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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钢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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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没想到还能参加校园活动。

    托温知栩的福。

    下班后我开车到这儿,校园门口就有一些家长站着了,他们的孩子即将上台表演,谁都不想错过能欣赏的机会。

    我还没看见温知栩,倒是在大门口看见了她的老师,不是那位音乐老师,而是温知栩的班主任,家访的时候见过的,那时候交流的不错,不敢说自己多好,只能说对方不讨厌我。

    班主任看见我招呼我一声,问我刚到,我说是,她解释自己在门口帮忙,活动的原因,很多家长到了,她能过来指路帮点忙都行。

    我也从她的口中得知了温知栩的去向。

    琴房里的最后一次彩排,温知栩在场,音乐老师坐在前面演奏钢琴曲,学生们笔直地站在一排,演唱同一首歌曲。

    这样的画面很和谐,是岁月静好的悠然感,没有世俗纷争,共同为一个目标努力,前方一个教授你的领路人,后方是你想要悉心栽培的人,你们互相成就彼此,演奏一曲桃李的赞歌。

    温知栩站在里面,却没有开口跟随歌唱,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我知道她比谁都期望,期望自己能正常,期望自己和别人一样。

    可是她的哥哥无能为力。

    我站在窗外,眸子灰败,这个世界上不受控的事情太多,我的能力有限,我到底该如何360°无死角,全方位地保护她们?有没有那样的方法?告诉我,我一定会去做。

    曲毕,老师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同学们唱的很好。

    我在此时走了进来,说道:“老师教得好。”

    音乐老师听见声音,回头就撞上了我的视线,惊诧地问我怎么来了,她糊涂了,不是受她的邀请吗?

    “我给忘了。”老师指了指椅子说:“你坐。”

    “可不是来闲坐的,”我看了眼温知栩,问道:“为什么让她参加?”

    这件事就像你让哑巴说话。

    温知栩想过来,但是看我没对她招手,和她老师正在讲话的情况,她不敢过来,远远地观望着。

    老师别了下秀发,道:“她是七班的一员,该入伍。”

    即使不会出声,也要让她站在队列里面是吗?难为老师的照顾,我冲温知栩抬了抬手,她早就想跑过来,这会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

    她的胆子小,人前更是夸张。

    我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对老师道:“你们几点钟开始?”

    老师抬起手,腕上是一块小巧的表,她摸了下表盘说:“还有半小时,会提前十分钟准备,您可以先进场。”

    “没事,我陪她一会,您先忙。”

    我把温知栩带了出去。

    陆陆续续向活动的场地移动的人,目测光是家长们就不少,这次活动比我想象的要盛大一点儿。

    我陪着她干什么呢?缓解她的紧张?姑且这么说吧,我道:“想不想上台?”

    身边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我说:“人家上台是为了表演,你是为了什么?让你哥看见你?”

    她没有相应的动作回给我。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给她鼓励:“尝试一下。”我想要她的惊喜,哪怕只是一句发音不清的哼声。

    她靠着我更紧了点儿。

    如果我是谁的依靠,我为什么坚持到今天,那这个姑娘就是意义之一。

    “妈想你了,明天休息去看她。”

    她不说话,低着头,停住了脚步。

    “有我在,没什么怕的。”

    她仰着头,目光里还是畏惧。

    我身边有挺多不顺的事,只是我不想提而已,例如母女的关系。

    我知道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些不顺心,可是在最基础的关系里,能不能少一点纠葛?她们是我的宿命,是我这辈子必经的劫,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就是来还债的?

    还不完就用一辈子,就再来一世,还完了就解脱,抽身苦海。

    其他的美梦我不再奢望,我一直清醒,我不认为自己是堕落,我有那个能力去过更好的生活,但是我不想去追寻,没有什么意义,吃得饱穿得暖就够了,精力不济,我希望忙碌之后,闲下来的那点时间,能用来睡一觉,做个好梦,休息休息。

    曾经追求的功成名就,都已经从脑海里划去,曾经的那份热情,也一并还给了少年时期。

    挺充实的,当下里。

    这样也就够了。

    演出开始,我进场去,找了一个不靠前的位置。还没轮到温知栩,忘记问出场顺序,只能安心地等待。

    唱歌,跳舞居多,小剧情演出少,被逗得哈哈大笑的观众,捧场又给力,不动如山的好像只有我,身边的声音嘈杂,我陷进闹声里。

    接在后面的,是个人演唱,一首《同桌的你》,唤醒了众人对学生时代的回忆。

    闭上眼睛,靠着身后的座椅,耳边恍惚地响起了一句话,那是一声轻轻地“我喜欢你。”

    没有多么的惊天动地,也不需要华丽的词藻来修饰那份心意,少年人的欢喜就这么简单,我曾因为一句话,心动一整个晚上。

    我没有让他来钢琴室里听我练琴,第一次他欣赏我的钢琴曲,也是在这样的校庆活动里,我坐在台上,全情投入进所奏的音乐里,他坐在台下,忘我的臣服进旋律中。

    他说,那其实不是他第一次听我弹琴,我眼巴巴地问他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他不大度,要我猜,我哪里猜得出?

    那是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他和他的同学们坐在观众席,听见我的名字起哄地鼓掌捧场,其实那时候他对我了解不多,也就是随大流,捧的是一个干部的场,就是这么随心所欲。

    但是后来,他告诉我,他第一次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就是因为那首钢琴曲,舞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我在昏暗的蓝调色彩里稳坐着,面前的钢琴是一把隔离我们的利剑,刺醒了他对我的狂妄和随意。

    他安静了下来,连带周遭的所有人,抚平他们的不是我,是手上的曲子,飘荡上空的旋律。

    我酷爱温和的旋律,在浮躁的世界里,我喜欢温柔钻入肺腑的安慰,我所奏的歌曲,所念的寓意,是自我的吸引,没曾想要谁的理解和共赏。而狂躁的人愿意坐下听我一曲,是我至今感恩的事。

    感谢他们的配合。

    再后来,少年亲吻我的指尖,触碰我的唇瓣,把我挤在昏暗的角落里,抱住我的身体,羞涩与紧张害我满手热汗,攥紧幕帘,我在他怀里喘息。

    他让我欣赏自己的模样,我不愿,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不堪,他向来是个坏心眼,幸好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否则我可能会死在他怀里。

    “我喜欢你。”我听过无数遍,好多次,千言万语,千篇一律,可是每一次,他说,我就心颤。

    别责怪我心动的容易,耳根子软,年少不知事,喜欢来的简单,动心来的容易,身边出现每一个对我好的人,我都巴不得用尽力气回报他。

    连带喜欢也是一样。

    “嗯,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喜欢是一种好奇妙的感觉,他的触碰,他的目光,他不经意地招惹,你就要缴械投降。

    有何不可呢?我相信他那时候喜欢我,到现在也相信,我拒绝的只是现在,拒绝的不是他,是我自己。

    顾铭说,我的动心好容易。

    是,我承认,我动心的好容易,因为不是别人,因为是他,我才动心的容易。

    那年我才十九岁。

    在这十年里,我看过互相拥抱,互相质疑的情侣,也见过坠入爱河,果断抽身的离去,有人曾大肆宣扬爱意,亦能将难以动心当做结束的理由。

    喜欢值不了几个钱,口头上的威风,你一言我一语,就以为那是诱人的情感,揭开遮羞布,你看到的是短暂的新鲜,一时的好感。

    不要把自己看的很特别,不过是荷尔蒙对撞后的瞬间错觉。

    一开始就悲情一点,你也许就没那么受打击。

    一点建议,却是我十年来生活的必须。

    所以,我怪不了他。

    是我自己不争气。

    我喜欢他,自承后果。

    报幕人终于喊到了七班,有关系的人都在沸腾地给着鼓励,温知栩站在原定的位置上,有序地走上舞台,准备好的钢琴前,一袭长裙的女老师优雅地落座。

    学生们准备完毕,只待老师的指令,那个竭力保持稳定情绪的女孩,正在经历一场磨难。

    我没有给她安慰,我知道我的一个举动就能让她心安,心静,可是,我没给。

    我能陪她多久?能做到无微不至?能守她一生?能在她有任何困难时都出现在她的身边?还是能让她走进社会里,也一辈子藏在我的臂弯下?如果其中有一项是我做不到的,就得松开手,就得放开她。

    不要害了她,学会自己,学会一个人,今天的课堂,学习怎么消化自身的惶恐情绪。

    这对你很难,我知道,但我信你。

    我目光严厉地盯着台上的情况,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来人,只待那人坐下,优雅地叠起腿,目视前方,说了声:“长大了。”

    我才转过头去。

    他没曾侧头看我,只是盯着台上的姑娘,一言不发。

    是,今天是这么多年后他第一次见她,一定会惊喜,他身后的跟屁虫,对他像信任我一样的小丫头,如果知道他来,肯定欢喜。

    “很久没见了,”杨骁轻言轻语,“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我盯着舞台,没有回应。

    一时分不清,这是当下里,还是逝去的回忆中。

    分不清他指的是我,还是台上的温知栩。

    而他抬手鼓掌,表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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