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西市莲花台
三天后，苏小婉去给苏牧收尸。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她想明白了苏牧为什么要自杀。
自古忠孝两难全。
只有自杀，既能保全名节，又能保护家人。
肯定是那天苏小婉去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决定。
苏小婉难掩心里的悲痛。
她请求公主不要通知其它家人，在暴尸三天期满后，独自去收尸。
今天是李景瑜和赵沫冉纳征的日子，也就是送聘礼。
朱雀大街上站满了金吾卫，纳征的队伍浩浩荡荡。
听说天后亲自下诏，指定太常寺卿为正婚使，大司仪为副婚使。
当年太子大婚，正副婚使也只是他们二人。
这是天后给李景瑜独特的恩宠，也是给赵将军天大的面子。
看热闹的人很多，百姓们共同享受这皇家的喜事。
苏小婉没有精力再去想儿女私情，顾不上心酸吃醋。
她现在只有悲痛和愤恨。
领到了苏牧的尸体，她环顾四周，一片茫然。
没有家，也没有田地。
她根本就无处可去，苏牧也无处安葬。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幸好自己手里还有一些积蓄，苏小婉雇了一辆马车，把苏牧拉到城西荒废的山神庙里。
她请求附近的百姓，卖给自己一些田地，好安葬苏牧。
苏小婉捡了一些柴，她要生火烧水，把苏牧身上的血迹擦干净。
走，也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苏牧暴尸三天，名单上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但没有人出头，因为谁也不敢。
谁知道有没有天后的人在一旁监视呢？
水烧热了，苏小婉边擦边哭。
“你一死百了，保护了那么多人，可谁又领你的情呢？”
“你死了，他们终于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苏牧嘴角的血都凝固了，很难擦。
苏小婉加重了一些力气，把苏牧的嘴都擦变形了。
她忽然发现苏牧嘴里有东西。
是一卷布条。
应该是从他自己身上撕下来的。
这是什么？
遗言？
不。
肯定是名单的线索。
苏小婉连忙打开，布条上只写了一句话：西市，莲花台。
莲花台在西市的中心，莲花台上有关二爷的塑像。
西世的商贾，都拜关二爷为神。
苏牧也很崇拜关二爷，但他为什么写这个？
难道他把名单藏在了莲花台？
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虽然那里人很多，但其实更安全。
这就是“灯下黑”的道理。
这布条明显是写给我看的，因为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他当然知道，去收尸的肯定是我。
如果他真把名单藏到了莲花台，又留布条给我。
那他肯定是想我去把名单找出来，想让我完成他未尽的遗愿。
为什么？
你到死还忘不掉为越王尽忠？
苏小婉不想再继续，苏牧已经为此死了，还要再死多少人？
管它呢！管它是名单还是其它的什么！
与我何干？
这是苏小婉最先产生的想法。
她又自我安慰：算了，我只是去看一下，看看都是哪些人值得苏牧为他们卖命？
苏小婉给苏牧擦洗完，换上干净的衣衫，又雇了两个百姓，把苏牧安葬好。
她跪在苏牧坟前，早已没有了泪。
“哥哥，我一定替你平反。”
苏小婉回到城内，没有去西市莲花台，而是先回了太平观。
她很清楚，天后答应让她去收尸，绝不是好心这么简单。
她的身后，肯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苏小婉回到太平观就没再出去，一直到第二天。
第二天下午，苏小婉向公主告假。
“我想去祭拜一下苏牧。”
“去吧。”
自从苏牧自杀后，可能公主也觉得苏小婉可怜吧，对她宽容了许多。
苏小婉请求的事，她基本都会答应。
出了太平观，苏小婉直接来到了西市，买了一些祭拜用品。
好像走累了，她来到莲花台关二爷神像下。
苏小婉装作不经意的四下查看，没有任何发现。
她有心理准备，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
苏小婉又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算了，下次再来吧。
两天后，苏小婉再次来到西市莲花台。
她又仔仔细细找了一圈，还是找不到。
哥哥呀，你到底把名单藏在哪里了？如果我找不到，那又有什么用？
苏小婉颓废的蹲在地上。
“你是苏小婉？”
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苏小婉一个激灵。
“不要动。”这女人警告道。
“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现在我说，你听，不要动，更不要回头。”
“好。”
苏小婉仔细回忆，这个声音很陌生，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她是谁？难道是苏牧的人？
身后的女人说：“五娘胭脂铺，知道吗？”
“知道。”
“一会你到那里找我。”
“我要报谁的名字？”
“你就说找五娘。”
“好。”
“你先别动，我离开后，半柱香后你再走。”
“好。”
身后不再有人说话，苏小婉慢慢转身，一个人都没有。
五娘。
苏小婉买胭脂的次数不多，好像有些印象，但不是很深。
隐约记得，五娘胭脂铺的老板娘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
她和苏牧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跟名单的事又有什么联系？
很多问题，想不明白。
算了，不想了，反正一会见了就知道了。
苏牧让我来莲花台，可能不是为了找名单，而是让我在莲花台等五娘。
苏小婉有点心急，等了一会，看四周没什么异样，就快步的向五娘胭脂铺走去。
胭脂铺里人来人往，买卖还不错。
苏小婉一进门，就看到柜台里站着一个中年妇人，那定是五娘了。
五娘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圆圆的脸，身材微胖，皮肤很白。
看起来像个贵妇人一样。
她脸上虽然带着淡笑，但那双美目之中却尽是悲痛之色。
“五娘。”
苏小婉像见到老朋友一样，“给我挑几样胭脂吧。”
“哎呀，是苏姑娘呀，好。”
五娘从柜台出来，装模作样的拿了两盒胭脂，对苏小婉说：“请苏姑娘随我到后堂，我给苏姑娘试一下妆。”
苏小婉心领神会，跟着五娘来到胭脂铺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