说说,这一路上都遇到了些什么事?”
于是向小园便一五一十,把这一路上遇到的险情,添油加醋的跟念桃描述了一遍。
念桃听完后被吓得脸色苍白,直把天上各路神仙菩萨都拜了一遍,后怕的说道:“幸亏姑娘与少爷还有江公子福大命大,不然…不然这可如何是好,以后姑娘可不敢再如此冲动行事了。”
向小园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得意道:“桃子姐姐,我跟你说,虽然这一路也算惊险,但我们遇事逢凶化吉,倒是好玩。”
“而且……”向小园想到了牡丹门那位倒霉的豆绿仙子,捂着肚子笑道:“而且我们几人假扮成牡丹门门人,别提多好玩了。”
向小园笑得在榻上打滚时,就听一道懒懒的声音凉凉道:“没想到我牡丹门竟能让向姑娘如此开怀,不如跟我一同回去?在下保证,向姑娘每天都能这么高兴。”
听到这骚包的声音,向小园倒是笑不出来了,只暗暗打定主意,以后绝对再也不在背后拿人取乐,每次都被这位牡丹门门主逮个正着,别提多倒霉了。
念桃见是跟少爷一起回府的贵客,话语中又提及了牡丹门,当下也不敢怠慢,打了门帘就将人迎了进来。
向小园看到眼前的蒋大门主应该是刚刚沐浴了一番,此时已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上还微微带着些水汽,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的唇红齿白,妖冶异常。
蒋亦题已反客为主的走到向小园的对面歪下,斜靠在那个湖蓝色五福团花的绫缎大迎枕上,懒洋洋的问道:“向姑娘意下如何?”
向小园尴尬笑道:“蒋门主真是会开玩笑,牡丹门如此重地,我哪能说去就去。”
“噢?”蒋亦题乜斜着瞟了一眼,直把向小园瞧得一哆嗦,赶忙狗腿的问道:“门主还未吃饭吧?念桃做了好多好吃的,正好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一起吃点?”
此时念桃已在小几上摆了一盘鹌子水晶脍、一碟红油素肚丝、一盅冰糖百合马蹄羹、一小碗雪菜馄饨并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蒋亦题见向小园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只好直起身来,拿了筷子说道:“也好,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向小园见菜已上齐,自己舟车劳顿了十日,路上也没怎么吃好,此时腹中饥饿,便也顾不得其他,大口吃了起来。
叶府正房中,江睿与叶世亭也坐在桌边吃宵夜,菜色与向小园所用差不多,皆是念桃悉心准备。而谢夫人则坐在床边,低着头沉默不语。
只是此时两人都不是太有胃口,所以一时间,屋中气氛沉闷无比。
直到躺在床上的叶正源微勾了下手指,江睿反应奇快,已是放下了碗筷,奔到床边问道:“义父?”
叶世亭见状也赶到了叶正源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爹?你能听到儿子说话么?”
叶正源艰难的动了两下手指,然后微微睁开了双眼,缓缓说道:“亭儿?睿儿也来了?”
此时叶世亭已是眼含热泪,激动地握住了叶正源的手泣道:“爹!您终于醒了。您……”
叶正源见状安慰道:“好孩子,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都多大了……”
江睿也是两眼微湿,哽咽问道:“义父?您现在还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正源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亭儿,扶我坐起来。”
于是叶世亭与江睿两人合力,将人扶了起来,半靠在床上。
此时谢夫人似乎才突然醒悟过来,苍白着脸低声唤了句:“老爷……”
叶正源疲惫的看了眼谢夫人,然后说道:“诗儿,你先回房休息,我有话要对亭儿说。”
没想到谢夫人听完后竟是无比激动,扑通一声跪在叶正源身前说道:“不可啊,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亭儿无关。”
叶正源闻言后,脸上闪过挣扎神色,复又坚定道:“诗儿,亭儿已经长大成人,这件事他有权利知道。”
江睿见义父刚醒,就与义母起了争执,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借口身乏,退了下去。
走到半路,江睿忧心忡忡的回头看了一眼叶府正房,然后转过身,往向小园所住的客院走去。
叶世亭见母亲形如枯槁,脸色异常苍白,而父亲则神色沉痛,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跪在地上说道:“爹,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不要瞒着儿子啊。”
谢夫人见夫君心意已决,拿着帕子擦干了眼泪后说道:“亭儿,这件事是娘对不起你,娘……没脸见你。”
叶世亭闻言后不由急道:“娘,有事您别瞒着我,孩儿已经到了可以为您分忧的年纪了。”
没想到谢夫人闻言后惨然一笑,沧桑道:“亭儿,你的亲生父亲……是你二叔。”
叶世亭听见后不由大惊,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后喃喃道:“不可能……不!不可能!”
叶正源此时已是虎目含泪,见儿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怆然道:“亭儿,你娘没骗你,你……确实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叶世亭大声喊道:“你们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谢夫人想上前几步扶起叶世亭,见儿子躲着自己,便只好停下来泣道:“此事老爷也是刚刚才知道,就在我生辰那日……”
叶世亭听到后恍然大悟,恨声道:“所以爹的毒?也是二叔下的?”
谢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那日你二叔多饮了几杯,便跑来跟我说要将实情说与你听,我不同意,于是我俩便起了争执,恰好被老爷听到了……”
叶世亭接话道:“所以叶正鸿就起了杀心?”
叶正源斥道:“亭儿不可如此无礼。”
叶世亭冷哼道:“对于这种人面兽心之人,还讲何规矩道义。”
这时就听屋外有一人哈哈大笑道:“我就不该一时心慈手软,留了你一命。”其声状若癫狂,彷佛已坠入了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