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暗涌的波澜
有了叶金的支持,郝刚做了决断,他跟叶金说了打算冒个险。
既然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那就勇敢地朝前看,直接玩的大一点,推动市政府把酒厂从承包制直接变成股份制。
反正股份制试点已经萌芽,想要吃一口肥肉,哪能不冒一点风险。他实在不想让企业的自主经营权受到其他势力的掣肘,虽然郝刚知道很难,但不去争取怎么知道不能实现。
叶金对目前的形势也没好办法,但叶金也说出了一个圈子里都知道的秘密。政府在出台政策前,一般都会进行试点,试点后觉得可行才全面推广。
现阶段虽然还没有明确以文件形式提出股份制经营,但有的地方已经有了行动理念。
海川地方小,影响也小,如果能说动樊市长放个股份制的“小卫星”,对士林、对樊义山都有好处。但事情如果弄不好,也可能影响樊义山的前程,不知道郝刚是否有这个能力说服樊义山陪士林集团赌一把。
叶金的支持让郝刚多了点信心,叶金的态度代表了叶家的支持。他打算利用叶金的影响力分别和樊义山、钱士元再好好谈一谈。
“对于广交会的事,我有想法跟你说一下。”郝刚扯回了话题。
“我后来专门了解了一下广交会的门槛,我们现在进不去。不过我找了些亲近的企业,打算跟在人家后面进去露一面。”叶金看来已经知道广交会的入场门槛的事了。
“不需要。”
郝刚没打算进到会场里面,士林服装没有外贸资格,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跟外国人玩。
现在涉及外贸还早了点,郝刚的目的只是借着广交会的大场面给士林服装套上一层亮丽的光环。
“会场进不去,在外面摆摊没问题吧。”郝刚问叶金。
“这个没问题,其实每年都有人在外面摆摊。我要是带人去摆摊,估计也没人敢去撵。”叶金也开起了玩笑。
叶家作为羊城地区知名的坐地虎,在羊城谁不给几分面子。每年确实有人在外面摆摊,但有人管理也是真的,没面子的被撵得四处乱窜也很常见。
“那就好办,我们需要搭台子展览,能弄多大就弄多大,要足够服装表演的。”
郝刚准备来一个现场服装秀,外国人喜欢这个,看到外国人喜欢了,国内也就喜欢了。
这不是郝刚在崇洋媚外,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一个悲凉的印记,事实上后来我们过了很久也没能把这个印记洗磨得干净。
海川市政府很忙,院子里人来人往。
自从樊义山的春节讲话在电视上播出后,各企业都琢磨出味道来了。
效益好的企业想搞承包,硬往手里塞的奖金凭什么不要,效益不好的企业也想搞承包,反正企业也要死了,万一承包了能救活了呢。所以这一段时间,钱士元和樊义山的办公室就没一刻的清闲。
排队的人都站到了走廊外边,弄得办公室服务人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什么人都往领导办公室跑,我们也吃不消啊。但特殊时期,领导们都没说什么,办事的也只好将就着。
樊义山和钱士元并不在自己办公室里,弄出这么大动静,不跟主要领导汇报一声肯定不行。现在两个人就在主要领导办公室里汇报着当前工作中面临的情形。
书记唐坤,瘦瘦高高的一个老头,头发花白,身上灰色的毛呢中山装已经剥了颜色,敞着领口处可以看到里面开始泛黄的白衬衣。眼镜没带,放在面前办公桌上。
樊义山和钱士元都坐在沙发上。
钱士元正在向唐坤汇报目前海川的承包制进展情况。
海川的承包制是由集体研究讨论过的,虽然在班子会上有很多质疑的声音,但在唐坤、樊义山和钱士元的强力推进下,反对派并未造成多大阻挡。
但现在蜂拥而起的状况显然出了三人的预料,钱士元直觉判断,这里面是有人不想在海川出现改革的局面,有人借机生事推波助澜。
关于思想和经济的讨论是领导班子开会时必谈的重点,对于思想和经济争论的界定在班子内部争论也很乱,如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发展经济,也是众说纷纭。
但企业承包制在这个时候在海川推出来,而且是如火如荼地推出来,这就有点意味难明了。
唐坤也有点拿不准了。
唐坤是个老革命,解放前就工作了,为了革命曾经在很多艰难的地方战斗过,在海川没人敢指责唐坤不忠诚、不敬业。
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老革命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是老古董,除了对个人的严格要求外,唐坤很懂得变通。所以当樊义山和钱士元向自己要求进行企业承包制改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唐坤和两位领导一样,也是想着先进行个别企业试点,取得经验后再全面展开,谁知道樊义山的一通讲话能在海川掀起那么大的波澜呢。
搞还是不搞?三人有点为难。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试探的问题了,在樊义山的眼里其实决战已经拉开了序幕。
空降而来的樊义山断了海川不少人的心思,也断了不少人的路子,砸了不少人的面子,在海川反对樊义山的人很多。
但一方面樊义山背景色足够丰满,海川的一些角色暂时还憾不动他,其次唐坤和钱士元也没露出对樊义山的不满,那些咬牙切齿的有心思的人也只能隐忍。
唐坤是看到了海川面临的困境,知道老百姓的艰难,但自己不懂如何搞经济,正好借樊义山的手给海川老百姓多挣点钱。钱士元是为了扑灭自己屁股底下的火山,从这一点出发,三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明白这一点的樊义山,其实在和郝刚谈话后就有了决断。
“两委领导,我说一下。”唐坤和钱士元都不再出声,集中精力看着樊义山。
“现在承包制的发展已经超出我们的预判,现在不再是试点问题了,现在是全面的决战。这一战,我们不能退,退了,我们就再也别想在任期内有任何作为了。海川的企业也就等着继续倒闭、破产,我们三人也就慢慢等着海川工人找上市政府要吃要穿。”
樊义山停顿了一下,“我们解决不了这么多工人的吃穿,上级也不会坐视海川出现那样的局面。唯一的解决办法还只能是承包,但主导改革的就不是我们了,那时我们已经在海川人民的叫骂中灰溜溜的滚蛋了。”
唐坤和钱士元也都心有戚戚焉,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下一步怎么办?”两人都在看樊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