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疯牛”与杠杆
2015年6月10日，星期三，深港市。
陈婷在厨房准备晚餐，跟在一旁择菜的陆铭闲聊：“我今天听二楼的张阿姨讲，我们楼上这户人家今年炒股挣了不少钱。”
老陆没有抬头，随口问：“多少？”
陈婷擦了擦手上的水，伸出三根手指从老陆眼底晃过。
老陆这才抬头看了陈婷一眼，笑着问：“三百万？”
“三千万！”陈婷显得有些八卦，“说是他家儿子当初不顾他爸反对拿了工厂和家里的六百多万入市，如今半年不到翻了五倍。他爸现在看到股市里的钱这么好赚，急红眼了，卖了手里的几套小产权房，陪着儿子在家炒股呢。”
“哦。”
“喂，你说当爸爸的是不是都特别不能接受输给自己儿子啊？”陈婷追问。
“我又没儿子，怎么回答你。”老陆笑着逗陈婷，“也许人家只是单纯地想多挣些钱呢，这可比辛辛苦苦开工厂来钱容易得多。”
陈婷话锋一转，问：“没个儿子，你是不是特遗憾啊？”
老陆依旧面带笑意，看着陈婷说：“如果天下的好事都让我占全了，你觉得我有命压得住吗？没儿子对我来说可不是遗憾，而是上天对我的庇佑。懂吗？”
陈婷说不过陆铭，“哼”了一声，转身做菜去了。
老陆回客厅随手打开了电视，他常看的频道正在播放新闻。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老陆小声复述着新闻里的内容。
“老陆，吃饭。”陈婷打断了他。
“文珊什么时候回来？”老陆问道。
“周五吧。”
“她前阵子不是刚刚去过帝都吗，怎么又去了？”
“我不知道，等她回来你问问。”陈婷看了眼老陆，“也不知道她跟刘铮怎么样了，你女儿那天早上可是红肿着眼睛出的门。”
“明天我去刘铮的工厂看看，顺便问问他和文珊的事。”老陆对陈婷说道。
这一次陆文珊外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日日给陈婷打电话，以至于父母对她的德国之行一概不知。与郑祥见面后的这几日，她住到了慕尼黑南部的加尔米施-帕滕基兴镇，又用一日登顶了小镇附近的楚格峰——阿尔卑斯山脉在德国境内的最高峰。
翌日，当陆铭来到安合制药工厂时，刘铮正与一家风险投资机构进行视频会议。
老陆趁刘铮开会的时间，独自到厂区内逛了逛。
“陆叔叔。”会议结束后，刘铮赶紧找到陆铭，“抱歉，刚刚在与人开会。”
“没关系，我正好到处看看。”
“您还有哪里想看的，我带您去。”刘铮问。
“去你办公室吧，咱俩聊聊。”陆铭看了眼刘铮，笑着说道。
刘铮的办公室虽大，里面摆放的东西却很凌乱，各种文件随处可见。
“让您见笑了，我这儿太乱。您坐沙发，我去泡茶。”刘铮招呼道。
“不用泡茶了，你那儿不有矿泉水吗，给我一瓶就好。”老陆指了指办公室一侧的纸箱，又看到茶几上放着「商业计划书」，“怎么，在找风投？”
“是的，最近找了几家在谈。”刘铮坐到陆铭身边，将矿泉水递给他。
“你这份「商业计划书」，我可以看看吗？”陆铭问道。
“可以的，您看看。”刘铮从茶几上拿了bp递到老陆手中。
“你找的是外资机构，还是深港本地的投资人？”
“都有找，但现在的洽谈并不顺利。外资机构看重药品生产的合规文件和安全性资质，本地投资人看重销售渠道和销量。这两项目前对我来说都是难点。”
“你打算募集多少资金？”
“3-5亿。”
“好。”陆铭停顿了几秒，“这份计划书可以让我带回去研究一下吗？”
“好的。”
“最近休息不太好？”陆铭面带笑意看着刘铮，“文珊是眼睛红肿，你是眼圈发黑，你们年轻人都太不注重自己的身体了。”
陆铭话里有话，刘铮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过了片刻才说：“我们以后注意。”
“文珊以前是在快消品公司做市场企划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她可以为你做的，等她回来你问问她。你不找些事情给她做，她一溜烟又跑帝都去了。”
“她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她以前的工作。”刘铮说道。
“是吧。以后还是要多交流。”老陆喝了口水，“周五，明天，文珊回来。”
“好的，我知道了。”刘铮点了点头。
“那你先忙，我回家去了。”陆铭起身说道。
“我开车送您。”
“不用了，你忙你自己的事情。”陆铭向来不爱麻烦他人。
送走老陆，刘铮给陆文珊打了电话。此时，陆文珊刚刚飞抵帝都，黄妍接机说带她去吃一家新开的私房菜。
“谁啊？”黄妍听到电话里的男声，待陆文珊挂了电话，很好奇地问道。
“一个朋友。”陆文珊回答。
“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男朋友。”陆文珊很努力地回想刘铮是否说过“女朋友”三个字。
“我说，你是傻吗？你俩是不是男女朋友，你不知道？”黄妍扯着嗓门嚷嚷，作为老友，陆文珊的回答让她着急。
“我是真的不知道。”
“得嘞，我不问了，但你自己小心，不要被人骗了。”黄妍不再追问。
独自在外的这些日子，陆文珊偶尔也会想念刘铮，想那个专门跑到甜品店里给自己递蛋糕的刘铮，想那个蹲下身子给自己穿鞋的刘铮，想那个生气时沉默不语的刘铮。她也不再去试想刘铮到底想通过婚姻关系得到些什么，毕竟自己的父亲是认可两个人在一起的。老陆看人待事何时错过呢？如果与李岩之间只留下追忆，那接受刘铮又何妨。
“一会儿张灿和吴桐跟我们一起吃饭，他俩下班了直接过去。”黄妍说道。
“好。”陆文珊笑了笑，“你跟张灿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嗐，先谈着呗。”黄妍没有多说。
“嗯，顺其自然就好。”陆文珊没再多问。
黄妍带陆文珊去了一家开在四合院里的私房菜餐厅，去到时，张灿与吴桐正坐在一块儿聊天。
“点菜没？”黄妍问张灿。
“没呢，这不等你吗？”张灿起身将菜谱递给黄妍，“文珊，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德国。”陆文珊招手向吴桐打招呼，又笑着对张灿说道，“抱歉啊，这次没给你们带礼物。”
“没事儿，你人回来就好。你和黄妍看看吃什么菜，我这跟吴桐聊股票呢。”张灿说道。
于是，陆文珊托着下巴，一边看黄妍点菜，一边听张灿与吴桐讲股票。
陆文珊这才从两个人的谈话间得知吴桐之所以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巨大的收益，是因为从2011年他参加工作开始就定期买入一家视频网站的股票，而这四年来，这家公司的股票价格有30倍左右的涨幅，这就让吴桐有大笔的原始资金可以投入到此次的牛市行情之中，再加上今年极易获取的杠杆配资，使得吴桐从股市收获了巨额的财富。
与陆铭当年起早贪黑的靠着贩卖一包包大米完成原始积累相比，吴桐无疑是幸运的。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总有人能抓住机遇成为获利者。
张灿听吴桐讲说已经清仓，确认道：“你真的清仓了？”
吴桐答道：“对，清仓了。”
张灿追问：“为什么呀，现在行情不正好吗？”
吴桐看了一眼陆文珊，笑道：“文珊让我清仓的啊。”
“什么？我说你俩是不是有毛病啊，你听她的？”黄妍一脸的难以置信，“陆文珊会炒股吗？什么情况！”
陆文珊被几人的反应逗笑了，说：“听我的有什么不好，‘稳水’懂吗？没有只涨不跌的股市，赚这么多钱不跑，那不是傻吗。”
黄妍盯着陆文珊调侃道：“哟哟哟，这姐们还一套一套的。”
陆文珊笑道：“你们几个就听我的，清仓吧，不会错的。”
“好，听你的，听你的。”几人笑着附和。
至于黄妍和张灿是否会听陆文珊的话，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