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困卧沙场

    回到教学楼，钟求受到凯旋英雄式的欢迎。所有不在战斗状态的人都越过各种障碍向他涌来，掌声和欢呼声中，兴奋的人群将他抛到天花板上，碰碎了一盏灯。他大声宣布：“老师们！同学们！现在我们基本上是没什么危险了，杀光剩下的怪物升级吧！＂“万岁！＂狂热的欢呼声响起。“同学们！我们唱首歌吧！＂音乐老师李思思尖叫。众人齐吼：“好！！＂李思思：“五、星红、旗！＂众师生：“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声中，众人抬着钟求在走廊上来回游行，边唱边喊边哭。楼下也爆发出欢呼声，是被困的高一丙。众人涌到栏杆边吶喊，楼下以更大的喊声回应，怪物们也瞎吼起来，校园像沸腾的油锅。拥挤的人群中，韦洁紧紧贴在李思思背后，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杜帆和毛福民左右夹着他，彼此挤眉弄眼。钟求喊道：“同学们！该打怪升级了！＂“噢！＂“万岁！＂“哇呜！＂无数拳头在他面前举起。“我建议让女同学升级！＂一个学生喊，大家先笑，又纷纷表示同意。钟求道：“可以，不过要小心，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我到楼下看看！＂再次回到四楼教室，钟求又被狂热的人群包围。众人一拥而上抱住他又哭又叫，在窗口与怪物对战的人也纷纷脱离战斗，举起武器向他欢呼致意！由于各种东西遮挡，宿舍楼顶的决斗他们只看到一部份。见到怪物发狂，直接从教学楼跳到宿舍楼，钟求一个照面就被击退，他们又惊骇又绝望，直到钟求飞回来才松口气。但又不知他是杀了怪物凯旋而归，还是被怪物追得落荒而逃，仍是提心吊胆。直到楼上传来捷报声，众人担心才瞬间化为狂喜！钟求跟每个想跟他拥抱的人拥抱，跟每个想跟他握手的人握手，身上多了许多血印，击剑手套倒是没有更红，因为早已被血染得不能再红。等大家稍微平静，他说道：“老师们同学们，将来我们还要经历不知多少战斗，大多数时候，我想我们不会有坚固的房屋做掩体，而是在野外和各种怪物、怪兽作战。所以，我们要趁这个机会训练一下。＂钟求说得很大声，希望楼上的人也能听到。楼上的人也确实听到了。“你不会要打开门让怪物冲进来吧？＂一个学生有点担心地问。钟求笑道：“那要看你们敢不敢了，我无所谓。＂众人连忙集体否决了这个想法，都说还是一个个来，也有人觉得可以放两个怪物进来。李老师说：“还是听钟求的吧，他比较有经验。＂此时，经口耳相传，大家都知道钟求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经历了现在发生的种种事件，不但身经百战，还能预知未来。钟求也不推辞，说：“现阶段大家暂且听我的吧，以后经验多了，自己就会判断了。＂众人点头。钟求依旧安排四位男老师先升级，其余人在后面掠阵，他自己则取出已重新凝聚出来的长矛，站在堵门的人龙旁边。一声令下，堵门的师生松了松手，一只怪物就从凳阵与门框间的缝隙挤进教室。人龙马上发力，重新封住大门，钟求用矛将怪物拨到教室中间，四位老师便上前攻击，身后的学生们齐声吶喊助威！第一次这样面对穷凶极恶的怪物，所有人都很紧张，四名首当其冲的老师更紧张，但还算镇定。刚交手，四人便按钟求之前的安排向后退，怪物追上来打，四人中有两人立即抄到怪物身后，形成围攻之势。怪物打前面的人，后面的上来捅它，转身要打后面，前面又被攻击，气得它拿着棍子乱抡起来。“老师们小心，它这样抡棍子力量极大，别让它碰到！＂钟求喊道：“抓住时机，打了就退！＂四名老师心领神会，一但怪物没有面对自己，便猛扑上去一棍或一刀，然后迅即后退，躲开怪物愤怒地回扫。战斗进行了一分钟，怪物倒下，掌声和欢呼声响起，四个老师有点疲惫地笑着。“这是多打单的一种常用战法。怪物右手持棍，当你们一齐逼近的时候，通常它会先攻击正面和右边的人，所以，在怪物左边的人要比右边的人先接近它……＂钟求总结了一番，然后让老师们再战下一个怪物。四人如法炮制，交手即退，引怪物追来，再形成四角包围。一分钟后，怪物倒下。接下来，钟求要年轻的范老师和邓老师分持标枪和菜刀对付一只二级怪：“用什么战术，和你们的武器有关。范老师拿菜刀、盾牌在前，负责防御，适时攻击。邓老师拿标枪在后，全力攻击。＂两人不负众望，经过一分钟紧张的战斗，干掉怪物。“两位老师，有没有信心单挑怪物？＂钟求笑咪咪地问。两人互相看看，内心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钟求也不勉强：“那好吧，你们休息一会。＂然后组织下一批人训练。正打得热闹时，钟求忽然感到一阵疲倦，查看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归零：“各位，我好累，想躺一下，你们继续。＂“好的好的。＂“你也该休息一下了。＂“放心吧，有我们在。＂几个老师说。“千万小心啊，有事叫我。＂钟求交待了一下，便爬上堆在教室角落的桌子，刚躺下就睡着了。一个女生捡起一只比较干净的书包，另一人轻轻托起他的头，将书包垫在他脑后。钟求醒来时，耳边仍是一片杀声！睁开双眼，见众人都背对他站着。起身站在桌上看，只见一人一怪正在教室中打斗。参战的学生头戴击剑盔，盔上缠着布像个印度人；胸背都绑着凳板，左手拎把椅子当盾牌中；右手拿刀，右臂缠着布条，布条外又绑着木板。周围手持钢筋、标枪的人围着他摆了个弧形阵作为掩护。这时李老师喊：“时间到了！＂那学生一楞：“这么快？＂周围的人欢呼一声，齐齐动手，钢筋乱插，瞬间就把残血的怪物干掉。李老师喊：“下一位！＂一个全副武装的学生立即跑出来，摆出迎战的架势。另有五六个人拿着拖布快速将地板上的血擦干，再把布伸到靠山的窗外拧干血水。实际上血是很难擦干的，参加战斗的人不得不很小心，都在鞋上绑了布条防滑。钟求问：“李老师，我睡多久了？＂“哎哟你醒啦！＂李老师笑道：“精神恢复了吗？＂众人也纷纷跟钟求寒暄，他才知道自己睡了大概两个小时。李老师把手表还给钟求：“我们正在练单打，现在你醒了，交给你吧。＂钟求看看表，如果是正常的日子，现在是晚上七点了。看看外面的天空，还是黯黯的血红夹着金色的纹路，室内更是灰蒙蒙的。好在众人提升了等级后，凡是加了1点体质的，视力都有所提升，看东西幷不困难。那些把所有点数都加了力量的，就有些抓瞎了。统计了一下，在他睡觉的时间，留在教室三十多人中，范、邓两位老师已升到4级，三级的有十多个，剩下的是二级。随后钟求飞了一圈回来，知道楼上百余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比例。“老师同学们，外面的怪物还有几百只，刚才我和楼上商量了，现在先升级，男生全部要升到4级，女生尽量升到3级。每个人至少要加1点体质。升到4级，我建议你们加1点精神敏捷，那样反应会快一倍！＂听到钟求的话，众人立即行动起来，将几张桌子拚成一个平台，钟求持长矛站在上面，十几个2级学生拿着尖头钢筋和标枪，面向走廊窗户站成一排。随即钟求开始猛刺窗口的怪物，刺成残血后由同学击杀。每个升到3级的人就负责掩护旁边的同学升级。有了钟求的帮助，杀怪速度极大提升，很快，所有2级战士都升到了3级。接下来钟求以每秒一枪的速度刺了差不多半小时，几乎要累瘫，让许多人升到了4级。众人见他已吃不消的样子，强行把他从桌上拖下来休息。钟求见许多4级同学已足够保护和帮助剩下的人，便停了手。此时宿舍楼上三名弓箭手早已把箭射光，只有韦辰明还能不时发个火球。几人焦虑地注视着对面楼的激战，看着四楼教室窗外的走廊尸体越堆越高，最后窗口都被堵死，只剩前后门继续战斗！因为钟求没来得及跟他们说教室内的情况，所以他们都觉得，那里的人此刻一定是抱着必死之心在厮杀，于是一股悲壮感充满他们的心胸！五楼楼梯口的战斗也同样激烈！怪物的尸体接连抛到楼下，渐渐堆成一座尸山；五楼以下每个走廊都铺满尸体，每一面墙都溅满血迹，每一只排水管都在淌血。血水滴到下层，染红了走廊外墙，最后汇集到楼底，蔓延了小半个操场。教学楼鲜血淋漓，仿佛遭到重创的巨兽王剑抬头看天，暗红的天空仿佛快要凝固的血块，淡淡的金色条纹勾勒出龟裂的形状；校外暗沉沉没有一丝灯光，空气中充满血腥味，昔日欢闹的校园已成杀戮战场！徐海桑是住校生，眼前的天色，犹如以往黄昏放学后的样子，那时喧闹的校园刚静下来，而他应该在食堂打了饭，和舍友们坐在树下石桌旁边吃边聊。现在，明亮的教室一片漆黑，堆满同学的尸体，曾经书声朗朗的教学楼满是杀声和惨叫声。他觉得精神有点恍惚，像是在一个醒不来的噩梦里。怪物越来越少，教学楼的杀声越来越大，突然间，四楼教室的人冲了出来，五楼的人也往下突击！张慧见钟求顶着盾牌率队冲锋，忙拍醒打坐的韦辰明和张义：“快起来！我们反攻了！＂张义赶紧把刚恢复的法力全部输给韦辰明，后者立即就火球连发。教室冲出来的人举着凳阵，从缝隙中不断刺出长刀和标枪，攻击、挤压着怪物。钟求挥锤将一个个怪物打残打晕，留给后面的人补刀。五楼的师生杀光楼梯上的怪物，捡回之前掉落的武器，再杀到四楼走廊，与教室出来的人合流。剩下的怪物被赶到东走廊，又被赶进教室，人群也争相杀入。几分钟后，教室里传来胜利的欢呼声！人群从教室涌出来，举着各式武器，高呼万岁！然后唱起校歌，边唱边喊，踏着流淌着血水的台阶往下走，沿途不断有人离开队伍，散入各层教室。钟求带着剩下的人，一路高歌到校门口才停下来，用手中的桌椅围了个方阵，坐下来休息。宿舍楼顶的几人见状，也都跳下天台出口。张慧等人到教学楼去回收箭矢；韦辰明和张义则去与钟求汇合。“啊呀，熊宇！我以为你死在下面了呢！＂“张辉吗？＂“是呀！＂“你还活着呀！哈哈！＂劫后余生，同学重聚。才几个小时，竟恍若隔世，令人又惊喜又感慨。此刻几乎人人都成了血人，又没有东西可擦，只能靠声音辨识。男生们的衣裤都做成护具，大多数人身上只剩内裤，从头到脚一片赤红，仿佛鬼故事里的血尸。一群血尸谈论自己的战斗经历，比较各自的等级，场面很是热闹。聊到酣处，竟然当众抽起烟来，也不知之前藏在哪里。在场的老师们没有理会，聚在钟求身边商量着什么。过了一阵，老师们招呼了一批学生四散而去。钟求带林登飞上食堂屋顶放哨，下来见到韦辰明和张义，就叫他们赶紧休息、睡觉。林登站在烟囱旁，从被血湿透的击剑服里摸出包烟。想抽出一支，见手上血淋淋的，便在裤子上擦了擦。不料裤子上血更多，还粘着一小团不知是人是怪的内脏，只好在屋顶揭了块带泥的苔藓擦手。点上烟吸了一口，用斥候之眼观察四周，没什么动静，又低头看遍布尸体的校园。只见许多人在操场的尸体中翻找，教学楼上也是人影晃晃，还有点点烛光在飘移。哭声在校园各个角落陆续响起，渐渐汇集到操场。有哥哥抱着妹妹的尸体边走边哭，有姐姐捧着弟弟血淋淋的头颅悲痛欲绝。一个男生跪在操场的尸堆里仰天大吼：“哥！你在哪呀！你在哪呀！＂喊完就扑倒在地嚎咷大哭！几个女生不忍，跑过去想帮忙找。但她们根本不认识死者，也不知该如何帮，于是又回来找钟求，提议把遗体按班级排好，写上姓名供人认领。钟求摇头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怪物随时会再来，我们还要出发去占领基地。＂随即大声道：“大家整理好装备，吃点东西，我们很快要出发！＂见几个女生站在那不走，他又道：“现在真的没时间管死去的人，等这场灾难过去，我们当中还有人活下来，一定会回来给他们收尸的。如果我们全死光了，说这些也就没意义了。＂一个女生问：“这场灾难什么时候会过去？＂钟求道：“三天吧，三天后还活着的人，就算渡过了。＂众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个个思绪万千。钟求道：“想活下来就听我的，先整理好装备。装备关系到我们的生死，不可调以轻心。拿短兵器的都出来，我要亲自检查你们的装备。＂李思思领着几个女生，抬着两只大锅从食堂出来，给众人分发食物。不管她如何劝说，守阵的男生们都红着眼圈表示没胃口，有人垂首含泪，有人闷头吸烟，有人望着远方发呆，有人默默修理着武器。钟求只好拿出只鸡腿自己吃起来，看看表，已将近午夜。哭声已平息很多，只有几个女生抱着弟妹的尸体还在抽泣。操场摆了不少蜡烛，气氛好似灵堂。每支蜡烛旁，都是一具被认领的尸体，和一个悲伤的亲人，以及他们的朋友。之前在昏暗中，满地死尸幷不怎么可怕，但这烛光一照，所有的残忍、恐怖、血腥都清楚地映入眼中，即便是钟求，也不愿直视。王靖远和几个老师抬着七八个大纸箱，走进灯火通明的实验室，纸箱里中午被没收的两百多把刀。李健端带着几个学生从窗口锯下一堆铁条，见刀送来了，便用铁丝将刀牢牢扎在铁条上。升过级后，师生们都拥有巨大的力量，动作轻松熟练，不用一分钟就扎好一把长刀。十几个人同时动手，每分钟就能产出十几二十把武器。王靖远看着挺高兴，但拿起一把长刀舞了几下，又有点担忧：作为四级人类，他感觉这些武器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弄坏。也许它们只能用于一时，最终还得拥有钟求那种职业武器才行。这时，操场传来一道尖锐的哨音。王靖远道：“集合了！我们把东西搬下去，找时间再做。＂李健瑞道：“工具全部带走，来，大家分一下。＂李鹿野带着七八个人背着伤员来到阵中，林燕抱着婴儿和他们在一起。钟求看了看婴儿，就为伤员治疗：“怎么只有这几个重伤员？我记得之前有几十个的。＂李鹿野说：“我们帮伤得不重的升了级，这三个人昏迷到现在都没醒，所以没办法。＂钟求点点头，要他吃点东西，又抛了只鸡腿给食堂屋顶的林登。“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李鹿野问，周围人闻言也都转身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