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樵夫
樵夫总是喜欢烦躁的时候随手一拔脚下的茅草,用它们一根一根地把树捆在一起。
自从他在山上伤到了脚,连他自己也以为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他目睹了神迹,却从此后不久再一次变成了他眼中人们口中的茅草了。
他最后一次在世人们眼前出现并讨论的时候,还是在一家不大的茶馆里。
“掌柜的,贵客到了,是那得了仙缘的樵老爷!”
那茶馆小二正擦着桌子,见樵夫来了赶忙把手上的白布挂在肩上笑脸迎了上来喊道。
而那人拖着一个竹篓,里面都是些被雪水打湿的细枝和刚被烧好了的不少木炭,一张枯槁的脸也被木炭灰染黑的没有知觉。
“掌柜的,讨碗茶水喝吧,俺的手都快没知觉哩!”
掌柜赶忙从楼上下来,一不小心还险些摔了个跟头。
樵夫抻着双手,小眼睛紧紧眯着想看清四周,小茶馆掌柜看他那双努力想摊开却松松软软的手臂笑道。
“你呀你!得了神佑怎么还来讨水来了,以后你可就快活了,你的名呀谁不知道,你呀你呀,以后就快活了,怎么又干起这般劳苦的营生了。”
掌柜递过来一碗茶水,绿油油茶面很明显的加了不少上等的茶叶子浮在水面上,一股清香冲着鼻子,人也暖和了些,樵夫紧绷的身子也垮垮的耷拉在椅子上。
“这杨府托人寻你那件事后,赏银是不会少的吧,有福啊你。”
掌柜谄媚地摩挲着双手笑道。
“也就寻些柴火烧点木炭卖点口粮尝尝,咱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
樵夫哆哆嗦嗦的接过茶碗,吹了吹挡住嘴边的茶叶,白飘飘的蒸汽环绕着他,让他合不拢眼。
脸边落上水滴方才出现些许红润,却在听到掌柜说起这件事后脸色又发青起来。
“当家的,您可别要有什么大病大灾的去寻那山人,您看俺,俺已经快死了。”
樵夫哆哆嗦嗦的喝了点,又说道。
“俺跟那大户好说根本没有什么神仙,他以为俺在欺他,恐吓俺,俺也只能把那地方告诉了他,甚么赏银都没有,棍子倒是没少吃。”
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樵夫摸了摸自己的脸。
樵夫像是想向掌柜申诉不满似的喊的格外大声,但说到棍子时声音又弱了下来,说这段话好像浪费了很大的气力,他像只猪似的大口大口的砸吧着茶水。
掌柜听到这话后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好像见到了烂泥一样嫌弃地不再搭理他走到一旁去。
“这烂人……”
掌柜走到一边和小二笑骂了起来,用手指指点着樵夫一脸戏谑的样子。
樵夫哆哆嗦嗦的喝完了手里的茶,被冰霜和炭灰覆盖的紧绷着的脸松垮了许多,悠悠地闭着眼睛,想着向掌柜在讨一碗茶水鞠了一躬,远处小二满脸嘲讽的摔过去个碗。
“喝完赶紧滚,我还得收拾呢,一身的灰真是有够埋汰的了。”
小二拿着白布条子狠狠拍了几下樵夫的脸,那白布条瞬间黑了几分。
茶碗里的清水溅落在地板桌椅到处都是,打湿了樵夫的衣服和内心的酸楚,里面的清水也就点缀着几片树叶子,可怜无比。
樵夫哆哆嗦嗦的又喝完茶,嘴里含着树叶子细细品味着里面的清涩和苦味,提着竹篓和斧头哆哆嗦嗦的拖着身子消失了。
樵夫总是喜欢烦躁的时候随手一拔脚下的茅草,用它们一根一根地把树捆在一起。后来人们再也没有见到他,一如往常人们从未在意过他一样。
初晨的阳光向来都是极其珍贵,树上的积雪被温暖的阳光照射后迫不及待的落到地面上,浸润了泥土和树木。
如果你不注意准会被它砸到,或许它此刻正躲在哪个小角落里偷偷笑着呢。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木头的竹篓里又多了几只尹雀。
准备离去的时候,不远处嘈杂的声音如一把钢刀刺破玻璃似的在这宁静的山脚下显得格外刺耳些。
木头好奇寻着这声音的源头找去,只见盛放的梅花树下,一位白裙女孩正被几个华服白面郎包围着调戏。
他们用木棒和石头丢砸女孩,女孩只得用双手防备,眼眶被泪水染得湿红,在如玉凝脂的皮肤上让人心生怜悯,可对施暴者来说确实一针肾上腺素般的刺激。
木头见势头不对劲,将竹篓卸下丢在地上,一个健步冲撞过去,用远比同辈人壮硕的身子轻易撞飞一人。
就连他也没想到这白面郎这般瘦小,一时没控制住速度撞到了一块草丛下。
其他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倒了,眼睁睁看着木头回过神来从草丛堆里爬出来,见他一身衣服也被雪水染湿了也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这些个白面郎见这愣头青五大三粗,哪怕同岁也不如他一半大小,木头受了些擦伤后有些狰狞地样子也吓跑了那群纨绔,脸上顿时浮现几道紫痕像毛毛虫一样爬在脸上浮肿起来。
木头望了望女孩,短发含霜,眼睛红肿的让人心疼,一袭白裙虽然有些撕裂却让女孩如凡尘而起的九天玄女般圣洁,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让人生不起亵渎的念头。
女孩托起身子撑在梅花树旁微微喘着粗气,膝盖显得通红。
木头大跳起身,手指划了划鼻孔,捡起地上的竹篓,将里面的东西放在女孩手上,被绳子绑住的尹鸟也没有逃跑的冲动,安稳的趴在可人的手上。
木头接开绑在鸟腿上的绳子,那尹鸟就飞到女孩的肩膀上叽喳地叫着,女孩眼眶本要凝出的泪水一下子缩了回去,好奇的大量着肩上的小生命,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木头拍了拍地上的雪和土,盯着地上的雪离去,却像个大将荣归故里般的激动。
在麻木的空气里,女孩的呼吸变得脆弱,她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讲,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感觉胸闷难以呼吸。
先是不自觉地闭上眼,又是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仔仔细细的看着那道粗壮的身影被重重叠叠的树木所覆盖。
霜耐心的亲吻她的脸庞,被她睫毛上沉重的柔和,尘土与雪花飞扬的光的幻影所迷幻,梅花爬到她的纤柔的发梢上,她搀扶着梅树呆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任随雪花化后落的雪水肆意浸染衣物也不罢休。后来女孩很喜欢雪,总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地方,想着这个人回味起这件事。
“小木头,干得漂亮。”
一个壮汉从树梢上跳了下来,激起的气浪把松树树冠上堆积的雪花也震落下来。
“英雄救美是好的,但是你这也太差劲了些。”
壮汉将一只胳膊搭在木头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这结实的身子让壮汉点了点头。
“走,我教你些拳脚功夫。”
“不过,你刚刚那个摔跤倒也是挺酷的……”
一大一小在一听一道中离开。
一个不起眼的山洞
“首先,练武就需要有一个强横的肉体,否则无法完成那些艰难的训练。”
壮汉说完看了看木头,木头听此话把上半身的衣服卸去,露出白里透着黄的皮肤,身体上已经有了几块不浅的腹肌痕。
“很好,接下来……”
壮汉举起一个大缸,在大缸壁面上涂满蜂蜜茶油之类的东西,然后边舔着手指边说。
“嗯嗯……下一步就是从这涂满蜂蜜的大缸里爬出来。”
壮汉把木头全身衣服都脱掉剥光身子放了进去,不小的缸正好把木头脑袋也给罩住,说罢壮汉就出了山洞离开。
木头一开始信心十足的沿着缸壁往上爬,直到手指被蜂蜜泡的发红都没有成功,不过最后还是成功了。
壮汉回来时看到木头顺利从缸中出来正坐在地上大吃一惊,连连赞叹木头是练武奇才,天生轻如鸿毛的身法,等到木头离开收拾大缸时才看见了那被舔了个干净的缸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