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除夕夜
许从武的脑子简单，又是一根筋，还是犟驴，他决定的事情，就要去做。一如当初去当兵。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其中细节。
然后执拗到底。
现在冷静下来。
又有萧云霆和许诺仔细为他分析其中要害，他那颗心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动。
萧云霆继续说道：“或许你不喜欢做生意，可活着，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怎么可能世事顺遂。
再抛开这些不谈，就说白萍同志，你真舍得让她一直等待，等到人老珠黄？一片真心喂了狗。”
噗……
许从武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犀利！
一针见血！
想到乖巧的白萍。
许从武确实有些心疼了。
他耷拉着脑袋，“好，我回去就去办理退伍，那我要不要转业？”
做生意，他实在不喜欢。
许诺是知道未来走向的。
转业的话。
好的去做公安，普通的就是做什么司机，或者是小干事。
许从武这种在部队没有什么大功劳，不是特别优秀的，可能就是去守仓库，做小干事。
做公安，可能都还要钻营，钻营，才有可能。
许诺摇头叹息，“二哥，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老妈的厂子，你去上班，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真不知道他到底要怎样？
许从武愧疚的低下头，“你也知道妈的个性，不分场合的拧耳朵，在他的手下干活，我还有点自由？
不得不随时被拧耳朵，我的老脸没地方放了。”
许诺看着许从武，轻扯了扯嘴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是不想生活在老妈的淫威之下啊。
她想了想，“要不你也去学开车吧。这样，天天往外面跑，你就不用被老妈拧耳朵？”
许从武呶唇。
他其实有时候是怨的。
那么倒霉的事情，为什么会落到他的身上。
如果没有那档子事，他学着钻营一番，现在说不定也是个营长，也可以风光的娶阿萍。
可他清楚的知道，现在想这些都没用。
许诺看他这样，又想揍人了。
萧云霆拉住了她，然后直接上山了，把许从武扔在原地。
许诺挺气的。
这个二哥就是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气死人。
萧云霆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我们不是他，或许不知道他心里的纠结。”
许诺深呼吸，努力的不去气。
然后和萧云霆在山里走了两圈，打了几只兔子回去，运气不错，还遇到一只狍子。
嗯，三哥的酒碗肉有着落了。
他们满载而归。
回到家的时候。
正好许从德和吴娟也从镇上回来了。
买了好不少结婚用的东西。
比如红纸，大家一起剪喜字。
吴娟的手真的好巧，剪双喜，就是卡卡的事情。
许诺学了好几遍，也没剪出来，她直接放弃了。
钱文芳打趣，“小诺啊，这什么都给你占全了，我们就没活头了。”
许诺撇嘴，不说话。
然后吴娟剪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送给许诺，“小妹，送你的。”
许诺这才又开心起来。
钱文芳又开口，“小妹还是小妹，就算当了妈，也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
“是……”
吴娟也是真的那么认为的。
她怎么会那么命好，遇上这样的小姑子。
能干又漂亮，还大方。
没有她，哪有她的今天，她自然也想宠她。
吴娟和自家的亲戚都不亲。
吴家父母又不在。
所以她跟着直接来了男方家结婚，村里还是有不少的人叨叨的。
许妈听一回，就要揍一回，才不管是不是大过年的。
你不让我爽，我能让你舒服了？
不过许妈和萧妈早就安排好了。
吴娟从萧家出嫁。以萧妈干女儿的身份。
而且萧妈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套陪嫁。
分别是好带回城里的。
床上的喜被，床单，还有几套枕头套。
这个时候结婚，都要打四五套枕头套给闺女陪嫁的。
还有一些镜子，梳子，洗脸盆，上面通通是大红的喜字，特别的喜气洋洋。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新衣。
萧妈亲自嫁了一对鸳鸯，那绣工栩栩如生，可羡慕坏了。
这下也没有人再敢说吴娟什么。
他们大喜的日子定在正月初六。
是个大喜的日子。
除夕夜，本来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老萧家这边太冷清了。
今年云北也没有回来。
所以萧妈带着两孙孙，许诺，萧云霆在许家过的。
许家大，屋子多，人也热闹。
年夜饭，忙碌了一桌子。
然后大家一起守岁，等待新年的到来。
棉花村里热热闹闹，花城的热闹也没少。
江琳从早上忙到了晚上，终于做出了一桌子的美味，还开了一瓶她珍藏的酒。
她惴惴不安的在屋里搓着手，时不时看向外面。
江家姐姐江楠看着妹妹这样，轻声打趣，“他们会来的。”
江琳没有奢望。
毕竟当初她舍弃了这双儿女，现在她想他们回来，他们就会回来吗？
就算她有苦衷，可她舍弃他们是事实啊。
所以这等待十分的漫长。
一直到桌面上的饭菜都凉了。
她眼里的光也渐渐的淡下去了。
江楠轻拍了拍她的肩，“阿琳，你还有姐姐。”
前面她为了好好完成任务，不连累姐姐，一直没有与家人联系。
现在她终于做回了自己。
可以与亲人来往了，可家中的亲人，只有姐姐了。
这么多年。
她从来没有觉得孤独难过过。
这会儿她靠在江楠的怀里，却特别特别的想哭，“晋深和铃霖的心里还是恨我的吧？对不对，姐……”
江楠轻拍她的肩，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再多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江琳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准备抹了泪水，把饭菜拿去热热时。
门外传来了自行车的声音。
江琳猛地起身，拉开门，就看到了小脸冻得通红的沈铃霖。
她搓着手傻傻的笑，然后还拉了拉身边的沈晋深，“我们来了……”
江琳的泪水怎么也包不住了，汩汩而出，她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沈铃霖，“铃霖，妈的宝贝女儿……”
沈铃霖本来笑着的脸上无声的淌了一些泪水，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她都说她这么笨，都是因为哥哥把所有的智商遗传走了，所以她才会脑子反应那么慢。
好在她力气大。
所以这会儿。
她一把将江琳抱进了屋里，有些嫌弃的说：“哎呀，你再哭，我就走了。我们来吃饭，也没有别的意思。
这不大哥要和玉竹姐姐议亲了，你……身为长辈，你得出面对不对？所以我才来吃这个饭的。
我可清楚得很，你那厨艺比不了许婶婶的。可为了大哥，我勉强给你一个面子，把这一桌子吃光！”
哈哈哈……
江琳笑得眼泪又出来了。
她的宝贝女儿，还是那么可爱。
江楠立即拉着沈晋深过去坐。
尴尬的年夜饭这才开始了。
江琳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酒，是洋酒，度数特别的低，但是味道很好。
所以她给沈铃霖倒了一杯。
沈铃霖是个吃货，还是贪吃鬼，所以喝了不少。
最后醉得不醒人事。
沈铃霖就留下来了。
沈晋深话不多，心里的疙瘩可能一时半会儿散不去，没有说什么，但能来吃饭，已经最大的让步。
江琳亲自送他走的。
沈晋深却像个老父亲，一直嘀咕：“铃霖要踢被子，还不爱换睡衣，她半夜上厕所，总不爱开灯……
您费些心。”
江琳看着沈晋深的眼里全是心疼，这些年，他这个大不了几分钟的哥哥充当了老父亲的角色般照顾着这个大大咧咧的妹妹。
她错过了太多太多他们的一切。
往后余生，她用尽全力弥补他们。
“天那么冷，要不你留下来吧。我也不是很会照顾人，我担心我照顾不好铃霖。”
“她大了，男女有别，你当妈的，总归要学着照顾。”说完，他骑着车就走了，头也不回的。
江琳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看着他的背影喊：“晋深，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江琳扬起嘴角，一脸的幸福。
……
冬红喊了三次。
冬青终于从屋子里磨磨蹭蹭的出来了。
在看到桌子上的饭菜时。
她的小脸一皱，“妈耶，姐……你这个鱼怎么黑成这样？咱还能吃不？”
冬红板着一张脸，“怎么不能吃，不能吃，我怎么把你拉扯那么大的，别废话，赶紧吃，吃完包抄手。”
冬青撇嘴，听着外面熊孩子放的鞭炮声，她是欲哭无泪啊，“姐，你为什么不和许婶婶一起回老家。
为什么我们要留在这里吃烧糊的鱼？”
她想去的。
可她姐不让！
非要把她留在这里，什么陪爹娘。
那两个牌位有什么好陪的！
再者爹娘肯定也不想吃姐烧的炭。
想念许婶婶饭菜的第五十六天！
啊……
这日子好难过啊。
她正郁闷的时候。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冬青撒丫子跑过去，打开门，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她咯咯的笑出声，“胖胖！快进来！”
其实大胖已经不胖了！
但是冬青还是喜欢喊他胖胖，大胖。
大胖进门看着冬红嘿嘿的笑：“红姐，这是我妈卤的猪蹄，还有猪头肉，猪耳朵，猪大肠。
全部切好的，还是热的，来，尝尝。”
冬红睨着大胖的脸色很冷很冷，看着他拿来的全猪宴，没好话：“大过年的，你妈把你赶我家来是什么意思？”
大胖为什么胖？
因为他爸是杀猪匠。
所以他家最不缺的就是猪肉。
冬青见冬红摆脸色，不高兴的嘟嚷：“姐，你凶什么。胖胖不拿这些东西过来，我们的年夜会就是炭。多好啊。
胖胖不理她，坐下，我们一起吃肉嘎嘎。”
冬红看着单纯的冬青，脸色更不好了，看着胖胖，仿佛要把他吃了。
大胖更不敢坐下了。
冬红的脸色缓和了一分，说：“小青，你去把我的珍藏拿出来待客吧。”
“好咧 。”
冬青单纯，也没多想，就去找冬红的珍藏了。
冬家是老房子，下面还有酒窖。
东西不好找。
所以冬青得费些时间。
冬红就是故意把她支开的，看着眼前的大胖，冷声：“韩平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
小青才多大，你对她生这样的心思，不怕我直接要了你的命！”
到底是混的。
说话自然凶狠。
韩平安身子抖了一下， 看着冬红，倏尔咬下唇说：“我知道我配不上阿青，我也知道她还小，现在不考虑这些事情。
可我会努力配得上她，你看我现在都瘦了，我还会努力的赚钱，我的小生意现在也很不错。
再就是……我会等她长大。”
大胖真名韩平安。
其实家境还不错，老爸是肉联厂的杀猪匠，老妈是无事的家庭主妇，但是老妈脾气非常的好。
一家子都是心宽体胖的人。
以前韩平安混黑市，只是喜欢做生意。
哪怕知道是投机倒把，抓住有风险的，但他也不惧怕。
他到现在都不后悔自己去了黑市，不然也不会认识冬青。
冬红看着韩平安，冷冷的呵一声，“在此期间，你要敢碰阿青一根寒毛，我剁了你！”
韩平安没有畏惧的点头，“红姐，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我现在只想对小青好，没有别的想法。”
那边冬青找着酒上来了。
冬红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疯狂的给韩平安灌酒，酒品如人品，她就看看这小子招架得住不。
结果……
冬红小瞧了这个韩平安。
他居然酒量挺好。
一点没醉！
冬红倒是有些欣赏了。
不过她也是千杯不醉的，看时间差不多了，“行了， 你可以走了。”
冬青小脸酡红，看着韩平安，“胖胖，拜拜。”
韩平安乖巧的点头，也没有逗留，这才骑着自行车回去。
冬红对于乖巧的孩子，都挺喜欢的。
这个韩胖胖之前也帮了冬青，如果没有他，冬青可能小命都没了。
不过冬青还小，有的事情不急。
慢慢来。
多观察观察。
……
时间过得很快。
很快就倒数了。
三……
二……
一……
砰砰！
爆竹声响起。
随即是孩童们欢快的笑声。
新年快乐！
1979年。
欢迎你来了。
新的一年里。
只愿家人健康快乐，孩子们健康成长，一切顺风顺水，祖国经济繁荣，昌盛！
许诺看着身边的萧云霆。
他轻轻地搂她入怀，在她的耳畔问，“媳妇儿，今晚可以了吗？”
孕后期，到生产完。
萧云霆已经吃素近半年了。
他一天一天的算着时间。
想来应该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