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过期的爱情
我不习惯身边有一个人。
每次都是看到这个陌生的房间时,才记得自己并不是孤家寡人,我身边应该躺着一个人的,但是他比我更早,在我醒来后已经不在我身边。
杨骁从门外进来,正好看见我醒过来,他原本轻手轻脚的动作变得随意起来。
“昨天睡得好吗?”他关心我在他这里,以他恋人的身份醒来的第一天。
我的手放在额头边,说道:“不错。”
他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早安吻,并把手放在我的头顶,压在我的头发上,弯下腰,和我耳鬓厮磨,“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刚醒来,我的声音有点软,绝不是平日里那般刻薄,这让他早上的心情不错。
杨骁的睫毛弯弯,一双看起来应该多情的双眼流转在我脸上,他的手摸在我的唇上,抚过一趟,说道:“你这份工作,能不能辞了?”
我调整了下躺着的位置,“为什么?”
杨骁缓缓道来:“我的公司里缺人,我想你过来。”
“合伙的人愿意吗?”我拉着他的衣领,勾出他的十字架,“不是跟别人一起做的?你这么随意地让我走后门,被知道了不好吧。”
“如果这点权利我没有的话,这些年也算白干了,”杨骁真心地问:“你愿意吗?”
大早上跟我说这个,我还没有一点准备,他缺人我是不信的,他单独想让我过去才是原因,只是我不想问得那么清,心里明白就行,但这并不是我肆无忌惮的理由。
“先不说愿不愿意,我对风投不懂啊,从我第一份工作到现在,虽然接触了不少行业,但你这个,我还真没碰过。”我做过的工作种类繁杂多样,金融类,服务类,技术类,到现在的销售类,什么行业我都待过,玩得累了,无趣了,索性换下一家,到今天为止也算是攒了不少经验。
从一点皮毛,再到深入,能够进阶到领导层的技术本领,经历了不止一次,如果我能在哪一家公司安分守己的话,现在也该混了个不错的职位,可是我待不住。
总是出于各种各种的原因辞掉收入不菲的工作……好吧,我换一种说法,总是因为下一家更高的薪资换掉当前的稳定工作。
目前的销售岗,也没做太久,迄今为止也只有几个月。
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不愿意再折腾了,我才没把这个没心没肺的老板换掉,连同这份工作。
杨骁提的这个建议不错,我有所考虑,但问题是,我没接触过。
“我会带你,”杨骁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你不用考虑其他的,只要你愿意过来,你什么都能做。”
“你也太相信我了。”
“我当然相信你,”杨骁握着我的手,亲吻了下我的手背,“行哥,没有你做不了的工作。”
这对我的盲目相信,让我也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看着他笑了一声。
“你都这么说了。”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指,“那我考虑考虑?”
我的学习能力还算可以,这点我不想谦虚,对别人能够马虎地敷衍过去,对杨骁可不行,他见证过我最光辉的青春,我只剩下那一身不错的学习力了。
他很高兴,欣慰地将我从床上拽起。
用过早餐后,他把我送到公司里去,并且叮嘱我下班会来。
这就是情侣日常?早送晚接?
我知道,刚开始总是这样,几个月过去,你骑单车吹冷风他也没什么异议。
到公司后,果不其然,我的绯闻满天飞。
韩一洲是反应最大的,昨天他没在场,错过了见到我男朋友的机会,今天听人一说,他连早餐都来不及细品了,过来问我怎么一回事。
我平静无奇地说:“是杨骁。”
韩一洲的那个表情,比吃土还惨烈。
他卡在喉咙里的包子难以下咽。
我贴心地递上水杯,韩一洲看了一眼,没有接过去,生硬地咽了下去。
这就着急地说:“你跟杨骁复合了?”
我把水杯拿回来,自己喝了起来,嗯了一声。
韩一洲的眉头在打架,抢地盘,表情相当好看,“你怎么见到他的?他昨天来我们公司了?什么时候复合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比机关枪还快的嘴,让我怀疑他在说的时候是不是根本没有将问题在脑子里过滤,张口就来。
好在我的信息处理能力不错,我能接下他的问题,一个一个回应道:“几个月前就见过,还一起出去旅过游,刚复合不久,昨天我下班他来接我,在公司楼下,你不知道是因为我没告诉你。”
轮到韩一洲懵圈了,得到了答案,还是有着诸多的疑问,他头脑难以保持理智,“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为什么……是杨骁啊?”
我喝完水,发出满意的啧声,盖上水杯,将杯子推在一边,撑着头,看着韩一洲的眼睛说:“因为他有钱啊。”
韩一洲纳闷道:“哈?”
我靠近了他点,看了下四周说:“别声张,我好不容易攀附上他的,其他人不知道,我跟他的故事这公司里只有你知道。”
韩一洲思考了起来。
我说:“我这个年纪了,还挑什么啊,不说别的,他现在事业有成的,打着灯笼都不好找,我选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韩一洲迟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
“那就没错,去忙吧。”
韩一洲没走,还在八卦,“你跟他在一起得是对他还有感情啊,要不多委屈?”
“委屈?”我笑他的天真,“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不信?”
韩一洲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杨骁现在肯定抢手,又年轻又成功,大好的年华和顶峰的事业都是伴侣的绝佳人选,他想明白后也就没有多说了。
“我这么些年是没见过他了,有空我见见?”他刚说完,又觉得不对似的,“算了算了,别见了,杨骁这人我有点怵。”
高中那会,他名声的确不太好,都被校长称为败类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韩一洲怵他情有可原,当时的高中部里有几个不怕他的?杨骁那会狂的没边。
身边尽是一群不良青年,校外的,怎么着都是让学校里的乖宝宝们不想多接触的那一类。
韩一洲刚走,赵寅来了。
我看到他就忍不住自己的兴奋和笑意,他问我大早上的那么开心干嘛,我说看到你高兴。
“真是受宠若惊,从前恨不得把我埋起来。”赵寅说完,聊起昨天的短信,“昨天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吗?”
“你以为那是谁回的?”
“你男朋友?”赵寅说:“不像你的口吻。”我们俩就熟悉到了这步田地。
“他的确有给你回了消息,”我道:“你猜是哪一条?”
“都是,”赵寅俯视着我:“你心眼这么坏。”
“这你就误会了,还有几条是我的。”我正经了起来,说:“赵主管,晚上的约,你真要去赴吗?”
赵寅弯下腰,说道:“看你。”
已经有不少视线打量了过来,昨天我们的疯狂已经被看了去,在意的是别人,我们本人并未受到目光的影响。
“我,想你去,毕竟这是在我男朋友眼前打情骂俏的好机会,很刺激,”我坦白想法,还有几分良心,照顾地说:“但是,我不建议你去,我能保证你去的时候是好好的,但不能保证你回来时还是完整的,我跟你说过,我家这个狼崽,会咬人。”
赵寅刺激我道:“你管不住吗?”
我想了想:“略难。”
赵寅凝视着我,忍不住笑了。
他离开后,我投入进工作里去,没有于总监在的第二天,我们公司里的气氛依旧低沉,新的总监人选会从内部里选拔,还是从外面高聘,老板没有给过准话。
这也让很多人紧张。
内部竞选,相当于内定,没有悬念。
那个人选一定是赵寅。
而赵寅又是那么多普通员工和新人恐惧的对象,如果能投票,他一定无法当选,只有论实力他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好玩,可笑。
这一天我什么也没干,客户的上门时间不在今天,总体的上门量也不多,我也不用帮谁谈单,难得的空闲时间,大家都在工位上摸鱼,而老板早就看不下去,在群里发消息威胁大家了。
前台会统计每天的上门量,每隔一小时发布最新上门量到群里,老板虽然不在办公室里,但还是能监督我们的工作,只是大家习惯了,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威胁太多遍就没什么用了。
我在跟童妗发短信,商定明天去看我妈这件事,但又要请假,我上个月的请假次数已经让老板不满,这次又不得不请,我妈把童妗逼得太紧,人小姑娘陪我演戏不至于受这样的为难,明天不管老板是否批准,我肯定要旷工一天。
定好明天中午去,我就和童妗断了联系。
“行哥,晚上有事吗?一起去吃饭。”筱筱穿着一身黑西装,站在我的工位前,其他人嚷嚷着怎么不叫我,筱筱让他们爬一边去。
“谁请客?”公司常有聚餐,这个部门那个部门的,我已经习惯。
“我们老大。”筱筱说。
“做大单了?”
“还不是你那个。”筱筱说。后台的业绩跟我们息息相关,我的大单也养活了后台的一帮人,让他们上个月给老板交了个好差,大单一成就请吃饭,我们公司里的规矩,上个月我请过了,筱筱说:“正哥本来想接你后面请的,被赵主管截胡了,拖到了今天。”
我靠着椅子,两手放在扶手上,仰着头说:“下次吧,我今天晚上有事。”
筱筱也没多打探,很守规矩,失望地说道:“啊?你不来我都不想去了。”
“这么依赖我?”
“没你少了很多乐趣,”筱筱说:“真不来啊?”
我正好看到了一个人,心眼坏,抬了抬下巴,“喊他去啊。”
筱筱一转头,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正在跟人说话的韩一洲。他们俩最近在公司里也挺火热的,赵寅亲自撮合的人,谁不来劲?
筱筱难得娇羞了起来,“行哥,你别学赵主管,他不是好人。”
说完就跑开了。
我笑了声,回味小姑娘的表情,随后拿过手机,回答客户的疑问。
我晚上有事是真的,还算正经,是和杨骁的朋友见面,谁能知道他速度这么快,几个朋友很给力,千里迢迢地赶来赴约。
恐怕是几天前就商定好了,杨骁通知我太晚。
下班他来接我,跟我说朋友们已经到了,安排在了什么地方,看我孤身一人,问我那位出轨对象怎么没带来。
我耸耸肩,摊摊手,十分遗憾地站在车前,“对吧,我也很好奇,怎么能不来呢?这么好看的戏码。”
杨骁稳坐在车里,看着我戏耍他。
拉开车门,我走上去。
“那就不等他了,”杨骁发动车子,“以后还有机会。”
他说的没错,我赞成,不追究赵寅不来的责任了,虽然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是给他挖的一个坑,赵寅肯定不会自讨没趣,陪我玩这么一局。
他可是个老狐狸。
在公司玩暧昧,就像当年我在音乐室一样,以为不会被抓奸。
大学室友相见,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玩闹的地点也是热闹的夜店,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万一和我这个叔叔玩不来,可以借着夜店的热闹来掩饰,不会冷场就好。
剖析完他们选址的背后原因,我表示很能理解,我也喜欢热闹的气氛,比四目相对,哑口无言有趣得多。
到了夜店后,我跟着杨骁走,吵闹的气氛让我的声音拔高了几度,我在他身侧说:“上次在这里见面,还是剑拔弩张的,这次就这么亲密,进度是不是太快?”
我抬起被他攥着的手。
杨骁低头看了眼,说:“快吗?你都这个年龄了,我还没娶你,很慢了吧。”
我看着他,灯光下的脸总是性感。
他拽了一下我,让我贴他更近,从人群里穿过,想一想,他上一次的回头率多猛,蹭着他的热度,我回头看看,果不其然,对上了那些窥视者的双眼。
我对他们挑眉,是挑衅又是招惹。
有男有女,无关,我来者不拒。
见到了杨骁的朋友们后,他们真不让我失望,热场的本领一绝,人的关系都不需要挑得那么明显,同事和朋友的磁场完全不同,那些上来和杨骁勾肩搭背相互埋汰两句的小青年们,就像我和顾铭一样,我完全理解这种情感。
他们的确很久没见了,加杨骁一共四个人,有一个没来,城市远,还正在策划结婚,没得空出来,说是让他们先给杨骁赔罪,并向我问好。
我对孩子们的态度还是不错的,我把他们当弟弟,当小朋友,对付小朋友很是容易,我很快融入,“赔什么罪?婚礼上自罚三杯。”
他们一听,都笑开了,男孩子的乐趣很简单,友谊的建立也相当容易,递根烟,打次火,喝杯酒,就算兄弟。
不像我们这些老谋深算的玩意,没有过命的交情都不能把你放心里。
和他们在一块的感觉不错,让我觉得年轻了几岁。
“哥,那个……生疏,怎么称呼比较好?”一男生站起来,他穿着卫衣,脸白净,看着舒心。
“就叫哥吧,我比你们大。”
“两岁而已。”杨骁补充说:“这我跟你们提过的,我爱人。”
我一时对这个称呼还没适应,杨骁说出来后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是在叫我,瞧我,总不觉得分量这么重的身份是我该有的。
今天是他的主场,我还是管住自己的嘴好了,就当陪弟弟们玩了,那些说出来会冷场的话,就先放在喉咙里吧。
后面,这群男生……不,不小了,应该叫男人,我总是把比我小的人看做是小孩子,这是我的问题。
他们谈论起了分开这么久后各自的生活,好在都过得不错,没有穷困潦倒到韩一洲那样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这里面混的最差的竟然成了我这个当哥的,真不好意思,他们问起我的职业,我还得酝酿酝酿怎么答,我也是有虚荣心的。
“我做……”
“销售,他会的很多,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做风投来着,但他不愿意,你们帮我求求他?”杨骁聪明地抢走了我要说的话,并加以粉饰,成功带走了话题,把我捧上了一个高度。
“啊,为什么不愿意啊哥?”一个男生说:“跟杨骁一起多好啊,在他的公司谁敢欺负你?”
我端起一杯酒,在手里晃着。
他们其中一人附和:“就是,有后门就得走,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要我说,杨骁给你安排哪儿你就在哪,他对你那心意,能舍得你吃苦?”
我挑眉,抓住了关键词,“他对我的心意?”
几个人别提多脑子疼了,一拍腿,都摇摇头说:“咱们不玩虚的,也不是我给他说好话,哥几个都能作证啊,杨骁大学四年一个都没谈,真的哥你自己看看,他长这样能少人追吗?”
他掰着手指细数,说起杨骁大学时的光辉事迹,“我们系的几个女生,尤其是我们班学委,好看,真好看,追他,不同意,隔壁传媒学院表演系的一个系花,叫什么我给忘了……”
“佘青青。”杨骁漫不经心地说,他这么主动?我对他多看了一眼。
“对,就佘青青,乖乖,那真是殷勤,天天穿过大马路给他送早餐,买礼物,就那,这哥们没点头。”
“近水楼台的都不好使,佘青青算什么。”一人吸了一口烟说。
这让故事变得更加引人入胜。
“哎对!你说对了!”他们突然兴奋了起来,恨不得全抖给我听,“还有一个,咱们宿舍一共六个人,除去一个要结婚没来的,还有一个没来,你猜为什么?”
我都不用猜,他也不用说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他却故作神秘道:“这个你问杨骁,他心里清楚得很。”
杨骁不知何时点的烟,已经下去了大半,他低着头弹着烟灰,一副不情愿被提起的样子,“不说了不提这事了吗?”
这故事很不简单。
“我就是让哥听听,你那些光辉事迹,”那男生看向我,“说这些希望哥你别介意,我就是想跟你说,大学里什么诱惑都上来了,杨骁顶得住,就这一点,我们就知道他有多喜欢你了。”
漂亮话谁都会说,兄弟之间的帮衬我也能明白,但是这个人说的,我却并没有不相信,我相信那是真实发生的,我也相信杨骁顶住了那样的诱惑。
就着他们大学的事,兄弟几人想一出是一出地聊,我听着。他们不知道,这对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来说多么有吸引力,我侧头对杨骁低声道:“好遗憾,人生经历里没有这一段。”
杨骁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我的眼睛,直到我把视线挪开。
一小时后,他们说累了,酒也喝了,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有人要去卫生间,有人要去舞池蹦两圈,留给我和杨骁的二人世界,免不了要提一提刚才的话题。
“要我给你颁个奖吗?”他们说了不少关于杨骁的事,也是我没有过问的,不知道的,那些错过彼此的时光和过往。
“我没让他们说那么多,”杨骁道:“喝大了,就控制不住了。”
“原本是让他们说什么了?”我环起双手,“佘青青吗?隔壁系花。”
杨骁看着我,“你为什么能记住她?”
他们说了那么多的故事和人名,我单记住这个人了。
我反问他:“你为什么能记住?”
杨骁理所应当,不觉有愧地说:“因为她漂亮啊。”
我对他的坦诚相告沉默了几秒,这几秒的视线交锋里,他十分得意。
“你能给出答案吗?给不出来,我就默认你是不爽了。”杨骁已经看出了我的情绪,欲盖弥彰是最差劲的做法。
我道:“默认什么?我就是不爽,你在我面前说别人漂亮?我应该说你蠢呢,还是你太看得起我,认为我宽宏大量呢?”
“所以你承认你在不爽了?”
“我承认啊,好说歹说我们曾经也算是好过的吧,现在就算感情不怎么样,我也不能在你夸完别人后无动于衷啊,”我拽着他的领带,玩味很重,气氛也相当热烈,“友情都会有吃醋,过期的爱情你也要允许它的小气,不过你顶住了诱惑,的确要夸一夸你,你对我还真是真心呐,我真是受宠若惊。”
杨骁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领带被我抓在手里玩弄,已经失去了正经的风采,在夜店暧昧的灯光下更显色情,他看着我的眼睛,谁都不愿意甘拜下风,眼里交杂的东西越发复杂,难言。
“诱惑?”杨骁看着我说:“你知道什么叫诱惑吗?”
他猛一个收力,害我往他怀里撞去,幸好没倒下,却是磕在了他的肩上,我抬起头,撞进一双极勾人的眸子里。
“我想了十年的人,坐在我面前,红着眼角,脱我的衣服,急不可耐的那张脸,说需要我的时候,我如果顶得住,才叫真的本事。”杨骁抓着我的下巴,俯视的眼睛是克制隐忍和控诉,“如果想试探我,你一个温知行就够了,不需要你做的太多,你坐怀不乱,我也能硬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