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殿中岁月短
紫衣中年人一见面就问他们师承何处，叫丁一辰感到有些奇怪，对方是什么目的呢？
“晚辈和师妹来自‘清溪派’，现下正在到处历练，增长见识。”丁一辰无意暴露真实身份，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随口编了个门派的名字。
“清溪派？嗯，我以前行走世间时，也有听说过，本宗唤作‘化龙宗’，你们可有听说过？”紫衣中年人闻言态度淡漠了不少。
“嘻嘻，我早就听人说过，‘金蟾一日同风起，潜入云中便化龙’，想必说的正是贵宗吧！”鹿饮泉边笑边开口说道。
紫衣中年人愣了一下，他从未听过这两句诗，心想莫非本宗已在附近有如此的名头了？“你们听过就好，本宗镇守飞仙宫已有许多载，而且若非本宗，此地早已被毁坏，所以想要在此参悟神通手段，须得先通报本宗，你们初来此地，不清楚规矩，尚可恕罪，但下次若要想进来，务必要通报一声。”
丁一辰和鹿饮泉来到这座大殿附近的时候，其实早就发现了守在殿前的弟子，但他们却选择偷偷潜了进来，一半是为了好玩，另一半则是由于那名弟子神态骄横，令人不喜。
“不知该怎么称呼前辈？”丁一辰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不喜欢眼前的中年人，便想先打探一番对方的状况。
“程飞龙！”紫衣中年人那修剪得极为整齐的髭须间缓缓飘出三个字。
“原来是程前辈，久仰久仰，日后在下若想去山门拜会，该去什么地方？”
“哈哈……我一向喜欢镇守飞仙宫，你下次来这里通禀一声即可。”
“晚辈记得了，待返回宗门之后，必定向师长同门宣扬前辈的义举，让天下人知晓程前辈的事迹。”丁一辰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像是真的一样。
这一番话让程飞龙很受用，原本一脸威严，此刻消解了不少，化作掩饰不住的笑意。
“有你这样的后辈，宗门何愁不能大兴，好了，你们继续参悟吧，我还有事要去忙。”
鹿饮泉看着程飞龙的身影消失，吐了吐舌头，这位前辈总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当然这并不重要。
“清溪派？我怎么没听过？”
“嘿嘿，现在不是已经听过了么。”
“这个化龙宗你了解么。”
“没什么印象，第一次听说。”
“我就说怎么想不起来有这么个门派。”
“你不是还念了两句诗么。”
“嘻嘻，咱们清溪派的人，会念几句诗有什么稀奇的。”
俩人相视而笑，便继续参悟御龙散人留下的神通手段，说到底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至于这个化龙宗就随他去好了。
殿内的道纹，以及旁边的刻字，已然阐释了御龙散人神通的种种玄妙，更不用说还有其他人留下的感悟，只可惜没有相应的功法配合，无法尽数发挥其中的神妙。
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便已过去，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大殿，打算休整一番再继续参悟。
从桥上返回时，发现容易了许多，而且刚刚落到岸上便听说，那个掉进水里的年轻人尽管性命无恙，却大病不起，看来注定要成为散修了。
其他人均叹息不已，修行之人原本几乎不会生病，可一旦发生这种事，也就意味着此人的境况实在堪忧，至于能否重新振作起来就很难说了。
丁一辰得知此事后，为对方感到惋惜，如今看来已无法在限期内过桥，此后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究竟能在修行路上走到哪一步呢？
他们二人在附近的小镇上找了个客栈落脚，最紧要的自然还是填饱肚子，一天没吃东西了，眼看着一大桌饭菜被他们以极快的速度解决掉，旁边的店小二都看傻了。
“嗝~这儿的饭菜做得真不错。”
“嗯……嗝~我们运气还算不错。”
“那个顾寒不知道什么来路，感觉不简单啊，过桥的手段有点奇怪，应该在隐藏实力。”
“不过是无聊的小手段罢了，估计没你强。”
“喔，你觉得我实力如何？”
“还过得去，可惜比我差一些。”
“哈哈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已经算是不小的肯定了，哈哈哈……”
“哎~你说‘降服龙气，纵横如意’里的龙气究竟是指什么？”
“我猜……可能是那位散人所修的真气吧，他不是号称御龙么，估计就把自己修成的真气称之为龙气吧……”
两人讨论起在伏龙殿参悟的神通，其中有许多不明之处，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可以请教的人，只能试着做出合理的推测。
他们一说起这些，兴致便愈来愈浓，简直有些停不下来，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窗外，远处的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亮光。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已经讨论了太长时间，倦意突然袭来，便只好各自回房闭目打坐。
二人恢复精神之后，便再次去往飞仙宫，参悟诸般神通手段，整日乐在其中。
就这样一连过了半月有余，他们就像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般，在飞仙宫的许多地方留下了足迹。
这天丁一辰和鹿饮泉刚刚来到飞仙桥前，便望见了一个熟悉的瘦削身影，再定睛一看，旁边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只见程飞龙站在那里，满脸深沉复杂之色，他身前跪着一个人，正是之前一直未能过桥的年轻人。
“思远啊，快三年了，过得真快啊。”程飞龙此刻有些伤感，那精心修剪的髭须微微颤抖着。
“师父~”瘦削年轻人本名叫高思远，拜入的门派正是化龙宗，如今的他看上去脸色苍白如霜，身形单薄，像是大病未愈一般。
“唉！我们的缘分看来还是太浅了，以后……就不必再叫我师父了。”
“师~父~”高思远浑身颤抖着，但除了这一句“师父”之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程飞龙双唇紧闭，没有继续开口，过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约有三寸来高的小小雕像。
“这‘护身灵偶’你收着吧，以后行走在外，也多了一份护身手段。”
高思远缓缓地抬起头来，用不停打颤的双手捧过“护身灵偶”，这一刻终归还是到来了，无论他多么不希望发生。
这几年他无数次在心里祈祷，不要出现这样的画面，但是很可惜，他还是没能通过飞仙桥，最终不得不成为一名散修。
程飞龙已经离开了许久，他依旧失神地跪在原地，不久前他还属于一个门派，此刻已然无所归依，今后只能一个人漂泊了。
他该去哪里呢？他也不知道，人生之路一下子彻底失去了方向。
冷冷的西风拍打在他身上，可他就跟石像似的一动不动，也许他肉身虽在这里，可魂儿却不知迷失在何方。
丁一辰盯着那道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特别感受，对方那瘦削的身体明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却偏偏能保持纹丝不动，想必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着对方，对此他很欣赏。
潜龙殿内一道身影忽进忽退，气息晦涩内敛，似乎随时都会从此间消失，此等身法若要潜遁而行，想来极难被发现。
“好身法！”丁一辰看着那道腾挪的身影，忍不住出声赞道，对方在潜龙道的造诣颇深，此间无出其右。
这道身影闻言停了下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深褐色的皮肤，透着一股亲和之感，让人忍不住会心生信任之意。
“你应该是丁一辰吧，我已经听说了，你最近刚来这儿，对这里的神通很感兴趣。”
“没错，我早听说梁兄对‘潜龙道’有极深的造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刚才忍不住赞了一声，不知有没有打搅到梁兄？”
“过奖了，打搅谈不上，我只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再说身为散修，逃命的本事自然不能差，哈哈哈……”梁问道并无骄傲之意，反而自嘲起来，他向来喜欢闭关修行，很少出现在这些大殿中。
“梁兄虽是散修，却比有些宗派之人更有见地，我虽不是散修，但还是很佩服的。”
“见笑了，唉！当初我可是很想拜入宗派之中，要不是跟那个程飞龙不对付，恐怕已经是化龙宗的人了。”梁问道提起往事有些感慨。
“还有这种事，不过今时今日，梁兄已不在其之下。”
“哎，当年我初到此地，确实被他给唬住了，幸好当时有位前辈在这里落脚，私下里指点了我，才没有误入歧途。”
“此事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丁一辰一听便来了兴趣。
“嘿嘿，说来话长，其实这里大部分人都知道……”
梁问道九年前来到飞仙桥，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过桥，进入飞仙宫之后神采飞扬，偏偏这时候遇上了程飞龙，对方告诉他加入宗派后的种种好处，对此他的确非常心动，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即加入化龙宗，而凑巧的是，他很快就从化龙宗弟子那里偷听到，对方所许下的好处，大半都实现不了，至于能实现的部分，也不像对方说的那么美好，他思来想去，又请教了在此地落脚的一位散修前辈，最后他跑去质问程飞龙，结果可想而知，双方不欢而散。
这些年他整日勤修苦练，对此间神通的领悟与日俱深，修为也有了不小的长进，现在的他即便对上程飞龙，也丝毫不弱。
“这么看来，梁兄的运气还算不错。”
“嗨~还过得去！你也来了有一段日子了，觉得御龙散人留下的神通如何？”
“这个么，我是觉得这些神通虽强，可惜缺了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散人修炼的功法，我们再怎么去参悟，也发挥不出这些神通的全部威力。”
“是啊，散人此举想必有其深意，只是却苦了我们，也不知散人所修的功法藏于何处，什么时候才能重现于世间！”
“看来散人不愿后人轻易学会他的本事。”
“散人的心思，我实在猜不透啊！”
高思远跌坐在床上，瘦削的身体靠在墙上，双眼空洞无神，他已经从飞仙桥旁返回，至于要不要再去那儿，还没有想好。
木柴在炉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让这里显得愈发安静，炉中橘红色的火苗，跟他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现在需要很多时间仔仔细细地思考一番，今后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一下，目光缓缓地朝门移去，因为那边有脚步声传来。
邦邦邦！一阵敲门声适时地响起，他这儿基本没什么人过来，门外会是谁呢？又所为何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