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上）

    书颜是在守城的燕兵口中知道天京被攻陷的消息的。

    书颜便拉着振理快步朝燕王府跑去，刚进前院，就看见众人同献恭扭打在了一起。

    献恭功夫不弱，但因为众人人数多，不占优势，而众人亦因为献恭的王爷身份而不敢僭越放肆，所以半打半让地由着献恭一路从内堂打到了前院。

    “恭儿！”书颜喊一声，立刻加入了进去。

    众人见书颜来了，便不再动手了，都停下来等着书颜来制服献恭。

    但此刻书颜已经不是献恭的对手了，只三下两下便被献恭一脚踢到了一边，重重地摔到了游廊的柱子上。

    “颜儿！”振理立刻喊了一声去扶书颜。

    此时献恭方清醒了一些，发觉自己踢伤的是书颜，稍稍回神并停下了手脚，又望着倚在红柱前捂着肚子的书颜，噗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跪顶要紧：满院子都立刻跟着跪下了。

    献恭跪走到书颜面前，失神道，“颜儿…李载垣造反，天京陷落，皇兄死了！”

    “我知道…”书颜亦道，“我听守城的人说了…但是…报信的人呢？”

    书颜在振理的搀扶下起身，又立刻拉起了献恭，回到了内堂。

    书颜望了望众人，道，“报信的人呢？”

    三个信兵在众人的推搡下走出来，跪拜行礼。

    书颜问道，“怎么回事？细说来。”

    “回公主，”为首的那个作揖颔首道，“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只是三天前，从天京来了几个人，说是李载垣造反，已经攻陷了天京，他们奉皇后之命来投奔燕王。”

    “那他们人呢？”

    “已经在路上了。”那人道，“殷城主不敢怠慢，便立刻派人护送他们来凉州，但他们身上都有伤，而小的脚程快，先来汇报。小的到了凉州才发觉王爷已攻下了中庭，便立刻来了。”

    “这事若是真的，李载垣造反，皇上驾崩确是大事…”书颜斜眼看了一眼身边无神的献恭，继续道，“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今忽然来了人了，殷城主怎么知道这事的真假，并不敢怠慢？”

    “回公主，”那人抬头含泪道，“来人中有一个宫女，身上带了半件宫女的衣裳，燕京的城门守卫中有一人是当年同先代燕王一同去过天京勤皇的，有幸见过九重城的宫人，又见那宫女的谈吐举止，便猜测是真的，所以便立刻送他们过来了。”

    “所以…是真的？”献恭道。

    他一直在低头盘算，暗想着书颜的话——他大意了，听到这消息后没有确认真假便开始大闹。但书颜不一样，她对这事存疑，或许书颜是对的，这事根本就是个骗局，李载垣怎么会造反呢？越世子造反，那越王李相元呢？就算李载垣造反，那天京怎么会陷落呢？天京的城墙是比燕然的城墙还要高的，怎么可能会被攻陷呢？

    献恭一直在幻想着，直到那人猜测说是真的，献恭才缓缓抬头道。

    “明日那宫人一到中庭，便知道了。”那信兵不傻，知道知情不报是罪，但谎报也是罪，便这般不进不退道。

    书颜听罢不敢胡乱判案定罪，便道，“你们先下去，晚上他们来了，我会问他们的。”

    “是。”三个信兵颔首道。

    待三人退下后，书颜便散了众人，并嘱咐不要乱说，但这样似乎也晚了，连守城的人都知道了，怕是整个中庭全知道了。书颜能做的，不过是让这个消息不出中庭城。

    书颜这般惆怅着坐了许久，直到献恭回神过来开口道，“颜儿…我踢伤了你…”

    “没事…”书颜捂着还在疼的肚子，强笑道，“不碍事的…倒是恭儿…这事恐怕有蹊跷。”

    “怎么说？”献恭问道。

    “怎么甚么消息都没有便突然来人说天京没了，皇兄也没了？前几日燕国还收到了绾心皇嫂送来的稷麦…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书颜疑惑道，“李载垣纵然造反…但是天京不是没有防卫，天京有中央军，也有御林军…怎么会被攻陷呢？越国的兵纵然是百万…但是…没有那么多兵器，怎么看都是打不过中央军的。即便李载垣造反天京不敌，皇兄大可派人来燕国知会一声，有燕国在后头，天京怎么样都是安全的。”

    “或许…”献恭抬头望向屋檐下的秋空道，“是皇兄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恭儿…会去救他…”

    “恭儿…”

    书颜是知道承景对献恭的戒心和偏见的，但是她知道献恭不是那样的人，献恭绝对会去救他的，但是…

    承景不知道啊。

    他们一直到第二日才来。清晨，天空异常得蓝，秋风吹着中庭城外的荒田。

    从天京来的众人一到边庭关，便被前来对接的燕军护送进了城中的燕王府。

    书颜同献恭一早就等在那里了，缘本的不信和存疑在见到冬茉后全部烟消云散。

    这是真的。

    李载垣造反了。

    天京沦陷了。

    承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