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君离？
萧青云领着大监，大监手里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两人循着宫道，不疾不徐地穿过几个亭台水榭便到了明珠宫。
站在宫门外都能听见殿里有欢声笑语传出，那欢乐的气氛连树梢上的鸟儿都来凑热闹。
只有他毫不知情，眼巴巴地自己赶来送牛乳茶。
萧青云感觉心里一梗，孩子长大了，他这个老父亲无人惦记，凄凉啊…
“去敲门。”
萧青云语气冰冰地对大监说。
大监敲了两下门，开门的是小允子，看见萧青云的脸色立马跪下请安，连头都不敢抬。
明珠宫的宫人们瞬间跪倒了一大片，请安的声音动静这才惊动了殿内沉浸在欢声笑语中的三人。
萧明珠撩开门帘，遥遥便瞧见她的父皇黑着个脸站在宫门处，活像别人欠了他万两黄金一样，她小跑着过去，搂上萧青云的手臂，语气软的不行地装不懂：“父皇～父皇这是怎么啦，哥哥也来永安宫里了，还带着嫂嫂。”
萧青云看见萧明珠讨好的模样，哪里气得出来。
他随着萧明珠的步伐入殿，这一进来看见萧明绝像坐在自己家一样悠闲潇洒，忍不住冷哼道：“太子倒是悠闲自在的很啊！”
“父皇说的哪里话，这大周有父皇这样的明君，儿臣自然是闲得很。”
萧明绝听出萧青云话里的敌意，还瞄到大监手里的牛乳茶，他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连忙起身恭维道，又拉着舒雅的手一起给萧青云请安：“父皇，这是儿臣的侧妃，舒舒，叫父皇。”
“父皇万安。”
萧明绝让舒雅叫父皇而不是天子，萧青云也听到了，从前太子妃来请安，都是叫的天子，萧明绝居然让个侧妃叫父皇？！
萧青云倒是想看看这王家的孙女有何过人之处，出口的声音平稳又饱含天家威严：“抬起头来朕瞧瞧。”
舒雅抬起头，萧青云的瞳孔一瞬间放大又回归正常，一脸了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起来吧。”
想起牛乳茶一事，萧青云又对着萧明绝怒骂：“朕不是让大监送来牛乳茶给永安，你这个兔崽子居然没给永安！也没告诉永安那牛乳茶是朕送来的？！”
舒雅有些害怕，她没有与萧青云过多接触。
从前她觉得萧青云还是和蔼慈祥的，但眼前的萧青云已然是大周的天子，身上的天家气息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下意识抓紧了萧明绝的手。
萧明绝感受到舒雅的紧张，回握地紧了示意她安心，又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打哈哈：“父皇说的什么话，谁给永安不都一样嘛，这，永安喝了呀，父皇骂我干嘛。”
萧明珠这下听懂了。
原来那天萧明绝是抢了萧青云的功劳把她骗到东宫去的，心里止不住偷笑，这两人现在是为了她在闹。
“父皇，永安喝了，好喝，谢谢父皇，父皇别说哥哥了。”萧明珠摇着萧青云的手臂撒娇道。
萧明绝给萧明珠使了个“懂事”的眼色，直接拉着舒雅坐下了，殿里没有旁人，他们家从来就不在这种莫须有的礼数。
“好好好，永安说什么就是什么，父皇就是在想，怎么那么多天永安都没来看父皇。”萧青云让大监打开食盒，牛乳茶的香气一下溢了出来：“来，父皇今日也给永安带了，永安尝尝。”
萧青云看着萧明绝往食盒方向一直看，没好气道：“不用看了！没你份！”
萧明绝自知理亏，也不回嘴，看着大监身后是几个太监手里的托盘，起了别的心思：“父皇，后面的都是给永安的吗？”
“与你何干！”又温和地对萧明珠说：“永安看看，父皇给永安带了好多小玩意儿来。”
大监给萧明珠一个个解释：有南海的大珍珠一匣子，每一颗都圆润硕大，可以用来做簪子，也可以用来装饰扇子。
未经雕琢过的红宝石，翡翠镯子，海棠花金钗，玛瑙项链等等等等。
萧明绝走到放着南海大珍珠面前指着，不要脸地问：“父皇，儿臣刚得了个侧妃，手里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能不能也送儿臣一匣子？”
这南海的大珍珠他觉得和舒雅相衬，要是做成珍珠项链配舒雅一身雪色，想想他都觉得美。
萧青云冷笑，这南海的大珍珠一共就只有两匣子，还是多年来南海诸岛上贡存起来的，真是会挑。
可他又想到萧明绝从不开口要什么，如今得了个自己真心想要的人，他也为萧明绝高兴，想了片刻还是点了头：“行吧，晚点让大监送到东宫，朕再让大监送些宝石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勒，儿臣替舒舒多谢父皇！”萧明绝笑的跟偷腥的猫一样，舒雅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萧明绝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却一直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萧明珠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她中了绝子药，现在的她和裴景，是不是也像萧明绝和舒雅一样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嫂嫂，永安也有很多宝物，嫂嫂随便挑。”
“永安有心了，应该嫂嫂送礼物给永安的，永安想要什么？”
“永安想要海棠花，永安最喜欢海棠花了。”
“哥哥到时带永安看世间最美的海棠花。”
“永安喜欢的。”
……
送走了几人，萧明珠肉眼可见的疲惫起来，懒懒地靠在窗边小塌上，心里发酸。
手里捏着珍藏的手帕，来回地抚摸，思绪一下飘到了还未进宫前。
那时候哥哥还跟舒雅姐姐在一起，舒雅姐姐也还没有遭遇不测，哥哥会带着她和舒雅姐姐一起去找裴景，裴景无论上什么课，都很认真，她们要出去玩，都会先去学堂等裴景下课，再一道出发。
她哥哥也是要去学堂的，可她哥哥是王爷之子，就算不去，当时的王首辅也不敢说什么。
她喜欢趴在学堂的窗沿上看着裴景写字，静静地等裴景下课，裴景的字是一绝，画技更是一绝。
那时候的王首辅总是止不住地赞扬裴景，说他从文一定能闯出一番新境遇。
裴景也总是淡淡地回应：“老师抬举了。”
与裴景同一个学堂的，都羡慕裴景得王首辅看重，也有不少小人私底下笑他双亲皆亡，没有家族助力，走不远。
特别是看见她常去等裴景下课，污秽粗鄙之语更是数不胜数，她哥哥替裴景出面，裴景也只是说不必，他不放在心上。
裴景这个人，淡如水，不起涟漪，至少那个时候的萧明珠是这样认为的。
之后的裴景弃文从武，毅然要去当北镇抚司当差，王首辅还怒其不争，为何要去当那臭名远扬的锦衣卫，好好的文官之路不走。
她知道，她曾听到裴景同她哥哥说，文官上位太久了，他等不及了，如今正逢乱世，北镇抚司会因为他而名声大噪。
后来，裴景做到了，在乱世中护着她们一家登顶。
在那一年乱世中，她也离不开裴景了，裴景确实淡如水，但人缺了水，是不能活的…
“公主～”
翡翠拿着整理好的库房记录进来给萧明珠查看，结果看到萧明珠疲惫的脸色，开口唤来两个宫女来给萧明珠按摩，自己则给萧明珠念入库明细，省去萧明珠还要自己看了。
翡翠念到一半，萧明珠就抬手让她别念了。
说实话，有点呱噪，宫女的手势很不错，她都有入睡的迹象了，就是这声音唧唧哇哇的，让她不免有些无法入睡。
“我眯一会儿，等会晩膳的时候再喊我。”
绝子药的副作用让萧明珠时常都会觉得无力，无法像正常人般每天都精力充沛，她只要费了心神，不消一会儿就会困倦。
宫女都退到了殿外，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敏捷地躲过明珠宫的侍卫巡逻，穿进了殿内。
萧明珠在黑色身影落地那一刻，便醒了，眼眸里藏了一丝激动，声音不似平日里的软绵，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君离。不是说过不用跪吗。”
君离是萧明珠暗卫里最为出色的，也是萧明珠最信任的暗卫。
好几次萧明珠深夜出宫寻找蜘丝马迹，都是君离带着她躲过重重侍卫的，君离还曾为萧明珠挡过刀，是以萧明珠待他总不似君臣，更像是姐弟。
君离生的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一身黑衣让他看起来更加地冷漠。
半跪在地的模样也不会让人觉得卑微，健硕的后背反而让人觉得有种冰封万里准备就绪的感觉。
“公主，扶苏配出绝子药的解药了。”君离一贯淡漠的语气居然也有几分激动。
“真的！那下药之人可有查到是谁！”
萧明珠心中大喜。
还记得当初大夫说过，绝子药当今世上能解的人寥寥无几，居然真的给君离找到解药了！
“是前朝天子。”
君离说出此话时不觉就带上了杀气，他曾和前朝天子交过手，功夫一般，逃命的本事倒是通天。
“我曾想过是他，可我又觉得应该不会是他。”
萧明珠年幼的时候，跟着萧青云进京参加寿宴，前朝天子对她倒是有几分真心的。
难道就因为萧青云决定清君侧，所以就对她这般残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