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提醒
下雨了。
幸好不大。
我蹲在马路边,手里提着烟,歪着头,肩膀和耳朵之间压着一部手机,我没空去扶手机,手里的烟迟迟点不着,雨还没到拿伞的程度,很小,但风大。
我甩了甩手里的火机,骂了声操。
赵寅就以为我在骂他,问我哪句话又让我不爽了,我不耐烦地解释说:“没跟你说话,打火机废了。”
我刚说完,烟头就燃了,好大的威风,没人骂都不行。
我把火机给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去了,砸到了什么东西,声音很响。
“不防风的扔了吧。”赵寅说。
“扔了。”我没脾气道。
我终于腾出手来接电话了,赵寅问我什么时候能到,告诉我我已经迟到一个半小时了,真用不着他提醒,我心里清楚得很。
“什么时候能回来?”赵寅知道我去送我妹了,我告诉他了。
我估摸着说:“半小时吧。”
赵寅问我是不是去偷人了,半小时又半小时,我要是有人偷还站在这冷风里淋雨?
站起来,我把手机向前面一举,往人声嘈杂的地方走去。
“操他妈的,怎么就那么倒霉?我刚改的车给我撞成这样,没驾照别上路啊!日狗了!”
收回手机,赵寅问我什么声音,我把情况跟他说了,说我出了点小车祸,现在跟交警处理呢,他知道我不严重,不然不能跟他在这闲聊,我也就是小追尾事件,让他把心放肚子里。
不影响我为公司卖力。
挂掉了电话,我走向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从里面翻出驾照本,给文硕看,“上过学吗?”
文硕指着我大骂:“你他妈内涵谁呢?!”他好像不认识我了,不过也正常,他要是不吸毒,有这么大黑历史,我也不能记住他,咱们平凡的小人物,人少爷可真不记得,别难为。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他也许还记得我,但那又怎么样?顾铭身边的人只认顾铭,像我这种没来头的,人家还真不稀罕记住。
所以跟我一点情分和面子也不讲,嗐,还不如我呢,我起码容忍过他一次呢,看在顾铭的面子上。
我把驾照本扔回车里去,问交警怎么处理,文硕肯定不能放过我,好歹是辆不错的跑车,赔起来没个万把块还真解决不了。
我本来应该在这处理这件事的,但是我跟人交警说自己有急事得走,文硕不同意,说我想跑路,我没跟他急,笑着说让他慢慢核,核对好了多少钱的事再联系我,交警在呢,联系方式我也留下了,他也没话说。
一个劲地在那爆粗口问候我,虽然没点我的名字。
交警还关心了我一句,问我怎么走,我说车还能开,自己找站点去修,事情就这么摆平了。
我的车情况不严重。
上了车,我把窗户打开,提着烟的手伸到外面去,将车开到文硕的车旁边,看着几个少爷没地方去站在车旁边淋雨的样子,倒让我觉得雨小了,模样不够狼狈。
“有事联系我。”我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随后一抬手,将手里的烟对着那被撞得稀碎的车屁股弹了过去。
“你妈。”文硕拧着五官,脸难看的像吃了吐,他不可能不懂我这个行为的意思,我们俩算是结下了梁子。
我把车开到了公司附近,这里就有修车的地方,全公司的车加油维修都在这儿,维护师傅的技术也是被一致认可的,我刚来就看见师傅戴着手套满手油污地趴在掀了车盖的车身上。
我打了下喇叭。
师傅说我好久没来了。
“最近没怎么开车,今天送人开了回车,倒霉。”我一点不冤地说。
师傅不知道内情,但一看车就知道了,凭借多年的经验问我对方的车屁股很难看吧,我说是。
师傅笑了声,摇摇头说:“你们这些有钱人都不爱开车,真怪。”
我靠着另一辆维修的车身,又点了根烟,没去公司,跟师傅闲聊,“真有钱人都坐车,哪轮得到自己开?”
师傅点点头,说:“也是。”
过了会,师傅想起什么,见我这架势,问我今天是不是休假。
我没挑明,说了声:“迟到一小时两小时没区别。”
师傅听得明白,笑说:“那区别可大了,一百和两百块钱还是不一样。”他指我要扣的工资。
我没正形道:“您刚不说我是有钱人?有钱人差那些吗?”
师傅拿我没撤了,次次都说不过我,我也是小肚鸡肠,口头上的上风也非要占,职业原因,口头上输别人一回可能就错过一个大单,损失一个金主,口才可得练好了。
赵寅的叮嘱我一直记着呢。
再怎么闲聊也得回公司去,真惨。
我免不了得挨批,算是旷工了一个上午,主管问我什么情况,我说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扣的是我的工资,不影响他的全勤,主管也没多说,难的是我被老板抓个正着,他果然是不问我死活,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骂,说公司忙成什么狗样子了,我还能睡着大头觉?
公司倒闭也不碍着我睡得香啊,但我没这么说,不傻,卖了波可怜,加上赵寅过来帮我解围,老板就没闲空多抓我了。
赵寅跟老板有要紧事。
两人进了办公室,赵寅关的门,不然那关门声不能那么轻,他还默默给我比了个手势,让我赶紧滚。
我滚的麻溜。
刚回位置上没捂热板凳呢,我女同事就喊我帮忙,说她有一个客户要贷七百万,这可是提着灯笼找不着的金主,她人表现的很紧张,让我去帮她谈这一单。
她这一单要是成了呢,直接成为本月销冠无疑了,我能落得什么好?又不分我一毛,可谁让我今天心情好呢,我答应了她,她对我再三表示感谢,说要是成了她一定请我吃饭。
小姑娘,心慌得很,第一次碰这种大单,怕哪里出了差错,一路上是给我们端茶倒水,生怕客户有什么不满意。
我一个下午都用来给别人谈单子了。
我自己是没半点发展,之前联系几个客户要今天上门的,我让主管去接了,按理说主管在这公司待得久,谈单的本领更强,但我一直认可赵寅的一句话,谁来都不如自己来,自己的客户自己把握,别人没你那么珍惜,辛辛苦苦邀上门的客户,要是从别人手上溜走了,亏。
我认这句话,但我也认自己出不了会议室的门了,半途而废把这个大客户扔了?虽然不是我自己的,但想来也可惜,我还有点良心,接了活就帮人尽心做。
在我听起来满嘴是理的引导下,客户表示自己再考虑考虑,这毕竟是一笔不小的款,他们还在忧虑,担心我们做不好,我又向客户保证我们公司在行业里的位置,以及信誉,让他上网去查查看,可客户也不傻,说这些都能造假,于是我用赵寅那儿学来的话术去引诱,说什么跟银行合作的,四大行都有我们公司的记录,果然,客户一听到这里放心了不少。
说如果这笔钱能贷下来他就要。
我也算不白费这一下午的时间,出来时候给拜托我的姑娘一个过得去的交代,她快把感谢两个字给说烂了,太有素质了,令人脑子疼。
我打住她,让她别兴奋,这并不代表成功,银行那边还不一定能不能贷下来,不是小数目,她说她知道,但就是感谢我帮忙。
行吧,好感总比厌恶感讨人喜欢。
我坐椅子上喘口气,一点没闲着,桌子上“啪嗒”落下一个打火机,我一转头,赵寅已经扶着我的椅子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转动椅子,侧面对着他。
“什么玩意?”我拿起桌子上的火机。
“可怜你的,”赵寅说:“绝对防风。”
我忍不住笑了,打了一下试试,感受不凡:“好东西啊。”
火机是一种听声音辨优劣的典型产物,赵寅扔过来的这一款声音清脆,火光偏红色,焰火很漂亮,打火机本身的包装也足够酷炫,黑金的,上面镶了绚丽的翅膀。
“zippo的。”赵寅说。
“舍得送我?”我打趣。
赵寅翻白眼道:“舍不舍得不都扔你桌子上了?”
我笑笑,抬手道:“谢赵主管厚爱。”
赵寅扶着我的椅子弯下腰,在我耳边像是讲秘密:“晚上准备好了?”
我一懵:“准备?”
赵寅诱惑地说:“不准备?不洗香香擦白白躺床上?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场,不让旧情人从你身上下不来才行?”
我瞬间领悟了他的话,我们的脸色外人看来还真是谈正经事的平静,实际上污言秽语满天飞,我说:“您倒是瞧得起他,哪儿需要那么麻烦呢,我不干这些他就能下得来了?”
赵寅垂着眸子,视线在我侧脸上不停地流转,好生色情。
前面的人看我们都不对劲了,他也不知道收敛,倒是我提醒了他一句,“赵主管,我主管的脸色不太好看。”
赵寅抬起眼,和我的主管正面相对,我的主管慌忙低下头,当做没看见,这里明眼人不少就是装瞎,我主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成年人世界里,这并非不好。
能省掉很多的麻烦。
“我管他妈好不好看,我什么时候需要看他的脸色?”赵寅大言不惭地说。
不过我确实不能说什么,这个老板当宝的人物,谁能说他的不是呢?
“瞧我失言了,您什么身份。”我将打火机放在桌子上。
赵寅充耳不闻,提醒我道:“晚上早点回家,要我去接你吗?”
他就是这一套耍的最漂亮,我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不在乎道:“我情人在呢,轮得到你?”
赵寅掐住了我的下巴。
我叫疼,他放开了我。
“安分点,花瓶。”他生气了,至少有一点,语气听着不是很开心。
而我是如此的顽劣,根本不去哄着他,越发让人不悦地去揭露他的老底,“怎么,没让你插,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