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凝滞
她想：富足如我一样的人尚且无法得到纯粹、真挚的爱情，那这世间到底又有几对男女是真爱呢？
陆文珊不知道回家后若被父亲问起今晚的约会她该如何作答，于是在人影寥寥的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辆法拉利迎面加速飙过，溅起一滩积水。
“靓女，那张台上有纸巾。”路边卖牛杂的阿叔冲陆文珊喊道。
陆文珊抬头对阿叔笑了笑，走到摊边。
“那帮衰仔，成日飙车。”陆文珊这才注意到阿叔身边坐着的阿姨。
阿姨边骂边起身走到一张小桌子边拿了抽纸巾递给陆文珊。
“谢谢！”陆文珊抽了几张纸，低头去擦拭小腿和裙摆的泥污，却发现很难清理干净。
“阿姨，阿叔，做这个生意多久了？”
“足十年了。”
“现在生意好吗？”
“搵食艰难，你看，周边都无人啦。”阿姨抱怨。
“以后人会多起来的。”陆文珊本想安慰阿姨，可话已出口才发现自己说的不妥。豪宅的兴起怎会给小摊贩们带来切实的好处？恐怕到时阿姨阿叔只会更苦恼。
“有粉吗？”陆文珊问。
“有。河粉，米粉？”
“米粉是濑粉吗？”
“桂林米粉。”阿姨边说边招手让陆文珊到身边来看。
“好，就这个吧，加牛杂，但是不要牛蒡。”
“大碗，小碗？”
“大碗。”
“去坐着吧，等下拿给你。”阿叔说道。
陆文珊坐在小椅子上，看着摊前的老两口。阿姨从身后的桶里抓了米粉放到笊篱里，指挥阿叔往锅里加了水，水开后便将笊篱放进锅里。然后她就坐到阿叔旁边的位置上，盯着阿叔捞米粉、剪牛杂、加汤和调料。
阿叔端了牛杂粉给陆文珊。
此时的一碗热汤粉，对她来说，更像是安慰剂。
陆文珊低着头，不再留意周围的人、事，也不再去指望刘铮此时会追出来找她。她将整副心思放到了一碗粉上。
突如其来的，沉闷低吼般的跑车声浪，引得陆文珊烦躁不已。
有人很没礼貌地将她手中的碗抽走丢到一边。
“别吃了，大晚上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谁啊？”她抬头瞟了一眼那人和路边停着的车。
“陆文珊，你不认识我？”男人指着自己的脸问。
“认识。刘宇航嘛，刚才溅我一身泥的人。”陆文珊边说边站了起来。
“你是如何知道的？”刘宇航疑惑，“就刚刚那车速，你能看出是我？”
“没有，我也只是猜测。但是现在你亲口承认了。”陆文珊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宇航。
“黑灯瞎火的，你来这边做什么。”刘宇航问。
“你认为我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你就故意溅我一身泥？”
“不是，我也是为你好，你看这周围，都没什么人，多不安全啊。再说，刚刚是车打滑了。”刘宇航嬉皮笑脸地狡辩。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离我远点。”
“好，刚刚是我不对。”刘宇航这才道歉，“走，带你体验一下我的新车，顺便送你回家。”
说完，他就把陆文珊往车边拽，又放了钱在桌子上，对着卖牛杂的夫妇说：“我俩认识的。”
陆文珊拗不过他，只好上车。
“你觉得我这辆2015新款的法拉利怎么样？”
陆文珊今日见到的刘宇航与那日在股东会上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儿子，够孝顺的。”陆文珊话音刚落，刘宇航就启动了跑车。
“你不懂。叫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性能，就这马力，这推背感，爽不爽？待会儿我刹车，让你知道这车的底盘有多棒。”
陆文珊懒得搭理他，问：“你来这边做什么？”
“我哥住这儿。我爸给他安排了周末相亲，晚上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所以让我过来找他告诉他一声。”刘宇航并没有多想，“对了，你知道我哥吗？他叫刘铮，刚从美国回来。”
“知道。你爸经常给他安排相亲吗？”
“也不是经常，以前安排的姑娘他也不怎么去见。不过这次相亲的女生条件不错，刚从英国留学回来，金融专业，家里也有上市公司。刚刚我同他一说，他就答应见面了。”刘宇航倒是个话痨。
“这么好的相亲对象，为什么你不去？”
“联姻这种事自然要让我哥去啦，我才多大，我要自由。”
坐在高速行驶的车里，陆文珊觉得时光冗长、思绪凝滞。
刘宇航见陆文珊半天不说话，突然大声冒出一句：“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让你们家老陆再增持些高天的股票，这样我俩以后也算强强联合了。”
陆文珊不知道刘宇航这样的心思是从哪里来的，而且他还能如此直率地讲出来，二五仔吗？
“公司那么多股东，你为何要跟老陆联合？”
“因为每次我在股东会上的提案，只有老陆从来不投反对票，顶多弃权。那帮股东，就想把我绑死在酒店娱乐业务上，可我对那盘生意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想做的是地产开发和投资。”
陆文珊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有趣”的二世祖，差点笑出声来。刘博文悉心栽培的小儿子竟是这番不成气候。
“到我家了，靠边停吧。”陆文珊给刘宇航指路。
“我的提议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强强联合。”刘宇航又问。
“不如你现在直接去跟老陆讲啊，让他增持股份，为你的梦想助力。”陆文珊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今天的话我当你没说过，你那些‘可爱’的想法就让风帮你吹散了吧。拜拜。”
“拜拜！”刘宇航大概也自知无趣，掉头‘炸街’去了。
对于陆文珊来说，今晚有太多的始料未及。她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分钟还说要跟自己结婚的男人，后一分钟就能答应去跟别的女人相亲。他是否从未向刘博文提起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说陆文珊只是他们家众多选项中的一个，是个被考察、被谈判的对象。
她也从未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她没有要求男人给予物质，更没有要求男人付出时间。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丝让她觉得踏实的爱意。
她看了眼手机，没有一条信息。
她想，大概刘铮从未真心喜欢过自己。
她觉得自己愚蠢、狼狈，不想让父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