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杀了沈靖奂
待沈靖奂走后，白无绛望着满桌菜盯了许久，等菜凉了，方动筷子吃了，然后起身研究那个结界。
他先试着用手碰了一下，结界荡起波纹的同时，一团火哧地蹿起，以白无绛手指为中心越烧越烈，更有的火苗在白无绛手上燃烧了起来，惊得白无绛立刻把手收回来用茶水浇灭了。
沈靖奂知道他怕火，刻意在结界上用了火系术法。
望着结界上越烧越旺的火，白无绛有些慌乱。
他该不会要被活活烧死在这吧。
却见他不再触碰结界后，结界上的火渐渐消了，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白无绛看了下手上的黑炭，仍是不甘心就这样被困在结界里。
他靠近结界细细端详，发现结界上有火红色的纹路。
“或许我能通过这些纹路研究出无声破结界的方法。”白无绛想道
这些纹路呈现千字纹的模样，字上又带有凌厉剑气，白无绛细细研究它们时，仍是十分警惕，不敢触碰到结界。
这时门上铃铛叮地响了一下，一个小童垂头走了进来，端来了一堆瓶罐。
白无绛细看，发现那些都是些烧伤药。
烧伤药？沈靖奂送烧伤药过来是几个意思？是想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中还是想体现他的结界牢不可摧？
白无绛瞥了眼便不再理会沈靖奂派来的人，继续看着结界出神。
身后传来铜盘放桌的声音。
“家主请先生敷药，并让先生注意不要再烧到。”小童的声音带了些激动与哽咽。
白无绛听小童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又转头望过去，却见那小童竟是穆无垠的徒弟，羽涅。
而羽涅竟双眼通红模样，活像只红眼白兔子。
羽涅放下药一下朝白无绛扑了过去抱住，抬头张口欲唤。
白无绛忙做手势止住了他，指了指门上铃铛。
羽涅点了点头，将一个纸葫芦从发髻里挖出递给白无绛。
纸葫芦用黄纸花封口，意为广丹殿、千张纸共同下达，为涔云广丹谍报网中最高级别的密令。
白无绛将密令收进袖中，温和指了指门让羽涅快些离开。
羽涅却又从另一边羊角髻抠出另一个晶莹剔透的葫芦给了白无绛，羽涅环顾四周，跑到书案前拿笔蘸墨写下：此为通讯葫芦，需要师伯破沈府结界或者出沈府后才能使用。
白无绛望了眼纸上的字，将晶莹剔透的小葫芦也收进袖子里。正当他要把羽涅写的纸烧掉时，屋外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白无绛担心烧纸的味道使他们起疑，忙把纸收进柜里关上柜门。
而羽涅也忙低下头走出房内。
羽涅前脚刚走，后脚一婆子推门走进来道：“奴婢奉家主之命来伺候先生沐浴。”
“不必。”白无绛冷冷道。
“家主之命属下不敢不从。”婆子福身道，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请各位出去，我不需要他人伺候沐浴。”
“如此便莫怪奴婢失礼了。”
只见那婆子对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小厮们便气势汹汹朝白无绛走去。
白无绛看得出来这几个人都有灵力护体，绝不是普通小厮。侍候沐浴让练家子过来，沈靖奂想做什么？
白无绛的假身份是没修炼过的书生，白无绛断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他修炼过，只得后退避开。
未曾想一人邀功心切，竟用灵力攻了过来，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用起灵力，白无绛只得控制自己下意识的身法，用寻常人笨拙的姿态避开这些灵力。白无绛觉得再躲下去便要令他们起疑了，只得选了一簇较弱的灵力，顿了下动作，只这停顿的一瞬，他便被灵力击倒，背一下磕到地板，白无绛双眼发黑闷哼了声。
灵力有护体作用，但白无绛没有灵力，在灵力的攻击下，他受到的伤害便同寻常人被修士攻击般，他是真的伤到了背。
看着那些小厮又围上来抓他，白无绛将手从地上抬起在宽袖下缓缓捏出咒术。
若他们要继续这么乱整下去，他不介意冒着暴露的风险让沈府多几具尸体。
这时门上铃铛又叮得响了一下。
一人喝道：“退下。”
“家主”婆子为难道。
“我说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沈靖奂将白无绛从地上捞起，转头对他们道。
“是。”婆子只得福身行礼，手上帕子一挥将那些小厮又招了回去。
“你怎么不叫我？”沈靖奂道。
白无绛见那些婆子小厮已经走远，伸手将沈靖奂推开，忍痛坐到一旁斜椅上。
“那些人不是我派来的，我事先毫不知情。”
“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白无绛强撑着直起背道。
“伤到背了？”
“无碍。”白无绛道。
白无绛知道这几个人不是沈靖奂派来的，沈靖奂知道这几个人对付不了他，除非沈靖奂想借他的手把这几人除掉，或者沈靖奂想借此来羞辱他。
但照沈靖奂的君子品德，沈靖奂应该不至于。
“抱歉。”沈靖奂又道，“背上的伤你自己治不到，我帮你吧？”
“不用。”白无绛感觉世间都疼得只剩灰白色了，他只想让沈靖奂快些离开。
怎料眼前黑影一闪，白无绛便被点上穴道。
白无绛在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前心中只有一句话。
我为何总栽在沈靖奂手里？
迷糊间，白无绛感到背上一股暖意温和舒适，不知半梦半醒了多久，他眼皮实在睁不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靖奂用灵力给白无绛疗完伤后，给白无绛细细盖上被子，他起身挥剑在结界上又加了一层，后走出屋内，穿过院子，沿着挂了灯笼的长廊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一进门见一粉衣水袖戏子在咿咿呀呀地唱戏，而戏子面前有一五十岁年纪的男子在品茶陶醉，手上的翡翠戒指甚是耀眼。
男子见沈靖奂走进来，慢悠悠放下茶杯，挥手示意戏子退下。
沈靖奂避开那脂粉味极浓的戏子，走到男子面前问道：“是兄长派人去他那的吗？”
男子起身让坐道：“是，我这也是为老弟着想，不明身份的男宠，还是要验清身体为好。”
沈靖奂不去坐，语气带了些不悦道：“他不是我男宠，再者，兄长若敢再动他，休怪我不顾兄弟情谊。”
男子顿了顿，朗声笑道：“老弟，我说你玩玩就算了，别动真情，延天律法规定不得纳男子为妻妾。”语气一转而下，“你将一男子圈于府中，已经在应天府闹得沸沸扬扬了，于我沈氏百年清誉有损。”
“兄长多虑，那些下人我已罚了三十棍，打发到外城庄子去了。”
沈靖奂这句话威胁之意明了。
男子握了握拳，躬身行礼。
沈靖奂见男子那只戴了翡翠戒指的手紧握成拳，眼睛眯了眯道：“我先走了，兄长好眠。”说完便转身跨门槛离开。
男子望着沈靖奂离开的背影，手指捏地咔咔响。
清晨院子里的丫鬟捧着木盆来来往往，小厮拿着抹布细细擦着假山，却都不敢往院子边的春风轩看去，尽管此刻从外面已经看不到轩内的任何情况。听说昨夜闯进去的几人都被家主下令打得皮开肉绽，他们决定以后定要绕着这轩走。
春风轩是沈靖奂给白无绛住处新取的名字。
白无绛醒来后见他趴在床上，背上冰冰凉凉地被敷了药，背上的痛楚也减少了许多。
正纠结该对沈靖奂抱以何种态度时，白无绛抬眼见他昨日的外袍被挂在了衣架上，他顿时心下大骇，撑起身下床将外袍拎起，翻找袖中的葫芦。
却见两个葫芦仍在袖中，涔云广丹特有的封口没有被开封过。
白无绛庆幸沈靖奂在基本的方面还是持有君子品德，没有去翻动他的东西。
也只是在基本的方面。
白无绛环顾四周，发现沈靖奂又给结界加了一层，这会不光他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白无绛还看出，沈靖奂布了个特殊的术法，令外面之人看不到里面，而里面之人却能看见外面。
还好沈靖奂没有在他屋里布上监视之物，这倒方便了他行事。
白无绛走到书案前拆开纸花盖葫芦，用特殊指法拿出信。
若用其它指法，葫芦内的信便会立刻销毁。
只见信上写道：
留在沈府，天中节前杀了沈靖奂。
见了信上内容，白无绛愣了许久，心不在焉地将信连同纸葫芦一同放到瓷盆里烧了。
他又起身去翻昨日羽涅写的纸，想将他们一同烧了。
他打开柜门发现那张有着羽涅字迹的纸仍在柜中，没有被拿起过的迹象，但白无绛烧纸时仍是不安地皱起了眉。
若是精神力足够强，是不用打开柜门也能看到里面纸上的内容的。
望着瓷盆中燃烧的纸团，素问自爆的惨烈模样在白无绛眼前重现，他已经差不多将这事忘了，但羽涅的到来令他又重新想起这一幕，并一遍遍地记忆愈发深刻，鲜血肉块与火焰混杂在一起，正如三百年前的御膳房。
他十分害怕羽涅也落了同样下场。若是羽涅暴露了，无论如何他也要把羽涅救下，不管什么暴露身份，不管什么皋瀛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