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典生
因为李抒玉脖子上的伤,李尘归直接让她向天学监请了假,在家中休养。
秦叔捧着一叠子账本,送进了湘苑。
赵岚不知为何相爷突然让她交出中馈,将这一切交给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
她视线划过少女脖子上的伤痕,心中暗忖,却也不敢深想。
“三婶婶?”
“啊!”赵岚回神,看着眼前乖巧温软的少女正歪着头看着她。
赵岚轻咳一声,拿起册子翻找着什么:“接下来,再和抒玉说说府中每月用在铺子粮田上的流水……”
李抒玉听得十分认真,赵岚看着眼前少女如此单薄的背脊,低着头也是保持着一个端正的脊梁,不似她那两个儿子,总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也不知,这般瘦弱的小姑娘,能不能挑起整个相府的重担。
相爷,未免太心急了些……
要怪,便怪她那便宜丈夫是妾生子,连带着她都要交出这管家之权。
赵岚心中暗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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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太子殿下在前院正等着大小姐,想要见您一面。”秦叔站在院中,对着李抒玉禀告。
三夫人看了眼外头的秦叔,于是开口道:“抒玉,今日就到这儿吧若是有什么不理解的,便派人去找三婶婶。”
“好。”李抒玉点头,“舒儿,送送夫人。”
“三夫人请!”
直到三夫人出了院子,李抒玉才不急不缓地启唇:“抒玉今日怕是无法见客,麻烦秦叔帮我向太子告罪。”
秦管家欠了欠身道:“殿下他说,他会查出到底是何人将大小姐的裙子毁坏,大小姐不必难过,会派人再做一套新的衣裙送来。”
李抒玉看着手中的账本,用毛笔蘸了点朱砂墨将一处铺子的记录圈了起来,倒是将秦管家晾在一边。
秦管家站在烈日下,抬眸瞥了眼李抒玉脖子上的伤痕。
的确,不太方便面见太子。
他躬身道:“那大小姐好好休养,奴才先回了。”
秦管家转身匆匆离开。
李抒玉又翻开一本册子,好似沉浸其中。
……
过了几日,李抒玉脖子上的伤痕淡了些,涂了些粉能遮得七七八八,就回了天学监。
这立秋刚过,虽说不湛州还是有些炎热,但是舒儿已经将她的厚衣裙都整理好,放上了马车。
这一到西苑第八室,司徒王师就派人将典生的衣裳送给李抒玉。
六艺礼的魁首,自动脱离元生身份,成为典生。
舒儿将新得一套紫色青衿服接过。
李抒玉坐在那儿看着舒儿检查着新袍的大小与针脚是否有误。
前朝中的女官不是没有,大多都是在文库房、要么是成为侍中辅佐州府,大多是些清闲的活。
几大司中,也有她们的身影。
原本能进天学监的女子就少,成为元生顺利毕业,也都会是京城乃是全南圣最抢手的姑娘。
很多女官嫁人以后,便不会留在朝中任职。
故而,天学监一向对女子要求甚低。
但她在天学监这么些日子以来,除了不会骑马,其他的与这些公子们并无任何什么不同。
屈居后院,最后只能被安排联姻,成为他巩固势力的玩意儿。
或许,她也该争取一下……
至于,她能到什么地步,就看她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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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李抒玉换上紫色青衿袍,在去典生院的路上,看见了昭敏和她的大哥哥。
李抒玉后退了两步,隐在拐角处。
李之行和南昭敏站在湖边,二人之间的距离尚有些远。
李之行面对着湖边,容色清冷。
南昭敏眼眶微红,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子哽咽道:“李之行,成为南圣长公主的驸马不好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李之行掀了掀唇,语气平淡:“长公主,妻子对之行而言,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南昭敏冷声反驳:“李抒玉吗?”
李之行终于转过头,淡漠的眼神落在这满是怒意的女子身上。
他眼底凉薄的情绪,让她眼眶一酸,苦涩道:“我在你身边追随你那么久,你从来就不曾给予我一点回应……”
“你知道我多羡慕抒玉吗?”南昭敏自嘲一笑,“我难道不知抒玉是你妹妹吗?抒玉十三岁来京,她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及我们之间的时间多。”
“可是每次抒玉有危险,你都会很着急!”南昭敏垂下视线,“上回你不是不知我深陷和亲风波,而你却无动于衷。”
“若不是抒玉犯险帮我,也许我已经嫁去坞梁了……”
“李之行,你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愿?”
李之行平静的目光落在被风吹荡起的湖泊上,泛起阵阵涟漪……
“长公主,之行不愿。”
南昭敏笑了一声,轻声道:“好,那我不逼你了。”
李之行朝着南昭敏行了一礼:“之行告退。”
南昭敏看着虚空,僵在原地。
那道紫色人影消失,她才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呜咽出声。
李抒玉对上李之行的目光,面色淡淡转身离开。
李之行快步追了上去,“玉儿!”
李抒玉脚步一顿。
“恭喜玉儿成了典生。”李之行温声开口。
“是因为驸马在朝中没有实权,所以大哥哥才拒绝昭敏的吗?”李抒玉没有转身。
“玉儿应当知道的。”李之行缓步走上前,李抒玉瞬间也抬脚往前走去。
他跟在后头,眸光温润地看着少女的背影。
他待抒玉的好,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隐忍。
他只用做自己便可,这也是为何,他会毫无保留的对她好。
他从陪着李尘归去荔州接她回来的那刻起,他便知道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到最后会被摧折成一个无波无喜的怪物。
或许,是在弥补曾经的自己。
也或许,是因为傀儡间的惺惺相惜。
他三岁那年,被祖父从母亲身边抱去教养。
从那时起,那人便要求他凡事应不喜形于色。
所以,他的小猫被溺死了。
所以,替他抄写课业的阿宁也失踪了。
他半夜为躲责罚,跑去了母亲的身边,却导致了母亲从此一病不起……
可母亲的病,只能倚靠着他的手段才能存活。
他除了是相府公子,手中再没任何东西。
他长大得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