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相
时姈在身后人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
扭头一看,又是个不认识的姑娘。
“你没事吧?”
“谢谢你。”
时姈冲她甜甜一笑。
“任真她平日里就爱欺负同窗,身边又有跟班,以后遇见她,县主还是绕着走为妙。”
对方隐晦地提醒,看到小姑娘微微变化的脸色,想着她应该是听进去了。
然而并没有。
难怪时姈一直觉得真真这个名字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任真是任家的嫡长女,也是皇后的亲侄女,身世显赫,张扬跋扈,却心甘情愿追在大皇子傅琰身后当个小迷妹。
前世为了傅琰,对女主极尽羞辱,还陷害女主被傅琰误会,受尽冷眼与毒打。
其恶毒行为跟原主真是不相上下,只是由于她和男主存在表兄妹的关系,才会死得比原主干脆利落些。
只是她身为傅琰的小迷妹,却为了还未表明身份的大表哥来找她麻烦,这就有些奇怪了。
任真在地上打了个滚,只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她摸着断裂到手肘的袖子,还有蹭破了皮,有点渗出血丝的掌心和手臂,哭得像被断了手脚,特惨。
“县主,您就算不喜欢真真,也不能将她伤成这副模样啊。”
小跟班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时姈来,还顺势将战火波及到了别人身上。
比如帮了时姈的姑娘。
“这里又没你事,瞎蹦出来做什么,连姜,你不是真把自己当女侠了吧。”
“区区太府卿之女,竟然也敢跟真真动手!”
时姈:“”
在她眼中,这堪称大型碰瓷现场。
欺负人的还先栽赃起被欺负的人来了!
连姜气得撅起袖子就要反驳,边上伸过一只小手按住她。
“连姑娘,我头晕得很。”
时姈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回想起那日在畅园湖边,被人逼着跳了湖,我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摸了下额头上愈合没多久的伤口,饱含恐惧地看了眼任真。
那眼神像极了被猎人围堵到角落的鹿崽子,可怜,绝望,又无助。
她捂着头,忽然短促而尖锐地叫了一声,转身就朝边上的树一头撞去。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声。
时姈的动作太过突然,只有连姜瞬间反应过来。
她猛地回身抱住了时姈的腰,将人拦了下来。
在小姑娘剧烈的颤抖中,轻轻摸着她的头顶,低声安抚她。
“好了,没事了,没人怪你。”
时姈头发凌乱地窝在连姜怀里,双手捂着嘴,只露出一双泛着盈盈泪意的红通通的眼睛。
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白兔子,瑟瑟发抖,又惹人怜爱。
一瞬间,所有人下意识将她与从前那个高高在上,又狂妄嚣张的时姈剥离开,眼里情不自禁流露出同情与怜惜之色。
想不到跳湖一事对她的打击如此之大,令她变成了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连任真都忘记嚎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安抚好时姈,连姜皱着眉头冲任真道:“任姑娘,书院内禁止私斗,方才大家应该都看见了,是你先动的手,就算是潜心堂的掌刑先生来,你也是不占理的那一方。”
任真回过神,看到周围人冷漠里带着谴责的眼神,只觉得面上一阵燥热。
场面如此熟悉。
只是欺负人的那一方从孟秋瑾,变成了任真。
时姈躲在连姜身后,没人看见的地方,那苍白的唇瓣抿出一道弯弯的弧度。
任真狠狠跺了两下脚,突然冲到连姜面前,对着躲在后边的时姈压低声音,恶狠狠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为了抢孟秋瑾身上的玉簪子,才弄伤了她的脸!”
这句话仿佛成了她倚仗的资本。
“时姈,你给我等着!”
任真冷冷哼了声,叫上几个跟班,气势昂昂地转身跑了。
快到上课的时辰了,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唯有几个不大放心的,一步三回头地看。
时姈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低声对连姜道谢。
连姜连忙摇头。
“我还要感谢县主,要不是有你帮我从胡三手里抢了字画,我还不知道要拿什么当父亲的寿礼呢。”
“原来那天是你,难怪声音听着熟悉。”
“其实”连姜看着有些犹犹豫豫的,快上课了,周围几乎一个人都没有了。
时姈微微歪着头,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她,十分认真。
“其实县主跳湖的那天,我也在畅园湖。”
时姈一下子睁大了眼。
“你你也在?”
“那天我在游船上,正巧看见你们在抢花灯,孟姑娘抓着你,想把你推湖里去,后来她的丫鬟回来了,她才松了手,自己撞到树上,还把你绊进湖里去。”
“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已经上课了,明天我再找你。”
连姜冲她笑了下,匆匆走了。
时姈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慢慢往学堂里走。
如果连姜没骗人,再加上任真的话。
是不是说明,原主已经知道了是女主抢走的玉簪。
而女主,也对原主起了杀心?
这么说来,畅园湖边的事情,根本就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蓄意谋杀。
回到桐月居,时姈让人拿来一叠厚厚的宣纸,在书桌前伏案坐了很久。
久到连时湛推门进来都不知道。
“难得看到你那么专心的样子。”
一听到声音,时姈连忙抬起头,眼里闪过丝丝惊慌,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东西。
时湛:“”
看来不是在做什么正经事。
“这可是姑娘家的闺房,大哥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时姈一点都没有开小差被人当场抓住的心虚,反而光明正大地撅着嘴埋怨起来。
时湛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你今天又跟任真吵架了?”
“她就喜欢跟我过不去,以前是冲着大殿下,今日却是为了小先生。如此三心二意的,难怪大殿下不喜欢她。”
“你们说的小先生是,边兄?”
“是他,小先生模样好,也难怪任真会惦记。”
“我听说,你还请他教你念书?”
时湛静静看着她,语气颇有些怪异,似乎藏着淡到无法察觉的失落与不赞同。
时姈头皮一紧,如临大敌。
这仿佛是个送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