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
夏日的清晨总是来得很早，要做人孝子打幡抱罐自然还要更早。天蒙蒙亮两人便起了床，昨夜睡上了个好觉，虽然记不清内容，李长风只觉得脑中一片清明，很久没有这般轻松的感觉了。
“咕噜噜噜嘎啦。”如果没有这肚子叫的声音可能就更轻松了。
不过今日的吃食应该是有着落的，不知道王桂儿哪来的路子，总能找到稀奇古怪的生计，两个人绕过宽敞的大路，找着巷道前进，自己这等乞丐是不允许出现在正街的，会被当差的直接丢进劳工徭役里去。
当朝陛下文韬武略，将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手下人自然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脚底下还有这些污秽之物。
好容易到了一家子后院宅门，王桂儿两声重一声轻敲响了房门。这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老爷本在县衙当差也是要脸面的，要不是走得突然，也不用急着找人当孝子去。怕街里街坊的笑话，便让下人寻了个城南的喇唬头子让其找个人来。
宅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个不怒自威的管家，紧皱着粗眉看着面前俩乞丐。
“你二人就是陆三派来的？”看得出来这位管家对两人是极其的不满。
王桂儿点点头，把李长风往前拉，撩起对方散乱的刘海：“徐管家，你看，你要的样子货够不够板正，虽然有点埋汰，洗洗绝对是看不出来。”这下李长风终于想明白了，合着是看上我这张脸了啊？怪不得王桂儿这么大方。
徐管家眉头打成了结：“模样倒是俊俏，可是这眼睛？”转头瞟了一眼王桂儿心底有些迷惑，“说起来倒是你，我怎么觉着有些眼熟啊。”
听闻这话王桂儿手没来由的一抖，又掀起自己的刘海，一条腐烂伤疤划破了整张脸：“徐管家怕是认错了小人了，小人这脸哪能经得过徐管家的法眼。”徐管家见这副惨样受了惊吓，不由得后退几步。
“这，你说得对。”王桂儿放下了手转而又推销起李长风：“虽然我兄弟眼睛有点毛病，但这不可以演得更加凄惨点吗？大人您家里又不缺个下人，随便让个人领着不就行了，徐管家您说是不是？”而徐管家还没缓过劲来，只得跟着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那你俩进来吧，先去柴房，我让人来给你们洗洗。”徐管家让开了门，王桂儿却摇摇头：“小人就不进去了，高门大户的怕污了老爷小姐们的眼，徐管家只把我兄弟领进去就行。”说罢，转身从裤腰带里拿出个东西交到李长风手里，在李长风耳边低声道“这玩意等会你可以挂在腰间，若是有人认得此物，你只管交给他，别的你一概不知，可以吗兄弟？”
李长风感受到掌心的温热，卧槽？又是个玉佩？这穷哥们上哪偷来的？
李长风点点头，虽然有疑惑，但眼下却不是问事的时候，李长风朝着徐管家拱手说道：“还请徐管家多多关照。”不卑不恭让徐管家点点头，待李长风走近一闻，一股似有似无的馊味不由得让他捏住了鼻子。
“走吧，我领你过去。”大宅门重重关上，王桂儿留在原地看着这高墙，浑身散发着与他极不相称的沧桑。
…
城南某处有个熟人才知道的长乐坊，也就是赌场，也有人在此召妓，买卖人口，是个混乱场所，城南一向是贫穷人的住所，靠着破碗寒窑打着掩护，官差都不好找到这地。
王桂儿送完李长风进去，就来到了此处。穿过沉迷在欲望的人群，来到一处破院子，正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地痞守在门口。
几人恶狠狠的看着这新来的小子，直到有一人走出来。
“放他进来。”
进了院门，这里领头的正躺在摇椅上晒着日光。
王桂不敢怠慢，直接跪在了摇椅前。
“三爷。”
原来这就是在城南无法无天的陆三爷，现如今掌管着京师城南所有的大小帮派，听着厉害但自女帝上台扫清寰宇，城南的黑帮已经萎缩至极了，陆三爷只是为数不多的还勉强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三斜着眼看过来：“哟，小桂儿，事办妥了？”王桂儿点点头一言不发。
路陆三摇着椅子长吁短叹“好啊，好啊，断了念想，才算的上是我陆三的人啊。你说你跟着三爷混有什么不好，惦记人家姑娘能有什么出息。”
跪着的王桂儿沉默不语，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三爷教训得是。”
“是个屁！”陆三爷突然暴怒，缓缓坐了起来。“你小子清不清楚老子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给了你一条狗命？！”
“你娘死的早，你爹跪着求我把你救出来，那个窝囊废硬气了一辈子，跟我犟了一辈子，居然临走给老子磕个头！”
陆三爷越说越激动手掌拍得摇椅都要散了架。“老子的亲妹命苦啊！怎么跟了个你爹这样傻货！被人当枪使都还不知道！”
陆三爷气喘吁吁一时缓不过劲来，恶狠狠地看着跪在面前的王桂儿。
王桂儿突然抬起了头，刘海这次没有遮住他的脸。那道伤疤狰狞可怖，王桂儿的眼神却格外的清澈，吸人目光。
“三爷，我父亲，是顶天立地的清官，他不傻。”这一次小乞儿居然挺直了身板。周围几人恶狠狠地冲上来就要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陆三爷听见这话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摆摆手让众人散开。
“是，是，他不傻，他傻也该知道跑了。”陆三爷只觉得意兴阑珊又躺了回去。
“明日你便去学堂，我已经求到了私塾先生为你讲课，以后我会吩咐人照料你。这地方以后别来了，不是你该来的地。”此话一出，陆三爷转过了身躺着。
王桂愣在原地难以置信。
一个目不识丁的黑道头子去求一个私塾先生？这…
王桂儿无言，叩下身子重重地磕上了三个响头，起身准备离开此地。
“守仁，别走你爹的老路。”陆三爷的呢喃叹息让王桂儿身形一颤，还是毅然离开了此地。
“混账老子，这也是个混账小子。”
……
李长风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洗澡了，这一大桶子热水下去居然还起了浑浊，热水这么一烫，那骚气熏得徐管家早跑了。
三个下人一脸不情愿抬着第二个大桶进了屋子，经过这么一过水，总算是干净了，再拿些皂角香料用毛巾狠狠地刷，总算成了个人样。
徐管家回到库房正准备让下人送套干净衣服过去，正巧这时小姐的丫鬟进了门。
“诶？徐管家，在忙呢？”
“梅儿？你来库房干嘛。”
梅儿朝着衣料那边走去“老夫人让我来找些小姐喜欢的花布，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打算给小姐多做几件衣裳。”
“原来是这样，那你赶紧挑，我还有事。”库房的钥匙一直由徐管家掌管，他得是最后一个走才能锁上这门。
梅儿倒是一脸好奇“您拿这套长袍子做什么？”“老夫人安排的孝子来了，脏的要死可不能见了人，我得给他拿件干净衣裳。”徐管家叹息道。
正巧梅儿没找着合适的又不好空着手回去“那我去给你送吧，布料都有些老旧了，估摸小姐也看不上眼。”
徐管家皱了下眉头“你？去前院柴房？那地方可脏，别让浑小子吓着你。”
“没事没事，就这样说定了。”梅儿拿过徐管家手里的衣服，就往前院奔去。
而在离京师一百里外的山涧洛青裳席地而坐周身灵光内敛，本命飞剑悬于身前正在缓缓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