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乃是敕建宝林寺也!
唐长老战战兢兢,进此深山,心中越发凄惨,扯兜住马,忍不住叫了声:
“悟空啊!我心感觉到不自在,此荒山不同寻常山,多弯多坑多兽多獠牙,赤峰青溪橙红沟,黄风绿雾紫蓝果,异常,异常也。”
孙大圣闻言,呵呵冷笑道:“师父,不必在意,不要心焦,放心前进!”
唐三藏无奈,众人游玩看着山景,信步再行几里,不觉红轮西坠。
十里长亭无人走,九重天上星辰现。八河船只早入港,七十州县尽关城。
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台,两座高楼钟鼓响,一轮明月挂乾坤。
唐三藏在马上遥观,见那山凹里有不少楼台一迭迭,殿阁一重重。
“徒弟们,天色已晚,幸得那边厢有楼阁建筑,想必是一些庵观寺院之类,到那借宿一宵,明早再行罢了。”
猪八戒立刻就卸了担挑:“师父说得合情合理,正合吾意。不要忙着前去,等大师兄上去看个好歹,再行也不迟。”
“好,老孙去也!”大圣跳上空中,火眼金睛,仔细一扫。
远方是一座山门,八字砖墙上裹了红粉泥,两边大门钉金钉。
迭迭楼台,层层宫阙隐山中。
万佛阁前如来殿,朝阳楼前大雄门。
七层塔内三尊佛神现光芒,文殊台、伽蓝舍,弥勒殿边上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厅。
山楼外一阵青光闪,步虚阁上生了紫云。
古松竹林院子依依绿,方丈禅堂也是处处清。
参禅院里有禅僧在讲经,演乐房多种乐器齐鸣。
台上妙言昙花坠,坛前说法贝叶生。
林遮三宝地,山籁簇拥梵王宫。半壁灯烟升,一排香霭雾朦胧。
孙大圣跳下云头:“师父,前面正是有一座寺院,好处也,我们去借宿来。”
“好好!八戒,沙和尚起担,师弟,走吧。”唐长老放开马,不紧不慢径到了山门之外。
孙悟空道:“师父,是甚么寺?”
唐三藏没好气道:“悟空,马蹄还没有停住,脚尖还在镫里,就问我是甚么寺,我有天眼通吗?”
孙悟空笑道:“你老人家自幼出家为僧,讲过儒书经法,文理尽通,受唐王的恩宥,门口斗大般的字,又如何不认得?”
唐三藏骂道:“你个泼猢狲精!说话真多又无知!
我方才面向西催马行,太阳正好影射在眼,门上虽有字,时日久远,蒙尘盖垢,朦胧难辩,又如何看的清楚?”
“简单啊!”孙悟空把腰儿躬一躬,扭一扭,刹那间暴长了二丈有余,他用手抹去灰尘:“师父,请看了。”
“上有五个字,乃是敕建宝林寺也!”
孙悟空收了法天相地小神通:“师父,这寺院,谁进去问宿?”
唐三藏道:“我进去!你们一个个不是嘴脸丑陋,就是言语粗疏,或者是性急气傲,再或者目空一切,语言字字带刀。
万一冲撞了人家的僧人,不让你借宿,反为不美。”
“好家伙,嘴脸丑陋说我老猪,言语粗疏讲的是老沙,性急气傲代表着弼马温,目空一切、字字带刀自然是说老疣,你老唐又是什么……”猪八戒望着远去迈开腿的唐三藏道。
“他是一个好人!”尤典青笑道。
“好人?”孙悟空、猪八戒、老沙一怔:“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没意思!”
“真没意思!”三人各找地方坐下来等候。
唐三圣僧丢了锡杖,解下斗篷,整衣合掌径入山门,
两边红漆栏杆,高坐一对金刚,装塑出威仪恶丑。
一个铁面钢须,一个燥眉圜眼。
拳头骨突如生铁,手掌崚嶒赛赤铜。绣带明盔连环金甲光灿烂。
西方多供佛,石鼎香火红。
“不凡不凡也!”三藏点头长叹:“在东土大唐,若有人也将泥胎塑出此等栩栩如生的大菩萨,受烧香供养,弟子也不往西天去也!”
一路叹息,又踏步到了二层山门之内。
持国、多闻、增长、广目,四大天王按照东北西南、风调雨顺之意屹立于前。
跨进二层门里头,突见乔松四树,一树树翠盖蓬蓬,却如三国皇叔刘跑跑门前那颗皇帝车伞树。
忽抬头,已是大雄宝殿近前。
圣僧长老合掌肃穆,舒身虔诚下拜。拜毕起,又转过佛台。
后门又见有莲台观音普度南海之法相。
两边墙壁上尽是鬼工神斧巧装塑的鱼虾蟹鳖,突头露尾,跳海翻水弄潮儿耍子动作要领。
唐长老又点头,叹惋万声道:“可怜,可怜啊!鳞甲无脚众生都拜佛,为直立行走人不肯修行?”
他赞叹感悟生命真谛之时,忽地!三门里走出一个道人。
那道人一瞥来人相貌真个稀奇,僧衣干净不染一尘,丰姿非俗。
连忙趋步上前单掌躬身一礼:“长老从那里来的?”
唐三藏合十还礼,公式化回答道:“弟子乃是东土大唐驾下钦差,要上西天拜佛求经的,今到宝方名刹,天色已晚,欲求借宿一夜。”
“阿弥陀佛!”那道人回话道:“师父啊,抱歉,我做不得主。我只是这寺扫地撞钟,打扫抹桌的闲杂道人。
里面管家的老师父才是话事人哩,待贫道进去禀告于他。
他若是留你住,我就出来奉请;若不是不留你,我自然没资格羁迟你半分。”
“多谢多谢,累烦了。”
那扫地道人急到方丈室喊:“老爷,老命!外面有个异乡人来了。”
“异乡人?”僧官起身,穿上了二衣,一按毗卢方帽,一披袈裟,穿戴整齐,急开门前来迎接,问道人:“人在那?”
扫地道人用手一指:“那个正殿后边不是人?”
唐三藏光头锃亮瓦光,一领二十五条达摩衣,足下达公鞋拖泥带水,斜倚在后门静静等候。
“啪!”僧官见了泼然大怒,一巴掌盖过去喝斥:
“看来你个道人打的少是吧?你不知老爷我是僧官,不是城里来的士夫达官贵人来降香,其余人有资格让我出来迎接?
这个土和尚,一脚泥水,你多虚少实报告我来接他,你是不是找抽?
你看看他那嘴脸,不是个诚实人,衣裳不够一两银子。
就是一个云游行脚僧,到处混饭混喝的,见天晚,想是要来借宿一度。
我们方丈身贵,岂容他丐僧来打搅!
滚,让他往前廊下蹲一晚便罢了,还至于报与我知?你脑壳长草了?
呸,草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