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骗子徐厌,专骗高人
“好好好!有趣得紧!小老儿真是糊涂啦!血饲之物,命脉相连,心意相通,怎会不知仙桃蚺在此折了性命?”
邱墟满脸兴奋地样子像个喝醉了的老猴子,眯缝眼里几乎射出光来。
好似这忽然又刮起的腥风气息在他而言,反倒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叶小鸾却并没他这样的疯狂心思,她早听闻这位暗中魁首,当年便是个极特立独行的人物,不,或者说,武道七绝这七位高人,哪一个不是奇怪到了绝点的人物呢?
只是眼前这位,奇怪得更是与众不同。
其余六位,要么狂热于自身武学,要么沉醉于口腹之欲,要么极其喜欢到处打架,所作所为,虽也算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但唯有这位邱老前辈,却是个无毒不欢,无毒不乐的脾气秉性。
天下之人,随便哪一个对毒物稍有了解的人都清楚,凝仙教的血饲七圣是何等厉害,但这老头,此刻却欢愉得满心期待。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那不远处晃动着的荒草丛,连话语都有些磕巴了:“好、好啊,不、不枉我隐居这么多年,可是连半粒儿毒药都没品尝过啦,今日才公布身份,老天就给我这般礼遇,可真是美死我啦!”
他说起毒药之时,竟以“品”字形容,听得叶小鸾心中一阵古怪:“即便是再热衷佩毒之人,也极少以身试毒,更别提什么品毒之说了,这个小老头,莫非当真是一个毒术上的疯子?”
可邱墟此刻却如同一个饥渴了不知多久的独行者,此刻见到了龙肝凤髓一般,哪里顾得上叶小鸾的心思,只是嘴里拌蒜一般地催促着:“快快,小姑娘,你快与我说一说,你们教主血饲的七样好东西,都是什么来路?”
叶小鸾还未说话,只听得“托”地一声轻响,一团圆滚滚的黑影,便自草丛中崩了出来。
那毒物跳得极高,不过一掌大小,与仙桃蚺那硕大体型甚是不同。
只见那毒物在空中将双腿一蹬,倒能凭空借力一般,打了个转折,反朝着二人猛扑过来。
叶小鸾见那毒物来得极快,知晓这些圣物均是少说上百年的寿元,早非寻常自然之物可比拟,速度极快。
她连忙闪身避过,眼眸斜睨之际,才看到自己身畔的邱墟竟是避也不避,连双脚也不见半分动作,也不知如何发力,身子竟是凭空朝着右侧偏移了半寸。
可偏偏便是这半寸,便已教那毒物扑了个空。
毒物猛扑成空,显然也绝不曾料到,这老头轻功居然只在可腾身毫厘之间,口中“咕咕”叫了几声,敌意甚重。
叶小鸾这才瞥见眼前这只毒物,才看一眼,腹中便翻涌起一阵恶心。
原来那毒物,竟是一只硕大的癞蛤蟆,皮肤麻麻赖赖,血管鼓鼓囊囊,好似一颗不规则的瘤子。
最是恶心的,那蛤蟆一对眼眸,虽也一左一右,但却是左右不对称,左眼几乎已有一半,被满是细小脓包的皮肤吞噬,只剩下半只灰色眸子,而右眼却生得圆滚凸出,几乎垂了下来,好似随时便要掉下来的一块烂肉。
不知是血饲的结果,还是当年成心寻了一只丑种。
叶小鸾只看一眼,已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着几声干呕,又不敢多看,又怕这恶心的东西忽然袭击自己。
“赖利蛤蟆!惠青昙可真是有心了,哪里寻来这样的异种!”
邱墟凑近了观瞧,好像这一身的毒脓早已不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反而是一只金玉镶嵌的金蟾。
而那蛤蟆自然也知晓眼前老者厉害,只是双腮隆起,满是敌意地咕咕有声,却再不贸然出击。
“这是什么恶心东西?我却不知血饲的圣物里还有这么恶心的!”
邱墟目不转睛地盯着蛤蟆,口中三分心思支应着说道:“小姑娘懂得什么?那仙桃蚺的毕生精元都已被那小子吸走了,这对寻常人来说,可是莫大的机缘,这赖利蛤蟆却可得归我。”
邱墟左右围着蛤蟆转了几圈,口中啧啧有声,不住地赞叹赏析。
徐厌此刻虽横在地上,体内毒气缭绕,难受至极,但却也听到这老奸商的身份,心中暗暗想着:“这老头儿虽是毒术大家,但想来是多年蛰伏,也不知晓凝仙教七圣究竟有些什么,若是如此,何不以此让他露几手功夫?”
想到此处,他便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艰难地说道:“前辈”
邱墟朝着徐厌挥了挥手,呜呜呀呀地说道:“啊,你等会儿啊,你现在啊,定是丹田燥热,胸口烦恶是不是?那是因你体内骤然进了这么多毒素,还未消解完全,待我稍后为你熬上一过汤药,喝了就无事了。”
他虽九分心思在赖利蛤蟆身上,但所说症状,却全然说中徐厌此刻感受,徐厌心中只觉得惊讶,更是不敢耽搁,说道:“前辈可是想要这丑蛤蟆?”
邱墟喃喃说道:“这不是废话吗?赖利蛤蟆于世间最污浊之处所生,天生奇形怪状,越是古怪恶心,毒性便越是稀缺,眼前这只,啧啧,可当真丑到了极处,美到了极处,奇到了极处!”
徐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笑道:“既然是宝贝,为何我不能夺取?偏偏要你拿去?”
邱墟听了这话,才转过了身子,满脸不高兴,说道:“你这小子,贪心得也太过了些!一条几百年的仙桃蚺,还不够你吸收的?难道还想一个人霸占了七种奇毒不成?你又不学毒术。”
徐厌背靠大树,用力地呼吸吐纳,疏解胸中烦恶,说道:“可前辈莫要忘了,我此前服下了接引七神散,这药入体,我如今已成了七圣的饵料,他们自然会不计一切地向我奔赴过来,前辈又当如何制止呢?”
邱墟听了,心中微微一沉:“妈的!却忘了这回事!赖利蛤蟆现身此处,原也是奔着那小子来的,偏偏那小子受奇毒不死,当真是不公平!”
徐厌看他神色,心知自己说中他心中痛点,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前辈既然了解天下毒术,不如先告诉我,仙桃蚺之毒如何解,我此刻已能控制接引七神散效力挥发,你告诉我解药方子,我便暂时压制接引七神散的效力,让你将这蛤蟆带了去,如此交易,你看可还上算吗?”
邱墟一听这话,立马又换上一副奸商嘴脸,心中默算着:“这小子所中不过一毒,我若是以他为饵,将凝仙教七种毒物都给骗了来,这可是大大有趣的事情,不过为他解一毒,有什么不可?一毒换六毒,可上算得很,再说,等那小子将仙桃蚺的毒素消解吸收,我何尝又不能再杀他取血炼毒呢?”
想到此处,邱墟对自己的计划极是满意,连忙笑道:“还是这小子说得交易靠谱!”
徐厌竖起大拇指,又朝着叶小鸾眨巴了一下眼睛。
叶小鸾满心冷笑,她自然知道,接引七神散哪里有什么压制效力之说,无非是徐厌借着邱墟此刻贪欲上脑,再一次胡诌出来的鬼话罢了,可越是信口胡诌,越是对这路高人有着极强的迷惑性。
邱墟双手负手,原地转了几转,说道:“如此,我便说个助你消解仙桃蚺毒素的方子,你可听好了。”
“仙桃蚺者,头生肉瘤,黑甲红纹,虽是见血封喉,但于小老儿看来却算不得有趣至极,只需以穿心卉三钱,鬼针莲十八朵,加些许刺地根,熬做汤药服食,自然无虞。”
叶小鸾心念急转,记下了这两位草药,暗暗思索:“这三味草药虽是南疆特产,中原却也并非没有,原来仙桃蚺毒力无双,其解法倒并不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邱墟说罢,满脸得意,说道:“单单这一个方子,你去南疆开个诊所,保你盆满钵满!小老儿解毒带送致富,可算得起你啦!还不快快将药力压制下来?”
徐厌斜眼瞥了一下那赖利蛤蟆,那毒物此刻也不知是忌惮邱墟一身修为,还是等待时机,此刻倒也乖巧地趴在原地,动也不动。
“前辈,不急,你说你是邱墟,我们也没个依据,这天下奇毒,唯有给天下毒术巅峰之人才对,旁人可是没这个资格的。”
邱墟一听这话,语气之中多了几丝焦急,似乎极是害怕再拖延片刻,赖利蛤蟆又要被徐厌体内药力引走,连忙说道:“嘿!老夫能解仙桃蚺的毒,这一点,放眼天下,谁又做得到了?”
叶小鸾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道:“仙桃蚺之毒,在南疆也有不下三五七位医者能解,我就曾看到过一个苗疆的老奶奶,随手便解了此毒。”
邱墟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红,急着说道:“放屁!放屁!你方才答应我了,快快压制毒性!否则,可别怪小老儿手底下暗器不留情面!”
叶小鸾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便打死了他,宿主一死,饵香大发,看你能留几只毒物!”
徐厌幸灾乐祸地笑了。
邱墟满脸丧气,长叹一声,说道:“那你们说,我该如何自证?”
徐厌笑道:“自然是再说出几种毒物解法,给凝仙教的仙女听上一听,若是合用,我再压制不迟,我向来躬行信义,尤其是对前辈高人!”
他这话说出,叶小鸾险些笑出声来。
邱墟思忖片刻,忽然赖利蛤蟆朝前挪了挪身子,他心下一惊,连忙说道:“好好好,我依你!你们要听什么毒物解法?”
叶小鸾略略思考片刻,说道:“若有蝎类,体生黝黑,尾挂七星,你可识得?”
邱墟冷冷一哼,说道:“这小丫头,也忒瞧不起小老儿,按你所说,同体黝黑油量,尾挂七星,是叫做七星毒蝎的东西,这比那仙桃蚺倒多了些意思,若中此毒,顷刻便成焦尸,若争得片刻活命,我便取五灵膏敷其创口,再取蜈蚣、雄黄、枯榆制粉喂服,也便无事。”
叶小鸾听他说得方子尽皆古怪荒诞,但细想之下,虽极大胆,却也可行。
饶是她曾听曲鸣珂传授些许门内用毒入门之学,也深觉眼前老者于用毒解毒之道,怕是连曲鸣珂也决然不及。
于是当下更不存疑,便将那赖利青蛤、锦翼玉蜂、剑尾守宫一一提点出来。
邱墟闻听,初时只是满脸不耐烦,但随着毒物毒性加深,一问一答,便似邱墟与那数百年前的凝仙祖师惠青昙隔着时空的一场毒术对决,听到后面,却不禁也放缓了速度,需要思忖良久,似乎毒性渐强,得了乐趣。
及至解到锦翼玉蜂之毒的解法时,邱墟竟盘膝而坐,凝神细想了起来,思忖许久,才缓缓说出一味解药。
如此思索了良久,又修改数次,才将药方补全,可此时,邱墟竟已满头大汗,大口喘气,似乎方才神识沉淀之际,便如同亲上高山寻药,亲自炼制品尝一般。
“凝仙祖师选的这五种毒物,果真极难极险,配合血饲之法,的确比寻常毒虫,要难解万分,”他擦了擦汗,站起身来,笑道,“小姑娘,你且说说,这药方,可行吗?”
叶小鸾耸了耸肩:“我哪里知晓,这方子连祖师当年都称作是无解之毒。”
而邱墟此刻,却好似来了兴致,说道:“已为你解了五种毒物,既然是七圣之毒,你不妨便将余下两位,一并说来我听?”
叶小鸾狡黠一笑,说道:“前辈,这倒不急着说,那余下两味,从不记入毒略之中,唯有教主单传,我人微言轻,哪里晓得?”
邱墟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一边回身,一边说道:“既然如此,咱也算扯平啦,我该带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呐!”
他猛地回头,却见徐厌胸口趴着一物,却不是赖利蛤蟆,又是什么?
而徐厌此刻身上经轮徐徐扭转,显然又是再度牵引着,将赖利蛤蟆一身精元,再度吸摄而出,循循传入徐厌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