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秋夜行（3）
“这么大的兔子！”二姐夫一声惊呼。这只雪白的兔子真是够大的。乐乐不是通常那种经过基因筛选的小体柴犬，而是正常体型的中型犬。乐乐的肩高已经超过40厘米，看起来已经是一条不小的狗子。那只大白兔的居然比乐乐还大了一圈。看起来是一只兔子，体型却像是一头小猪。
二姐走过去，把大白兔抱到石块上。大白兔软绵绵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怎么没反应？是不是死了？”
“死兔子，是死不了的！他就是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巨人看了一眼兔子，不经意地说。
“给兔子喝酒，兔子多难受啊！”二姐爱心泛滥，埋怨了一句，转身回车上去拿矿泉水，打算喂给兔子，让它好受一点儿。乐乐跟着二姐，蹿上车，从后座叼了一个毛桃下来，然后用眼睛看着二姐。二姐会意，又捡了两个毛桃拿在手里。然后，一人一狗走回到石块前。
二姐把矿泉水缓慢地倒进兔子的嘴里。兔子本能地咽了下去，一会儿就把一瓶喝完了。然后，它睁开了红色的眼睛，迷离地看着面前的二人一狗。
乐乐跳上石块，把嘴里的毛桃放到兔子嘴边。兔子懒洋洋地啃了一口，然后飞快地吃起来。二姐看到兔子爱吃毛桃，把手里的两颗也放到了它的身边。兔子毫不客气，低头吃得不亦乐乎。
二姐和乐乐料理喝醉的兔子的时候，巨人又喝光了两碗酒，附带把最后一瓶可乐也喝光了。“我想明白了！弟妹说得对！必须先开口，必须表白，必须离婚！”巨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拍着地面，把二姐夫夫妇和乐乐震得一颠一颠的。
二姐夫觉得气氛烘托到位了，开口说：“大哥，你看我这陪酒的，陪得好不好？”
“不好！”巨人顿了一顿说：“不过，你的可乐好喝，弟妹的话受听！今天，我这酒没白喝！”
“那能告诉我们怎么回前陡不？”二姐问。
巨人挠了挠头，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二姐的问题，而是转身在大白兔身上一顿摸。摸了几下后，巨人收回手。他的手里出现了三颗紫色的小药丸。巨人把药丸放在石块上，对二姐说：“你们俩儿，一人一颗，狗一颗。吃了以后，开上车，从我身边的路上开过去。看到远处有灯光，不管有没有路，直接冲着灯光开过去，看见天上有月亮就到家了。到家后，跟谁都不要说路上遇到的事，晚上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一切正常了。千万记住！”
二姐夫夫妻对视一眼，拿起药丸服下，乐乐也自己把药丸吃了。
“谢谢哥！”二姐夫招呼一声，带着老婆和狗狗回到车里。
二姐夫发动汽车，打开远光灯，看到不远处路边坐着的巨人，然后缓缓将车子开到他的身边。在车灯的光亮之下，巨人的身边真的出现了一个路口。巨人指了指路口，示意二姐夫开过去。二姐夫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盒月饼，放在了巨人的身前。
“大哥，表白不能只说话，得有礼物搞气氛。今天是中秋节，这盒月饼你拿着，表白的时候大小算个礼物！多少能带动点儿气氛。”二姐夫说。
“老弟，你是讲究人！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过节吧！”巨人眉开眼笑地说。
二姐夫上车，车子缓缓驶过巨人身边。二姐摇下车窗，对着巨人握拳喊道：“大哥，加油！我看好你！”
巨人握拳回应。车子开进路口之后，路口和车子瞬间不见了。
此时，石块上躺着的的兔子晃了晃头爬了起来。
兔子对巨人发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有条狗拽我，还给我桃子吃，还有个人喂我水喝。”
“你喝多了！做梦呢！”巨人一边说一边把月饼藏进裤兜里。
车子开进巨人身边的路口，二姐夫和二姐都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前方。路是笔直的一条，周围漆黑一团。十分钟后，远处出现了灯光，车子的前方只剩下了黑暗，根本看不到路。
二姐夫拉住了二姐的手，两人依旧没说什么，二姐倚着二姐夫的肩膀，二姐夫盯着前方的灯光，稳住方向盘，踩下油门。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车子的发动机在轰鸣，却感觉不到移动。不知过了多久，车身一震。远处的那点儿灯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周围也不再是黑暗，一个月色笼罩的山村出现在二姐夫夫妇的视野里。
天空中是圆圆的月亮，清冷的光映照着真实的世界。眼前是家园的灯火，明亮而温暖。家门前，伫立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向车子的方向张望。
二姐夫停下车，夫妻俩推开车门，对着面前的老人说：“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赶紧进屋，饭早就好啦！”老人带着笑。
二姐夫打开后备箱，拎出礼物。二姐把乐乐放出来，扶着婆婆一起进了屋。
满满一桌子菜，摆在地中间。椅子上坐着老爸，板着脸。
“回来晚也不说一声，打电话还不通！有你这么办事的吗？”老爸开口训道。
“爸，我们半路遇到点儿事，耽误了一会儿！手机一直没信号，让您二老担心了！”二姐夫陪笑解释。
“孩子们都平安到家就行！老头儿，你哪来那么多事儿？”老妈说。
“其实，爸就是担心我们，不好意思直说。”二姐说中了公公的心事，老人笑了，不再怄气。
二姐夫想起一件事，很不好意思地对老妈说：“妈，半路上遇到事的时候把给你和爸买的月饼都送人了，今年过节没月饼吃了。”
“过节，人团圆就好！月饼什么的，不重要！” 老妈说。
“妈说的对。”二姐说，“赶紧视频连线，把儿子和小叔子一家都喊上来，过节！”
“好勒！”二姐夫答应一声，开了视频。
至于柴犬乐乐么，早就躲在桌子底下开始啃老爸塞给它的肉骨头了。
同时，小七和爸爸、妈妈、奶奶站在自家的院门口一脸焦急地望着二姐夫家的方向。
黑暗里传来一声咳嗦，一名瘦小的白胡子老头儿出现在院门口。
“老头子，你回来了？”老太太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爷爷，爷爷！”小七蹦跳着扑进老者的怀里。
“爸，你没事吧？他们两口子怎样了？”胡天少问。
老者抱着小七，一脸疲惫之色，却笑得合不拢嘴。“他们两口子没事了。现在已经到家了！”
老太太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对老者说：“那你……”
胡天少夫妻的脸色也复杂起来。
“我也没事！”老者抱着小七边走向屋内边说：“本来，我是打算用这条老命报了他们两口子的恩情的。谁知道，他们的车开得太快，我的腿脚太慢，我赶到的时候晚了一步，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儿开进了岔道，然后岔道就消失了。我以为那个结果一定会发生。谁知，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的车开了出来。他们平安到家了！”
“这怎么可能？”胡雪梅说。
“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老者说。
“我知道！”小七从老者怀里跳下来笑着说。
“你知道？”“快说说！”老两口儿和小两口儿催促道。
小七调皮地眨着眼睛说：“昨天晚上，我跑山上去玩，遇到了小白哥哥，我们成了朋友。小白哥哥告诉我，他今晚会在那个地方和一个大个子的叔叔喝酒。小白哥哥一喝酒就会醉，喝醉了不但很难受，还会被人抓去吃掉。本来小白哥哥叮嘱我今天一定要待在家里，等晚上月亮升上半空的时候去路边草丛里拖他出来。可我偏偏看到了皮皮，想送他回家，结果把自己给弄丢了。我回家后，就出不去了，没法去帮小白哥哥。好在我发现叔叔婶婶也会去那个地方，就拜托乐乐帮我照顾一下小白哥哥。乐乐帮我照顾小白哥哥，小白哥哥自然会照顾叔叔婶婶和乐乐的。”
“原来如此！”老者拍手大笑。
“古人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胡天少感慨道。
老太太摸着小七的头说：“你这孩子，自己的事看不明白，别人的事却安排得清楚！”
“奶奶，我还是小孩子，你说的我不懂！”小七说，“不过，我知道今天是中秋节，是一家人一起吃月饼的日子。正好叔叔婶婶送了月饼给我们，我还没吃过月饼呢，我们一起吃吧！”
“好！吃月饼！”老太太笑着打开了月饼盒子。
半夜十一点。
二姐夫和二姐躺在炕上。
二姐夫低声说：“老婆，今晚遇到事儿的时候，你怕吗？”
二姐露着二姐夫的胳膊说：“怕！你怕吗？”
二姐夫嗅着二姐的发丝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怕！怕到骨髓都是凉的！”
二姐默默地留着眼泪，却笑得浑身乱颤：“哪你说，咱俩儿配合得怎么那么好呢？”
“两口子嘛！必须必配合得好！你懂的！”二姐夫说。
二姐捶了二姐夫一拳，说：“说正经的呢！别瞎扯！”
“为了家人，就是阎王爷，我俩儿也得把他忽悠瘸了！”二姐夫认真地回答。
二姐点头道：“是呀！我们只有努力活着才能爱他们和感受他们的爱！”
半夜十一点。
农家小院，屋檐下。
乐乐不愿意被炕上的两口子“虐狗”，准备捉只路过的老鼠玩玩。老鼠没等到，却等来了一只大白兔。
大白兔突兀地出现在乐乐身边，把它吓了一跳。等看清凭空出现的大白兔是不久前见到的那只，乐乐才放松戒备，好奇地问：“是你！”
“是我！”大白兔咧着三瓣嘴，“小狗狗，我问你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不就是一只大白兔吗？小七说，你叫小白。还说你会被一个憨货灌醉，让我把你从草丛里拖出来，免得被别人捡到把你吃了。”乐乐还诚实地回答道。
大白兔仔细看了乐乐一阵后，无奈地说：“你这两岁的城市小狗，能知道大白兔长什么样就不错了！我不应该有别的奢望。”
“我是两岁，可我有名字，叫柴乐乐。不要再叫我小狗！”乐乐提出抗议。
“好吧！怎么说，你也是救了我，值得我知道你的名字。”大白兔说：“我叫你乐乐，你可以和小七一样叫我小白哥。我们算是朋友了！”
“我喜欢小七，小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乐乐晃着尾巴说。
“你来这里是找我玩吗？我们可以玩捉迷藏、捉球、捉尾巴。”乐乐提议道。
大白兔说：“一会儿再玩。我想问问你，你们是怎么回来的？还有，你主人对那个大个子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乐乐问。
“我当然不知道啦！我当时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要不是你主人给我喝了一瓶水，你叼毛桃给我吃，我还在草丛里躺尸，就是被人炖了都不知道。我刚清醒一点儿，你们就离开了。我很奇怪，要说我为了报答你们帮你们离开那里没问题。问题是，那个憨货和你们既没交情又没恩情，他凭什么帮你们离开那里呢？”大白兔详细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疑问。
“这事你问我就对了。你要是问我主人，估计你还得被他们两口子忽悠……”捉尾巴变成了讲故事，乐乐一顿复述把大白兔的红眼睛都给听绿了。
听完乐乐不带水分的讲述，大白兔恍然大悟：“乐乐，你的主人真的是好人啊！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
乐乐听大白兔说“好人”“感谢”时特意发了重音，觉得不太对劲，警觉地说：“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是想害我的主人，我是要和你拼命的！”
“我说的是真的！”大白兔认真地回答：“我的主人就是那个憨货喜欢的女人。每年的今天都是她最伤心的时候，每年的今天那个憨货和我就躲出去。那个憨货每年都喝闷酒，每年我都被他强行灌醉，每年都遭罪，今年更有被人炖了的劫难。今天，你的主人一顿忽悠，那个无脑憨货真的信了他两口子的邪去和我主人表白。这下好了！我主人把压抑多年的悲伤都变成怒火发泄出来了！而且，照我看，这样对我主人的身心很有好处，她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以后每年都得来这么一回。这样，我不但不用再遭那个憨货虐待，而且还可以舒舒服服地出来玩一整天。你主人真是好人，必须感谢！”
“真的！？”乐乐还是对这个意外效果提出质疑。
大白兔竖起耳朵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说完，动了动耳朵尖，指了指月亮。
乐乐向月亮看过去，影影绰绰地看到，月亮上似乎有人影晃动。再努力一点，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女人拿着笤帚疙瘩追打一个男人的情景。
乐乐收回目光，说：“看来你说的没错！”
大白兔呲着兔牙接着问：“我还有个疑问。那憨货酒量无穷，多少年都没喝多过。今天怎么会喝醉？”
“可乐加白酒，神仙横着走！大个子一口气喝了四大瓶，不上头才怪！”乐乐说了一个大白兔不具备的知识。
乐乐解答了大白兔的疑问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话说，小七看到你，就是见到了食物，应该扑过去才对。你们怎么成了朋友？”
“我也以为她会扑过来。可她没有，只是眨着大眼睛说，你好，我们可以作朋友吗？于是，我们就成了朋友！”大白兔回答后，又问乐乐：“话说，你看到小七和我之后，不是也应该扑上来吗？”
“好像是哦！为什么我没有呢？”乐乐回答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歪着头陷入思考。。
“你还小，这个问题，你慢慢地会明白的。”大白兔说完，冲着地面努努嘴接着说：“这里有三颗药丸，你吃一颗，另外两个给老人。这样你们会陪你的主人很久，你的主人会很高兴的。这就是我对好人的谢礼！”
说完，大白兔凭空消失了。乐乐面前的地面上摆着三颗紫色的药丸。
乐乐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
吃了一颗药丸后，乐乐扭头露出柴犬特有的“纯真”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