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昨夜的衣料弟妹还喜欢吧？
“我……”祺凰少见地嗫嚅一下，其实什么煞气冲撞之类，不过借口，掩着的，都是他那一点私心。
私心不想北离多见旁人，私心自己就是他的全部，就如初见时候。
“真有？”西女瞪大了眼睛，看着祺凰那素来平稳深邃的眼睛转了一转，又转了一转，最后避开她的目光。
自己这私心实在幼稚，祺凰心里短暂地检讨一番，总算开口：“我在凡间时候同渡化的一个小灵物，如今正在我殿上，不过心脉有损，娲娘帮着修补。”
也没认，也没反驳。
“那你这，”西女话到嘴边转了几转，祺凰这人总不是来真的吧？
可惜她从来心思都在刑罚二司，对这风月事少关心，一时竟然不知要从何处开口才好。
但站在眼前的是祺凰，她这自炼化时起就清心寡欲，不理情爱的四弟，神界七十二家不少能入得上眼的神女，为着他的尊崇地位和一副好皮囊也没少献殷勤，都是无功而返。
世人只言他是清冷无欲，这会儿她可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一出手竟是一记闷雷，不声不响的，人就带回神界来了。
“那这小灵物何时化回人形，改日宴上你也记得带来一并见见，才化形神力必定还不强，是哪家所属，叫什么名字，阿娘和帝父可曾知道，心脉怎么就有损了，你们在凡间出了何事？”西女无知无觉的一串话连炮珠似的炸下来，她自己也是懵的。
“他修生道，来路我暂且不可说，他在神界这事还需保留，我怕这神界有人盯上他，此外，我同他还什么都没有，你莫多想。”祺凰最后这句苍白的解释实在没进西女的耳朵，直到她出去大殿，人还是愣神的。
愣神不要紧，要紧的是她也没问问清楚，这小灵物是男子还是女子。
于是处理完公务的祺凰一回云凰殿，就见着迎上来的无歌总管：“殿下，今日女娲上神在您书房待了三个时辰便去寻几位老神仙说话了，另外，西王母差人送来不少衣料，说是务必要您转交北离殿下，让他挑几件称心意的裁衣。”
“一个男子裁那些衣裳做什么？”祺凰想着，看见无歌一张脸皱起来：“好端端地，你这是什么表情，送来了谢过就是。”
“他岂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是，唉。”无歌总管心里默默这么一想，使了个眼神，跟在身后的小仆从推开掩住的主殿门。
一映入眼的繁复花色，艳的好像打算一口气让祺凰见遍世上衣料，更离谱的是这衣料恐怕是从女织宫里直接拿来的，甜腻腻的花果香就窜进祺凰的鼻腔。
祺凰看着最上头那各式各样红料子，绣着花鸟蝶，脸都要绿了。“这要他怎么办？把东西退回女织宫去，然后告诉西女，他殿上其实是藏了个男人；还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收下，等过两日神界无人不知他云凰殿收了一屋子的女子衣料？”
“无歌！”云凰殿众人兴许都没听见过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颜色的祺凰殿下也会这么大声的吼人，“她送你就收，你是哑了？还是瞎了？”
祺凰一甩袖子眼不见为净，直接进了书房，留下无歌总管战战兢兢，心里小小声反驳几句：“说真的，他就是个总管，堂堂西王母送来的东西他如何拒的了？”
这差事，他实在是干的费心呐。
进到书房，合上殿门，祺凰总算借着那株绿油油的荷叶平下心来，坐在案几前，气也消减，伸出修长手指搭在荷叶边缘，突然想起适才眼前那一片姹紫嫣红，又轻笑出声来。
“小荷叶，西女竟还以为你是个女子呢！花红柳绿的给你送来一大裹布料，这几日你化回人身若是喜欢，尽可都裁作衣裳，说起来，你从来一身苍翠，我还没有见过你穿其他颜色。”
这一方空间唯有他与北离，而北离不过是荷叶之身，祺凰反而大胆些，手指拨着荷叶，眼里的笑意温柔满溢，眉间的竖痕敛起，素来深冷的眉眼也化开来，是春寒已过的暖阳。
他知晓自己要做什么，从生来就知晓，神人二界就是他的责任，帝父以身作则的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太习惯人前的克制，他尚不知要如何将心意明了于北离，或者，他能不能陪着北离有以后。
就这样放空一般的盯着眼前的小荷叶，手指无意识的拨来拨去，他也没曾想过，受到束缚的不过是北离的躯体，他的神识还是醒着的！
被困与荷叶里的北离就这么对上祺凰柔柔的目光，就被他这样□□这叶子，他们遇见的第一回祺凰就应该记得了，“无花则幻叶为面，咬他一次都记不住嘛，这样拨他的叶片要到什么时候去！”
半晌，祺凰越拨越是感觉不对，才发觉适才饱满蓬勃的叶片此刻蔫蔫的垂下来一个边，正是他适才拨弄的地方，颜色也不再鲜亮。
“北离，这，这是怎么回事，”祺凰焦急抬手，将一股灵力灌进北离体内，“你这叶片怎的稍稍一碰就成了这样？莫非我体内业火冲撞？”
但是想来也奇怪，他回神殿这几日就不曾再祭出业火，寻常草木都伤不到，不至于让有化形之能的小神仙受了影响。
才想着，就见着北离蔫巴巴的叶片又重新饱满起来，祺凰想来终归是自己主战，身上戾气太重了罢，于是挪了几寸，端坐案几前运转起灵气来。
等着祺凰开始运灵，一边的北离悄悄抖抖叶片，得意想着：“刚才祺凰还真被自己唬住了，总算是放手了，怎么能那样欺负它这薄薄一片叶子。”
那样修长的指，白净温润，带着浅浅的血色，就拨在它的叶片上，轻轻地弹来弹去，可就是太轻了，又似乎那不仅仅是他的叶子，好像他此刻就化出人身，由着祺凰拨弄他的脸庞似的。
北离虽化回荷叶，但是却没有被封闭感官，他借着神识看祺凰，一身玄色衣袍，闭眼运灵的时候才发觉他眼窝微陷，显得眉骨和鼻骨都突出，“也许就是这样的骨相才显的有凶吧，明明适才那眼神…”
明明适才那眼神那样柔和，看得他隔着本体都心惊。
云凰殿夜里如凡间，只靠着星河滑进来些微弱的光，北离其实看得不大清楚，只是隐约可见眉眼，下颌连着脖颈只好像修长一线没在黑暗里。
北离就这么隔着本体看了祺凰一夜，无需明光，满心欢喜。
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喜欢。
翌日一早，祺凰运灵毕就朝去理事大殿寻西女，不出意外，今日句芒与蓐秋就要回来，批章之上无甚要紧事，想必也还算顺利。
待洗漱毕，正打算走，祺凰突然又回过头来半蹲在灵坛之前，心里起了点坏心思，轻轻伸手点点叶片，“北离，我且先忙去了，今明两日恐怕要忙，夜里便不回来了，后日回来你就该化回人形了，便看你个子会不会长高些。”
今日这样轻轻点一下叶片似乎并不会蔫，祺凰忍不住翘了下嘴角，又在叶片上点了几下才满意的收手离开。
“没完没了，”北离无声的抱怨一下，看他形端身正的跨出门去，又有些舍不得，在祺凰视野之外招手似的微微晃了下叶片。
“你来了，今日东境二十八家的神主都要过来，我看着阿娘近些年顾东境少些了，有几家似乎极其不安分，便一并叫来探探底，顺便句芒也在南境栽培不少人，你若是再下人间，我也该认认脸了，”西女还是一身红衣，只是话音少了平日的爽快，多少有些扭捏。
铺铺垫垫好几句，才吞吐出一句：“昨夜的衣料弟妹还喜欢吧？我不素来不喜花心思在衣饰水粉，便着人多送些由她挑，等她养好了，怎么着我这姐姐该见一面的。”
其实，西女倒是不喜欢打这种交道，神仙也免不了婚姻事，牵牵扯扯最繁琐，但这毕竟是祺凰的事，她也算是尽心尽力把这姐姐的该做的事办好。
不过再怎么用心也抵挡不住她有个少话的弟弟，三两句打发了她，没提起北离原是男儿身。
“他，他若是女子必定喜欢，此外他不过来我殿上暂住，我们二人并非你所想，你叫他弟妹唐突了些。”祺凰今日不气了，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使坏的样子，看着西女目瞪口呆闹乌龙。
“男子！”西女率性，恨不能当场给他这闷葫芦弟弟一鞭子算了，“男子，那你昨日忸怩个什么，莫不是你原本就喜欢男子！”
难怪千年寒冰化不开，漂漂亮亮的神女他送去当库房总管，“昨日他不否认，莫非真是？”西女一时觉得头疼。
“神姐说笑，我心在天下，在四方，在神在人，情爱暂不论。”祺凰又想把话掩过去，自炼化以来，他头一回动心，尚不知如何自处，如何相处，因而矢口否认。
“罢了，你真是，把自己开脱的干净，看我怎么犯蠢，我真是，，哎，好容易尽一回姐姐的职责，到头来是你把我耍了猴，有这心我不如多看两份批章！”西女声音闷闷的，转头坐在案几之后，话都不肯多说。
白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