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约看海棠花
裴景因为萧明珠的话，炙热无比的内心一下被冰水熄灭。
身体骤然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原本红润的唇色都黯淡了下来。
他看着萧明珠和萧明绝中间的位置，暗自调整了情绪，只是说出口时不免还是有两分低落：“公主坐里面那个位置吧，风大，让臣坐风口上就好。”
这风凉的，也没有他的心凉。
萧明珠愣了下，点了点头道好，便挪到里面的那个位置上，看见裴景单薄的衣袍，又笑地甜甜的指着牛乳茶：“喝牛乳茶，好喝，暖和。”
裴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冷风，萧明珠暖的脸越来越红润，可没有人知道萧明珠此刻，竟然很想哭。
她不是听不出来裴景的低落，也不是不知道裴景的体贴，可她是失忆的萧明珠，连一句关心，都是奢侈的。
幸好思念无声，否则此刻早已震耳欲聋。
裴景痴迷地看着萧明珠的侧脸，连她脸上的小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出口的声音低沉好听：“嗯，公主说的对，牛乳茶很好喝，多谢公主。”
“永安喜欢喝以后多点来哥哥这，哥哥新寻了一个厨子，会做很多口味的牛乳茶。”
萧明绝看着两人疏离的模样，心里有些酸涩。
从前的永安，可不会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和裴景说话，恨不得眼睛直接黏在裴景身上，如今倒是连看都少看了。
“好呀好呀，哥哥对永安最好了！”萧明珠的声音软绵绵的，又乖巧。
裴景的目光炙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纯净，他似乎都不会在萧明珠面前隐藏，何况如今他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裴景向来话少，除了和萧明珠时情不自禁地会想多和她说话，其余时候都是安静的。
太子妃瞧着裴景安静的样子，想到裴景如今手握重权，太子可能有心拉拢，便微笑着开口问道：“裴指挥使身居高位，听说裴府门坎都要被踩烂了，怎么没见指挥使有喜事传出，本宫母家倒是有几位妹妹……”
太子妃不知道裴景和萧明珠的过往，也不知道萧明绝和裴景的关系，她这一出口，三人都怔了怔。
萧明绝打断了太子妃接下来的话：“北镇抚司忙的不可开交。”他不由地心里嗤笑，王家那些庸脂俗粉，怎配与永安相比。
裴景听到太子妃话，原本是不想搭理，可萧明珠在场，他想还是很有必要开口解释的，他眼神缱绻地看着萧明珠的背影：“太子妃有心，裴某心里已经有心上人了，装不下别人了。”
萧明珠听到太子妃的话，心里陡然起了一丝怒气，直接盖过了心上人三个字带来的甜。
她原本和太子妃就是点头之交，朝堂里的事萧青云从来不瞒她，她也知道王家结党营私的事，可是她没想到连太子妃也参与其中，这将皇家威严放在何处。
此刻居然还想插手裴景的亲事，这让萧明珠对太子妃的好感一下降到了冰点。
她装着不懂的样子，语气也带了疑惑的意味：“裴指挥使要成亲吗？我看画本子上说的，才子要配佳人，可嫂嫂的妹妹们长的没有画本子上写的天仙模样呀。”
萧明绝直接笑出了声，宠溺地揉着萧明珠的额间发：“对，才子是要配佳人的，天仙模样的人儿要像永安这般才算。”
太子妃有些尴尬，她不懂萧明珠怎么突然这样说，于是她试探性问萧明珠，想知道萧明珠是不是对裴景有意思：“那永安是觉得裴指挥使是才子吗？”
要不是场合不对，萧明珠真的很想翻太子妃一个白眼。
她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回头看了一眼裴景，缓缓地暗嘲开口：“才子永安不懂，但是永安觉得裴指挥使很好看，嫂嫂的妹妹还不够裴指挥使长的好看。”
场面因为萧明珠的话气氛陷入低谷，直到裴景轻笑了一声，永安啊，最得景心，裴景将尾调拉长，有股耐人寻味的意味：“裴某觉得，永安公主甚美。”
萧明绝觉得此刻的太子妃就是个蠢货，加之今日早朝的事，虚伪的客气也维持不下去了：“来人，太子妃要喝安胎药了，带太子妃去喝！”
太子妃原本牵着萧明绝的手，被萧明绝唤宫人时甩开，又听到萧明绝的话，她莫名有些心慌，却又不敢开口问，假装着琴瑟和鸣的样子贴心道：“那妾身先去喝安胎药，太子爷不必陪妾身一起去了，留在这陪陪永安妹妹吧。”
萧明绝本就没有要陪太子妃的打算，见她直接开口说了，冷冷丢下句：“快去吧。”便和萧明珠开起玩笑来。
太子妃走出花园，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谈笑风生的萧明绝，心中苦涩不已。
萧明珠听见裴景的话，如芒在背，心底泛起了涟漪，荡漾不已，她连忙转移话题：“哥哥怎么没夸嫂嫂心灵手巧，将这布置地这么好。”
萧明绝无奈一笑：“永安还是这般纯真，你怎么知道这是你嫂嫂亲自布置的呢，她是太子妃，自然有人会替她效劳的。”
裴景也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萧明珠，怕她被人当枪使了不自知，温和地开口引导：“公主心善，可是公主年幼，不必关注这些，公主只管自己开心就好了。”
萧明珠心里甜，萧明绝和裴景都在隐晦地关心她，不由地笑地灿烂又明媚：“永安开心的！”又回头朝裴景笑了一下，指着裴景和萧明绝：“裴指挥使和哥哥也要开心！”
裴景被萧明珠明媚肆意的笑容感染，嘴角开始上扬，眼神中也带了笑意，语气自发地宠溺温柔：“嗯，公主开心，裴某…和太子也开心。”
原本不想拉上萧明绝的，可眼前的萧明珠不是从前的萧明珠，裴景只能生硬地将“太子”加上。
“永安，日后太子妃要是和你说了什么永安不懂的话，你都要来告诉哥哥知道吗？”
萧明绝还是不放心，现在的萧明珠太过于单纯，王家是注定不能留的，他怕有一天王家会将打算打到萧明珠身上。
若是真有那一天，他定会手刃了王家，想到此，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冷。
“知道，永安最听话了！”
萧明珠小口小口地抿着牛乳茶，眼睛是完全不敢往后看，因为她能感受到裴景炙热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
裴景还是像从前一样，一样的清风朗月，冬雪与他相宜的很，一身素衣的裴景都能让萧明珠心动，何况盛装的裴景，颜色极盛，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裴景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叫萧明绝太子，现下仅剩他们三人，他没有再挂着疏离的笑容，语气轻蔑地开了口：“阿绝的太子妃，真是好盘算的很。”
主意明晃晃地打到他身上来，还真是无脑的很。
萧明绝存了一丝怒气，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啊，我倒是小看这王家的家教了。”他往碳炉里添了几块碳，将火钳用力地砸下雪地中，扬起了不少灰烬。
王齐石一直不想放弃裴景这个门生，从前是觉得裴景不错，现在是觉得裴景如日中天，若能让裴景为他效力，那他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王首辅，如今担着头衔却无实权，旁人都是看在太子妃份上才给他面子，着实无力。
萧明珠只管喝茶，反正她也听不懂，只偶尔穿插几句“好喝”“知道”。
可她心里依旧不太舒坦，自听到太子妃的话后，她心里就暗自不爽，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洒脱，说放手就放手。
想到此，她不由地回头看向裴景，心底有些迷茫又有些害怕：“裴指挥使会喜欢太子妃的妹妹吗？”
裴景看见萧明珠迷糊的小模样找他说话，心底涌出一股愉悦，笑的动人心魄，语气温柔地能掐出水来：“不喜欢，裴某喜欢的是海棠花。”
萧明珠被“海棠花”颤了颤心房，娇软的嗓音像有魔力般一字一字地钻进裴景的心房：“永安，永安也喜欢海棠花。”
“那公主有空来裴某府上如何？裴某府上有开的极好的海棠花。”
裴景眼神有些空洞看着萧明珠，想到等会他就要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萧明珠，便开口邀请萧明珠到裴府玩，只是语气里透出了点低落的情绪。
其实他不该的，可是他又不甘心。
“对啊永安，阿景府上的海棠花可好看了，跟永安身上的海棠花一样。”
萧明绝见自己好友低落的模样，忍不住帮他一把，他还是喜欢从前三人一起的说说笑笑气氛，不喜欢如今裴景说句话都要琢磨过才敢说的感觉。
这世上，就留他一个人有遗憾就好了。
萧明珠被裴景低落的情绪影响到，心底焉地一痛，有些心软。
她巧笑嫣然地望着裴景，精致的眉眼间荡漾着淡淡的愉悦，眼眸深处藏了两分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期待：“好啊！”
“那我到时候带上永安去找你，你可要备好牛乳茶。”看见裴景罕见的愣住，萧明绝直接替他回了萧明珠。
这裴景，关键时候愣住，还想不想娶他妹妹了。
裴景所有生动的表情都给了萧明珠，这世间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萧明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