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谋杀
平坦雪地中，一撮火光映映。
含雪大喜。
许卫拧眉。
伊木从二人的身后绕过，望见远处雪地中的那撮火光，欣喜若狂：“瑞伯伯，你有救了。”
“不，是我们大家有救了。”
“是火，是火，是火···”
这家伙，感觉是唱上了。
许卫侧头呆看肩侧的瑞文系：“你的命还真硬。”
瑞文系猛睁开眼：“火，哪里有火？”
许卫瞪眼：“你的精气神很足嘛。”
瑞文系垂头：“不，不，我很虚弱，还是需要你扶着我走。”
含雪望雪地上出现的突兀火光：“会不会有危险？”
又说：“会不会是罗林？”
许卫冷笑：“是他，危险和罗林都是他。”
又说：“我们是一直站在这里，还有到前面的小火苗那里，去见见你的危险罗林？”
含雪顿顿，仰脖：“去取暖。”
含雪和许卫架着瑞文系走去。
伊木跑在了前面。他跑至火光那里，又跑回，瞠目说：“好像真的有危险。”
又说：“好像也没有危险。”
许卫摇头怅说：“真是不明白，瑞文系为什么会选你当组长？”
含雪也是一头雾水：“你看见了什么？”
伊木被许卫的话气得脸绿，哪里还听的见含雪说了什么，手指许卫：“有本事你先进去查看。”
许卫：“我先就我先。”
迈步走雪地，几人来到火光前。
一个倾坡，一个地洞。
火光自地洞口，照映出。
偌大的洞口，可容二人并肩进入，想来洞容也不小。
许卫将瑞文系的胳膊从自个的肩上取下，伊木扶过。
许卫隐出电磁枪走去。下倾坡，到洞口，站停，侧耳听听，原走回，抠了抠鼻梁，摊手：“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又说：“应该没有危险。”
含雪说：“我去。”
许卫撇嘴，点头：“也好。”
含雪将瑞文系的胳膊从自己的肩上取下，走去。
“哎···哎···哎···”
“许卫你快扶瑞伯伯一把啊。”
伊木一人在一侧架着半死不活的瑞文系…
二人一同倒在雪地中。
许卫未理二人，让含雪一个姑娘去冒险，三个大男人留在这里，太失面，扭身追含雪。
含雪自走，淡笑，怪异的平坦沙地，怪异的日夜更替，突然出现的地洞，传不出一丝声音，没想到许卫也怕了。
许卫追来。
含雪谨笑笑，隐出二把电磁枪，下了洞口前的倾坡，枪口前端，移步进入地洞。
许卫跟进。
雪地中，伊木把瑞文系扶起，正色：“我不是胆小。”
“我是要活下来，保护你。”
瑞文系合眼点点头。
含雪进入地洞中，一股刺鼻的焦味自洞口燃烧的火堆中发出，她轻脚绕开火堆，向旁侧移去。
许卫跨过火堆，向里深移去。
“安全。”
“安全。”
含雪：“你是谁？”
许卫：“这是什么东西？”
含雪将一人压与膝下，二把电磁枪开启探光，移照别处：“是否还有别人？”
那人头挨地面，嘴吹起，噗噗，说不出话来。
许卫走来：“都检查过了，再无其他人。”
“我去叫他们进来。”许卫走出地洞。
含雪单膝紧压那人的后脖梗，搜身，无锐器。
一把拖至火光处，蓬头垢面，恶臭扑鼻。
那人激动：“人，你是人！”
“你从哪里来？”
含雪紧鼻：“你是罗霖？”
那人顿顿：“你是怎么知道的？”
含雪大悦：“你哥哥让我们来找你。”
罗霖蹬腿后移：“不，不，我不回去。”
又爬来：“我回去。”
含雪看他一去一回，反常的样，点头：“回去就好。”
将二把电磁枪隐进身体二侧的衣中：“这片沙地是否有出路？”
罗霖促说：“什么，你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含雪：“你也不知道？”
罗林拍地：“我要是知道，我早离开了。”
含雪后仰，瘫坐下：“你进来多长时间了？”
罗霖思思：“半年？一年？”
摇头：“记不清了。”
含雪单手擩额，看那烧成一紧团的火堆：“你就没试的找过出路？”
罗霖爬至近前：“我一直在找。”
嘶嘶嗅鼻，笑笑：“就是没找到。”
含雪抬手把他推开，淡说：“好，你还活着就好。”
肃说：“再爬来，我就杀了你。”
罗霖疯癫笑笑，坐定：“好好。”
许卫走进地洞。
伊木扶瑞文系跟着走进。
三人挨在火堆旁，取暖。
罗霖扒开眼前的长发，端详瑞文系，连爬去：“瑞文系，瑞叔叔，是你吗？”
瑞文系侧躺在那里，抬眼：“哦，罗林啊。”
罗霖趴在那里，见瑞文系不再言，点头：“哎，是我。”
伊木捂鼻，推罗霖：“你先走开，等瑞伯伯体力恢复了，再和你交涉。”
罗霖看伊木青涩的样：“嘁。”
又见许卫在皱鼻瞪自己，撅着屁股向后退，退至远处。
许卫蹲在那里，手伸在火光中，看罗霖惨兮兮：“难以置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含雪猛被点醒，抬头看这诺大的地洞，扭头看罗霖：“这是你挖的？”
罗霖倚身，晃腿，口中发微弱音：“嗯。”
含雪站起，来到洞壁，借着微弱火光，从上至下看，沙层，土层，岩石层：“撒谎，这更本就不是你挖的。”
许卫抬臂指向洞深处：“是里面的那个大家伙吧。”
含雪隐出一把电磁枪，开启探光，走去。
一具二米多长的宽大骨架，面朝洞壁，侧躺着。
“皮甲人。”
含雪照着探光在里面勘查。
含雪走回，看燃成紧团、冒黑烟的火堆。走至罗霖面前，屈腿蹲身：“你为什么逃离你哥哥？”
罗霖顿顿，单手外摊：“我没有逃离我哥哥。”
含雪摇头：“就在刚才，你还叫苦不回去。”
罗霖坐正：“我说了，我要回去。”
手指含雪：“我和我哥哥没有矛盾。”
“你们别想把我抛下，我哥哥命令你们救我回去，你们就一定要救我回去。”
重复说：“一定要救我回去。”
含雪握拳捶地：“你回去是因为你留在这里就是死。”
“回去了，还有条生路，因为他是你哥哥。”
“说，你为什么要逃离你哥哥罗森？”
罗霖怔怔，抿唇：“主张不同，意见不同，价值观不同，满意了吗？”
含雪摇头：“不够详细。”
罗霖眯眼：“想听详细的？”
含雪点头。
罗霖手伸来：“让我摸摸。”
含雪冷笑，匕首抽出：“它吗？”
罗霖手缩回。
瑞文系侧躺在那里，单臂撑身：“含雪小心，他也是习武之人。”
含雪未回头，挑眉：“哦，难怪。”
“就是习武不精，被我制于膝下。”
罗霖怒气：“那是因为我长久屈于此处，筋骨没有活动开，还被你偷袭。”
含雪凝视，淡说：“是饿的吧，没体力吧。”
罗霖长顿，点头：“恩。”
含雪看他瘦的皮包骨头，摇头坐身，怅说：“我们被困在了这里，也许永远也出不去了。”
罗林喉动：“妈的。”
他歪头刨脑，正色：“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逃离我哥哥吗？”
含雪甩手：“随便。”
咦…
罗霖反来了兴致，比划，二手向外扩：“那个地下圣物···”
含雪眨下眼：“皮甲人？”
罗霖点手：“对，皮甲人，很生动。”
罗霖又比划，二手紧挨：“还有那个···”
含雪被他幼稚般的举止弄的烦落：“纸皮人。”
罗霖点手：“对，纸皮人！”
罗霖说：“我离开我哥哥就是因为，他要把皮甲人和纸皮人，这样的圣物，驯化成他的孩子，让他们认他做爸爸。”
“可恶至极。”
含雪面动动。
罗霖又说：“我坚决反对。”
“皮甲人和纸皮人对我们及其尊重，都到了不好意思的那种，礼尚往来，我们应该认他们做兄弟嘛。”
含雪的面再动动。
罗霖又说：“所以在我听说我哥哥因为我动摇军心要杀我时，我就带着些许皮甲人和纸皮人走进了，那个用血石围起来的圆形地。”
“本以为是片圣地，没想到···”
“哎，我追悔莫及啊。”
“连累了跟我而来的皮甲人和纸皮人兄弟。”
含雪笑笑：“听起来，你还挺高尚的吗。”
罗霖抬头：“那可不。”
含雪：“可你却吃了他们。”
“还用他们的皮甲生火。”
罗霖面颤：“那是因为我饿，很饿。”
“无法想象的饥饿和寒冷。”
含雪握拳：“你杀死了他们。”
罗霖摆手：“我没有。是他们自己献身的，和我没有关系。”
“我没有杀他们。”
含雪冷视：“献身？”
“谁会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别人？”
罗霖说：“皮甲人和纸皮人称我为先辈，见我饥饿难耐，自愿奉上身体，让我吃了他们。”
“我不是杀人犯。”
含雪握匕首：“你谋杀了他们。”
罗霖看匕首，颤笑：“谋杀，何来谋杀？”
含雪说：“皮甲人的尸骨面朝洞壁，颅骨凹陷，分明是你趁他在熟睡时，用坚石砸死了他。”
“你谋杀了他。”
罗霖陡笑：“荒谬，可笑，一派胡言。”
含雪手指洞深处：“那块粘血的大石还在里面放着。”
罗霖愣住，忽然疯笑起来。
含雪气说：“你好残忍，皮甲人是你兄弟，给你挖了这个地洞，让你在里面躲避烈日和严寒，你却杀死了他，还吃了他。”
罗霖抱头哭说：“我也不想，是饥饿的魔鬼催使我那样做的，不是我。”
“不是我！”
含雪匕首紧握，单膝跪地，身体前倾，凝视他：“这不是理由。”
罗霖哭声骤停：“你想杀我，替他报仇？”
含雪紧牙关，是。
若不是要救江临子，我就杀了你。
许卫站起笑说：“她不会杀你，你的命还要用来交换她的好兄弟，江临子的命。”
可恶。
含雪未回头。
罗霖变了神态，朗笑：“哦，难怪你们会好心来这里救我出去，原来有人质落在我哥哥手里。”
含雪抬匕首：“你哥哥让我们把你带回去，并没有说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罗霖正色：“少来这套，我什么狠招没见过，一把匕首就想吓倒我，呵呵。”
含雪恨不能一匕插入他的咽喉中
许卫颠手中的匕首说：“我也去尝尝皮甲人的鲜。”
含雪侧头：“你···”
许卫边走向洞深，边手指含雪：“你不饿，别人还饿着呢。”
许卫从洞深走回，插腰俯看罗霖：“一点不剩，都被你吃光了？”
罗霖护胸：“是啊，都被我吃光了，没有了。”
许卫笑笑，蹲身，匕首划拨：“手拿开。”
罗霖急眼，从胸口的衣中，掏出一块皮甲人的肉，忙塞进嘴中，唔唔：“这下真没有了。”
许卫急眼，大手伸去，虎口骤捏罗霖的瘦脸，从他的嘴中掏出了那块肉。
罗霖跪爬，像狗一样说：“还给我，还给我。”
“脏了，脏了！”
许卫站起，看手中本就脏污、又沾了罗霖口水的肉，喉动动：“那我也吃。”
抬脚把罗霖踢开，出地洞，用雪缠洗。
返回洞中，坐到火堆旁，插刀串烤。
肉香飘散。
瑞文系坐起。
伊木抿唇。
罗霖爬去。
含雪背身，单膝跪于火堆旁的不远处，发呆。
身后传来那四人的对话。
伊木：“你应该给瑞伯伯分一半。”
许卫：“什么？”
伊木：“你应该给瑞伯伯分一半！”
许卫：“凭什么，这是我弄来的食物。”
伊木：“是你抢来的。”
罗霖：“对对，肉是我的。”
许卫：“是你谋杀得来的。”
罗霖：“我是谋杀，你是抢，大家都一样，也分我一些。”
许卫：“呵呵，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瑞文系：“都分食一些，可以减轻你的心理负担。”
许卫：“呵，呵呵。”
“你们吃少一部分，我吃多的。”
伊木：“不行，瑞伯伯身体虚弱，他应该吃多的。”
许卫：“什么？”
瑞文系：“可以。”
伊木：“哦。”
许卫：“还是你识时务。”
瑞文系：“呵呵。”
罗霖：“是不是也有我的啊？”
许卫：“为了我们那可怜的江临子，分你一些吧。”
罗霖：“就这么点渣屑啊？”
许卫：“不想要？”
罗霖：“要。”
“怎能不要。”
匕首切肉的声音…
含雪站起，转身面向四人，握拳咬牙：“那是皮甲人的肉，他是人类。”
许卫口中咀嚼，摊手：“又怎样。”
罗霖舔食手中的肉屑：“姑娘你错了，他是皮甲人，不是人类。”
伊木端看手掌中分到的肉片，眨眼说：“对，他是皮甲人，不是人类。”
瑞文系手捧肉块，长时看含雪：“活着最重要。”
许卫用匕首点指瑞文系：“我同意。”
回匕首切了一片，伸向含雪：“这是你的。”
含雪怒视，摇头：“我不食同胞。”
含雪快步走出了地洞。
她需要到外面去透透气。
罗霖望含雪的倩影说：“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