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道涂坚心
西良，皇城皇宫，寝殿。
周寅传位给周古，周古登基称帝，王城更名为皇城。
寝殿的木窗外，一抹血阳缓缓坠下。
寝殿内，摆着几个火盆，盛着发红的木炭，烤得殿内暖烘烘的。
寝殿里侧，摆着一张价值不菲的卧榻，正对着一扇木窗。
发须皆白，面生黄斑，皮肤干瘪的老者躺在卧榻，头靠柔软方枕，盖着黄色的绸缎被子。
他浑浊的双眼含着无尽的遗憾，望向窗外那轮坠落的血阳。
这风烛残年的老者，正是年逾古稀的周寅。
风，悄然来到，吹得周寅的花白头发，轻轻晃动。
周寅眸中精光一闪，发出沙哑的声音：“我要歇息了，你们退下吧。”
“是，大王。”数个素服婢女，行礼称是。
她们身姿轻盈的走出寝殿，轻悠悠的合拢门扉。
殿内阴影中，走出一个淡白色人影，身形一晃，分出数颗透明气团。
人影的颜色徐徐加深，最终现出一个白发男人。
他有双机敏狡黠的棕眸，五官柔和英俊，雪白长发披落至肩。
周寅瞪大了老眼，心中万分惊骇。
涂辛随手甩出避尘符，形成护罩，罩住两人。
皇宫虽建有天佑法阵，但难不住涂辛，他施展阴阳相割，轻松进入。
涂辛轻笑一声：“周小子，你慌什么。是我啊，涂辛，也是胡先生。”
周寅神色激动，连着咳嗽数声：“先生，你来见我了！”
涂辛眸中闪过一丝怜惜：“这里不好说话，换个地方吧。”
银眸浮现，嗡鸣声响起。
涂辛的身旁，浮现出数不清的银眸，从中飘出无数白色光点，无声的爆裂而开。
两人眼中，四周景象全部消散，唯有刺目白光尚存。
转瞬间，两人来到一片草原，鼻子嗅闻几下，甚至能闻到草木芳香。
周寅愕然万分，登时嘴巴张得老大，他现在不仅脚踩平地，还变回了少年身体。
令周寅更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离他不远的皑皑白雾中，走出一只不大不小的三尾白狐。
白狐生着长嘴，四足修长，竖起两只又尖又长的狐耳，浑身雪白。
白狐摇摆着三根雪白长尾，不紧不慢的朝周寅走来。
白狐口吐人言：“在这里，一切都是我用幻术造出来的，包括你。”
白狐咧开长嘴，露出拟人笑容：“我头回帮你烤肉，你看到我用法术时，嘴巴跟现在一样，都张得老大。”
少年周寅愣在原地，依旧没回过神。
白狐灵动的眨了下单眼：“你放心，我不吃人，像你这种老头子，肯定也不好吃。”
少年周寅干笑几声：“先生，真乃神人也。”
白狐肃然道：“你现在明白了罢，我是妖。霞云山修士痛恨妖族，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发现，你不会有好下场。”
周寅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困扰周寅许久的疑惑，终于解开。他心中一大遗憾，当即烟消云散。
周寅连忙道：“胡先生，不论你是人，还是妖，你永远是我最敬重的先生。”
“有你这句话，我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白雾滚滚，遮住白狐，片刻过后，白雾中走出一个高大的黑发男人。
涂辛身穿白袍，面戴金狐面具，手握寒峰剑。
四周景色迅速变化，两人来到圣山洞府，他们曾在这里，共同生活许久。
“还记得吗？你在这，烧过饭，做过菜，可惜手艺不怎么样。”
“先生的口味，太不一般了，老让我多放糖。”
“哈哈哈，我就是好这一口。”
“说起来，我有回让你运转硬甲功，防住黑蚊子叮咬，结果你被叮出一个大包。你之后几天，都不怎么理我，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周寅立刻答道。
“真的吗？”涂辛双眼微咪，追问道。
“其实有一点吧。”
“好你个周小子，什么时候也爱说谎了，到底跟谁学的？”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放声大笑，又聊起那几年发生的其它趣事。
之后，周身景象飞快变化，两人来到一家十分普通的客栈。
周寅离开霞云书院，返回王府的前一晚，他和涂辛便住在这间客栈，邱附则是住在隔壁。
那年，周寅问过涂辛，究竟是否展示过真面目？
涂辛摘下金狐面具，露出剑锋般的墨眉：“我的两副真容，你今天都见到了。”
见周寅面露不解，涂辛合上双掌，变回灵狐之身，身躯拔高三寸，根根雪白长发垂落下来。
涂辛道：“我生有双相，既是灵狐，也是人，可谓是怪异至极。我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
周寅面露讶色，但他今天本就经历太多惊奇之事，于是不再多想，坚定说道：
“我曾听说，生有重瞳者，便有帝王之姿。先生既生有双相，定是王者之相，乃是天命加身之人。”
涂辛微微一笑：“倘若真如你所说，那便再好不过了。看在你夸我的份上，你有什么想看的，自己去想。”
额间银眸，飘出两颗光点，各自钻进周寅的双眼。
涂辛道：“现在，你心中所想，皆会化为幻境景象。”
周寅回忆起来，身旁出现数个熟悉之人。
照顾他长大的双亲，没见过几面的大哥，豁出性命保护他的二哥，还有膝下的子女们
瞧见面生横肉，略显凶狠的叔父，周寅紧闭双目，连连叹息数声。
附近光景再次变化，两人来到霞云书院。
白轮当空，白裙少女在黄衣婢女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走下马车。
阳光下，白裙少女的皮肤更显白皙，脸上浮现淡淡红晕。
她有着秋水般的眼眸，身子骨有些瘦弱，让人心生怜意。
周寅痴痴的望着白裙少女，“即便以后，邂逅了更多人，我还是觉得，灵儿最好。”
周寅轻叹一声：“年轻，真是好啊，有使不完的力气。”
四周景色再变，两人来到当初的西良王府，姚梦灵的闺房。
周寅看到当初的自己和姚梦灵，深情的互望彼此，渐渐脱下所有衣物。
周寅顿时面色大变，扭头看向涂辛。
涂辛闭上双眼，像是无声的告诉周寅：“你想看就看，我不打扰你。”
周寅努力的不去想那些缠绵画面，两人于是重回霞云书院。
他为掩饰尴尬，干咳数声：“先生，你有爱人吗？”
涂辛毫不回避的道：“心上人，当然有了，等我恢复修为，我一定会让她，回到我身旁。”
“此话怎讲？先生和她，断了关系吗？”
涂辛无奈道：“碍于种种原因，我和她不得不分开，我不想耽误她，所以留了封和离书。但以她的性子，我猜她是不会签的。”
涂辛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我娘，苦等了我爹一辈子，还老说他是大英雄。我其实，很看不起我爹。我真是没想到，我会走他的老路，也想让一个女人，一直等我。”
涂辛先是自嘲一笑，后又坚定说道：
“但我绝不会学我爹，有家不回！就算她真的签了，有了新欢，等我找到她，一定要把她抢回来。反正我在她心中，本就是个大盗，再怎么胡来，也无所谓了。”
周寅惊讶道：“先生，除了她呢？你只爱她一人吗？”
涂辛双手一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若是沉迷女色，哪还有时间修炼。何况，我早便答应过，要一心一意地对她。”
周寅道：“先生，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能让先生如此倾心的女人，莫非是天上的仙女？”
涂辛想起汪涟，嘴角含笑的道：
“她啊，钻研起阵法，就是没日没夜，又很喜欢睡懒觉，总是不让我先起床，还老是说，想一睁眼，就看到我。
她这个人，还坚信世间有爱情，我呢，相信自己能逆天改命，实现心愿。
有时觉得，我们俩，真的挺般配。”
周寅不解的问道：“先生既然说，要一心一意地对她，你们重逢后，她不是就有美好的爱情了吗？”
涂辛微闭双眼：“我的寿元，不多了。她未来的路，还很长。”
唯有进阶大乘，才能有理论上的无限寿元。
而天地会降下雷劫，渡不过雷劫，仍旧会死。
不成仙，任你叱咤风云千年万年，终究还是要化作一抔黄土。
周寅神色忽而凝重：“人，终有一死。”
但他很快露出释然的表情，有些好奇的问道：“先生，你的心愿是什么？”
涂辛神色复杂：“我啊，想成为九灵尾强者，甚至还想超越天狐圣祖。可这个心愿，太难实现了。”
“先生，我没机会了，但你还有。”
霞云书院的门口，顿时出现衣着华丽，面带安乐笑容的世家阔少和千金小姐。
少年周寅松开攥紧的拳头，长叹一声，垂下双手：
“我那时就在想，为什么同处乱世，他们能安享太平，而我西良百姓，却要承受苦难。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有靠山啊。这些世家大族，有修仙者撑腰。”
四周景色蓦然变化，两人来到昔日的王侯府，看到周陇和郑有财商讨追杀周寅，瞧见避尘护罩中的周寅和涂辛。
此刻，正是周寅许下心愿之时。
周寅自说自话起来，涂辛则是安静倾听。
“青蛇原，有很多无辜的人，我很想让他们脱离贱籍，但我做不到。因为出身不好，他们落在城内百姓的眼里，永远都是低人一等。
执掌权力越久，我愈发明白，一个残酷的道理。
人，生而不平等。
有人享福，便有人受苦。西良不大，每年积攒的财富，世家大族便要分走大半。还有那么多张嘴，想去吃剩下的。哪里还有财富，分给青蛇原之人。
但这些世家大族，我动不得啊，每每想到他们的嘴脸，我就颇为不快。”
涂辛宽慰道：“你已经尽力了，做的足够好了。”。
周身光景再度变化，两人穿梭于各个潜蛟盟的商铺，见到许多熟悉面孔。
画面定格在继位大典那天，周寅说完慷慨激昂的话语，拔出寒峰剑。
周寅眼眸闪烁：“这是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天。”
涂辛面露赞许笑容：“你那时，真的很威风。”
周寅惊声道：“先生，你”
周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一直以为，先生觉得我很可笑，一介凡人，竟想在修仙者眼皮底下，做成大事。”
涂辛眉毛一挑：“可笑？无论何事，都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后来，从别人口中听到你”
涂辛顿了顿，接着道：
“周寅，我欣赏你，不是因为你那番豪言壮语，而是因为你真的当了个好大王，所以我自愿来帮你。”
一个人，若能言行合一，坚守本心，自然能受人敬佩，得人赏识。
涂辛单手按住左胸口：“像你这样鲜明有趣的人，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周寅恍然，嘴角泛起笑容：“原来，先生这么看重我。李恤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嘴角一闭，笑容消失，“可后来，我变了，向他们区服了。”
周寅眼神一黯：“我违抗不了修仙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家大族卷走金山银山。看着青蛇原的人，饱受疾苦。”
周寅突然打了个哆嗦：“好冷。”
“周小子，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许下这个心愿，后悔吗？”
“我不后悔！哪怕人生重来，我还要这样活！”
“说得好！我的心愿，同样很糊涂，但我就是不想放弃。”
“先生，那你为何想要坚持？”
“因为我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涂辛平静回道。
周寅眼神浑浊，脑子乱成浆糊，细细回想人生，似是释怀了，又像是不甘的道：
“年少时，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长大后，便会慢慢发现，世间多的，是像自己这般的平凡人。
年少时，许下心愿，觉得它很美好，长大后，觉得它好不现实，好沉重，不如丢掉算了。
能坚持两三年，就已经很棒了。坚持数年，得有多大的毅力。超过十年，更是要巨大的勇气。
但人总会学乖的，早晚会有自知之明。”
涂辛竖起一指，神色自若的道：
“有一人，为心中宏愿，苦苦修炼千百多年。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但他还是不死心，还是不想放弃。
周小子，你觉得此人，是不是太糊涂，永远学不乖，毫无自知之明？”
周寅仿佛听到震聋发挥的话语，不敢相信的回道：
“我坚持理想不过二十多年，便觉得劳心乏力，难以为继了。倘若真有一人，明知心愿极难实现，却能够坚持百年，千年，我无法想象”
周寅浑浊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我无法想象，他会有一颗何等坚定的心。”
“就算是这样”涂辛露出自嘲的笑容。
周寅的双手，抓向涂辛的双肩，这一刻，周寅恢复少年般的清澈眼神：
“先生，有心坚若此，何愁大事不成？何愁没有得偿所愿的一天？”
涂辛的这颗坚心，被承认了。
四肢百骸间的无形之物，仿佛是要回应周寅的话语般，忽而流动起来，霎时间，奔腾澎湃！
如百川归海，似众星捧月。
无形之物齐聚于左胸口，凝成一颗坚心。
这颗坚心，砰砰直跳，强力无比。
此刻，仙术圆满，命运扭转。
仙术号称修补一切，自然也能帮施术者，补全真心！
三尾资质有何妨？
三尾灵狐，便是这个男人的真身。
道涂艰辛又如何？
道涂坚心，正是这个男人的真心。
既成此心，莫恨过往。
既得此心，不悔当下
既立此心，何惧未来
涂辛体会到一种极为玄妙的奇异感觉，感觉此心，便是自己的真心。
有了这颗心，说不定未来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我的大限，要来了。”周寅抽回双手，似是坠入冰窟，打了数个冷颤。
凡人活到七十岁，本就是古来稀。
涂辛连忙问道：“你现在，还想做什么？”
“我遇到先生的那个冬天，有火坑睡，躺上去，觉得好暖和。”
涂辛刚想造出幻象，幻象星好巧不巧的，如泡沫般消散。
幻境消失，两人跌落至现实，回到刺骨冬夜。
周寅的眼皮就要合上，他挨不住这坠落高空的感觉，很快便要死了。
再催动幻魔瞳，周寅也承受不了刺目白光。
涂辛心急如焚，霎时间，脑内灵光一闪。
涂辛双手如车轮般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用灵狐之身，强行施展游天逍遥功的法术，送暖风。
冰冷刺骨的冬夜，竟然刮起暖如春风的乱风。
寝殿内，暖风吹得周寅白发晃动，面色变得有些红润。
寝殿外，暖风吹得屋顶的白雪消融，朱红色瓦片哗哗作响，吹向不知所措的皇宫侍从。
周寅干涩的嘴唇，动了几下：“这风，好暖。”
周寅合上双眼，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安然离世。
“周寅，走好。”涂辛眼眶红了一圈，流出两行清泪，身形一晃，如风离开。
婢女察觉到惊变，轻敲门扉，发现周寅不作应答，小心翼翼的走进寝殿。
发现周寅逝世，他们顿时惊慌失措。
“大王大王啊！”
“大王他走了。”
“那股风，好奇怪啊。”
“你们快看，大王是笑着离世的。”
“难道大王，得道成仙了？”
“对啊，胡公传里说，胡先生可能是仙人呀，他也许把大王接走了。”
尽管周寅早已传位，但他仍旧是百姓心中的大王。
周寅死后，被追封为光寅王。
勇挑大梁的男人啊，你是扫清乱世阴霾的朝光，你是驰骋沙场的雄虎，你是仁爱世人的明君。
你这颗立业宏心，绝不会就此消散。
古人曾曰，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史书有云，周寅死后，出现异象，冬夜刮起春风。
世人传言，周寅死后成圣，得天地垂怜，特起春风，为他送别。
涂辛大闹霞云山的若干年后。
青河街上空，何夏蝉骑着飞剑，身后站着一个身材丰满，穿着绿衣的凡人女子。
飞剑缓缓落下，离地面不到三寸后，猛地前冲，然后又骤停。
绿衣女人娇吟一声，整个人向前倾倒，顺势搂住何夏蝉。
“何道长，你真坏，每次都害得人家”
何夏蝉连笑数声，拉着绿衣女人走下飞剑。
这一招，是他从涂辛所讲的御剑经验中，自行领悟而来。
何夏蝉想起涂辛，便觉得脊背发凉，没想到和自己混过一段时日的外家人，竟是实力不俗的妖族。
青河街经过数十年发展，早就恢复以往的繁华。
因为胡公传这个故事，许晴的裁缝店生意极好，这家店传了好几代，现在是她的重孙女做掌柜。
何夏蝉曾去过许晴的裁缝铺，买来不少衣物，送给悦君楼的娼妓。
这些衣服做工精良，让他讨了不少美人的欢心，他于是决定光顾这家老店铺。
进店后，他和绿衣女人挑起了衣裳。
说起胡公传，那可是何夏蝉构思良久，写完后，又花心血修改的一部小说。这部小说，为胡先生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让人看了浮想联翩。
何夏蝉靠这本小说，还得到家中长辈的赏识。
他买完衣服，女掌柜硬塞给他一个铁盒，说是家中长辈吩咐过，要把此物交给他。
何夏蝉有些愕然，没想到许晴留了他的画像。
他没有多想的收走铁盒。
数日后，他才想起这回事。
何夏蝉走进静室，打开铁盒，取出一小张发黄的纸。
那女掌柜说，此物是许晴生前，从老家找到的。
他随意扫了一眼，观察到某个细节，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胡九和他的兄长，身高差了三寸。
胡先生由兄弟二人扮演的这个假说，轰然倒塌。
何夏蝉思绪翻滚，他受过长老询问，知道涂辛的某些底细。
他脑海中，浮现两副画面。
戴金狐面具的胡先生，束发打扮的余清浊，两者的面容渐渐相叠，身高更是丝毫不差。
笼罩西良王府的白雾，徐徐散开，现出如同巨人模样的涂辛，他面带讥讽笑容，冷冷的俯视着王府内的所有人。
涂辛张开两只大手，十指垂下无数根丝线，操控着霞云山修士和周寅，完成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傀儡戏。
何夏蝉心想：“余清浊会用傀儡，认识万慈，也接触过敌派修士，能拿到无心丸，也很正常。
他想起某些细节，更是如坠冰窟，浑身不停发抖！
何夏蝉怪叫一声，身子一晃，当即跌坐在地上。
他瞬间有了明悟：“余清浊，诱使我提出这个假想，又提议我写胡公传，为的便是拖我下水，让我保守这个秘密。真是狡诈的狐狸，好谋划，好算计啊！”
何夏蝉露出苦笑：“为了保住前途，这个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
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他也只能乖乖顺从涂辛的意思。
何夏蝉双手颤抖，掐诀念咒了好几次，才召出火球，焚烧掉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