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佩恩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比往常还要暗的多，在这阴云密布的夜晚，除了赶路的冒险者外，平民小贩已经收摊各回各的屋子，不怎么宽敞的石子路上宽敞了许多。
众多店铺内纷纷点起了蜡烛，大大小小的几家酒馆，他们将蜡烛摆上了每一张桌子上，用玻璃罩子罩住，虽然还是有些昏暗，但和窗外比，是要亮堂不少。
看了眼牌子，这是曾经他被邀请入队的那家酒馆，推开酒吧自回门，伴随着银铛叮铃铃的响声，周远走了进去。
没几个人看他，大家都在喝酒聊天，互相吹着牛皮，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几乎所有人聊的都和地下迷宫有关，在里面碰到了什么，收获了多少，平时偶尔接个任务外，冒险者的经济来源也就下迷宫这一个选择了。
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不找个活干，或者打个工什么的？
不下迷宫不杀魔物，那还是冒险者吗？
衣摆滴滴答答的落下水珠，摘下遮掩的兜帽，周远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人，随即走向吧台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四人小队？”
低头专心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吧台服务员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客人，咱这小店来来往往的冒险者多了去了，四个人的小队也不是怎么少见，不如坐下来，先来上一杯什么，我们慢慢……！”
当他抬起头，就看到张死气缭绕的脸，和一双怪异却散发着莫名威压的眼睛，手头工作骤然一顿，讪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客人，您说的那四人小队，有什么具体特征吗？”
“科斯尼，一个高我一头半的光头壮汉，托特，一个蓝袍男术士，威尔金，一个随身带着手弩的金发盗贼，还有一个辨识度很高的，索兰碧，看着很漂亮的红色波浪发女弓手。”
听完描述，服务员眼睛突然瞪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要找科斯尼那坑人的老狐狸啊？”坐在吧台前，胡子拉碴的老汉克插嘴道，之前就注意到了，当他和这位老汉克说出“科斯尼”这个名字时，周远明显的感觉到有些人偷偷瞥向了这里。
“抱歉，嗝……不是有意偷听，坐的太近不自觉的就听了些。”红红的酒槽鼻，左手撑着下巴，右手举着木质啤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不剩多少的酒水，似乎是喝了有一会儿了。
“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见服务员不知怎的突然僵住，将其打发走后，周远索性直接向这个搭话的老爷子问了起来。
“不知道，但是镇上的人大多都知道他，一个喜欢坑害新人的渣滓。”恶狠狠的骂了句，老汉克又喝了一口啤酒。
“哈～小子，看你面孔生的很，趁着现在你还没找着人，老汉克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找了，离那老狐狸远点，别看他五大三粗笑起来挺和善，肚里坏水儿多着呢。”
“难道就没人管吗？”
“管？小子你也是够天真，你以为他就只是一个冒险者？再说，光论这一点，那渣滓也是一个四级冒险者，听说已经有资格参加升级考核了。”
这个世界的冒险者根据功绩与实力共划分七级，除去主动找死的另算，从一到二级只能接打杂或清理城镇周围杂鱼魔物之类简单低危的活计，三级以上才能接取如探索未知迷宫遗迹，收集稀有材料，猎杀危险魔物的委托。
在这个被探索了将近九成，被冒险者协会评为c+级的十六层邦德尔地下迷宫旁的邦德尔小镇，四级冒险者也不过五指之数，大多数等级提升的人都已经转往危险等级更高，任务数量更多的地区去了。
同等级的人科斯尼不会招惹，老人躲着他，只有新人，大都天真无知，且多数没什么身份背景，自然就成了他的目标，当成吸引魔物的诱饵，在危机四伏的地界走在队伍最前面探路的冤大头。
“能活下来最好，死了再找新的，反正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冒险者，科斯尼就是这么想的，我看你样子年轻的很，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能不招惹他还是不招惹的好。”
见周远无动于衷的表情，老汉克斜着身子又靠近了一些，瞥了几眼四周，伸着粗红的脖子在周远耳边小声说着：
“上一个对他有意见的，就因为在他忽悠新人的时候看不惯说了一句，坏了他的好事，当晚就被一帮子不知道什么人敲了闷棍，手脚各打断了一条，舌头也让人割了！”说完，老汉克回身咬牙切齿的又灌了一口酒，仿佛一股子怒气闷在胸口。
“老爷子，谢谢你的好意和情报，但这不是招惹，是我要复仇。”
“啊？你……你小子说什么？复仇？”老汉克从上到下扫了扫周远，又朝着袍子的领口往里望了眼，确定没什么伤病，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朋友让他坑死了？”
“我劝你先忍住，小子，这真不是咱招惹的起的，离开这个小镇，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哪怕你放不下……
我看你现在就是放不下，那也等以后提升到有能力跟他打，不说打得过，能跑得过再说啊，更不用说他背后的人了！”
老汉克激动的劝说着，唾沫星子飞溅，酸臭的酒气扑面而来，周远嫌弃的远离了一步。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周远也就没打算详细解释什么，再说现在都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本来在这异世界就无牵无挂的还会怕什么，谢绝了老汉克的好言相劝，摆了摆手，周远走出了酒馆。
“为了报答，回来请你喝酒。”
“唉！你小子！”
“等等！”
独自走在雨中，周远打算接着去下一个酒馆或旅店询问科斯尼的下落，却听到老汉克叫住了他。
也不管淋着雨，老汉克拉起周远就走了起来，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一家铁匠铺。
打开木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声。
“回来啦老爹，哎，老……爹？”
“你在这等一等。”
没有管看店的女儿，叮嘱周远一声，他径直走进铺子后屋，对着一声不吭默默挥舞铁锤打铁的儿子问道：“韦德，你的装备呢？”
韦德的右手使不上劲，握不紧铁锤，他便在手上缠了一层绷带固定，停下了手中的活，双目无神的看着老汉克，他说不出话，虽然不知道自己老爹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坡着脚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卧室，从床下搬出来一口积灰已久的木箱子。
“你是我老爹的酒友吗？”后脑勺绑着两根麻花辫，脸蛋上有些许淡黄色雀斑的女孩好奇的问道。
“你这鼻子耳朵上的都是什么啊？不疼吗？”
周远也不回答，看店的小女孩也只是一个劲的问着。
“进屋了怎么还穿着袍子呢？还有你的眼睛……”
“来了来了！”老汉克抱着箱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看来酒还没醒。
身后，韦德默默站在后屋门口看着。
打开箱子，是一套较为精良的轻甲，虽然有些刮痕，但总体保养的很好，除此之外，还有一把依旧雪亮的长剑。
“本来打算融了眼不见心不烦，结果又修了修一直放到了现在，我看你和我儿子体型差不多，就给你用吧。”
“那你的儿子呢？”
“我儿子已经用不上了，既然你执意要送死，我也拦不住你，那你就把这带上。”老汉克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抚摸着箱子里的装备，像是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之前看了，你小子现在身上除了这件袍子也没什么衣服，看你赤手空拳找科斯尼送死吗？反正我老汉克不忍心看。”
“那这可就不是一杯酒就能谢过的了。”没有拒绝，周远脱下袍子，就地穿起了装备。
“那就多请几次。”眼皮控制不住的跳了跳，看到这幅插满黑棒的身体，他已经脑补了周远在科斯尼那里遭受了怎么样的酷刑，身上也莫名其妙跟着痛了起来。
“喝酒就不必了，小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能杀了科斯尼还能全身而退的话，那就让我亲眼看看那渣滓的人头吧。”
“好，一言为定。”
“还有……”
“还有什么？”
“我女儿莉娜在这呢！往后屋穿去！”
只见莉娜双手捂脸，露出指缝好奇的看着周远。
……
“虽然不知道科斯尼背后的是什么人，但是他们的身上都纹着一条红色眼睛的黑蛇，我想他的身上应该也有，你注意着点。”
“你怎么知道？”
“这你就别问了，老汉克我今天不想再说起伤心事了。”
“对了，一直小子小子的叫着你，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铁匠铺门口，周远紧了紧护腕，长剑铿锵入鞘，重新将黑袍子覆盖在身上，犹豫了一下，他缓缓的说出四个字。
“我是，佩恩。”
轰隆隆！
天空骤然划过一道闪电，撕开密布的云层照亮了这一刻的黑暗，明亮过后，黑夜照常，星月隐于云层之上。
在这条街上，除了房屋窗内的灯光，唯有这紫色的轮回眼，所散发出淡淡的，却仿佛胜过万千灯火的光芒。
那个天真的周远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佩恩。
……
“知道科斯尼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