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桃境

    第五百一十七章桃境到了出门那日，沈琼芝在许多奴仆随从簇拥护卫下，浩浩荡荡来到了沈云柏夫妇特地购置的新宅。下车换轿，先看园子和池子，然后方是听戏喝酒。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在家里见过不少生面孔，又有蹴鞠这样的消遣玩乐，二哥二嫂精心竭力准备的这个透气地方在沈琼芝看来比较寻常，没有多大意思。再加上想到他们和大房较劲的事，虽不至于生气，却也多少有些心情复杂。可她还是尽力表现出一副有兴趣的模样，笑着称赞戏班子不错，酒菜好，宅院更好。夸过一番后，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沈云柏夫妇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心中不安，面上笑容也有些僵硬。看到二哥二嫂这样，沈琼芝心中越发有些隐隐的难过。她没话找话：“这宅子花了多少钱买的？这么大，想是不便宜。”

    邓氏连忙笑道：“不贵，连里头花木家具一块儿包下了只花了不到六千两。”

    沈云柏笑：“毕竟是五街，没有里头贵。”

    沈琼芝点点头。看完一出戏后，沈琼芝临时改了主意，决定提前到沈秋兰那里去。“二哥，二嫂，本来还想再坐坐，然而今天还要赶着去好几个别的去处，下次吧。难得出一回门，没忍住贪心了些，就和熟人们多约见了几个地方。”

    她歉然道。沈云柏忙道：“一家子至亲何须客气，这边你随时想来就来，只当是自己家里。既然还有别的约，那就赶紧去吧。”

    说着和邓氏一起送她上了车，又跟着走了好些路，直到沈琼芝命人劝他们止步才算罢了。车队到了沈秋兰的宅外，她早就在外头带人等候，见九姑来了，忙命打开侧门，迎着进去。下车后，沈琼芝愣在了原地。从外头看极为寻常，进来方知别有洞天。宅内种着许多桃花，如喷火蒸霞，灼灼其华，说不尽绮丽烂漫。桃林深处是茅屋竹篱，摇井池塘，院子里还放着纺布机和箩筐。阡陌蜿蜒绕着数块齐整畦田，种着瓜菜蔬果，俱是顶花带露，新鲜无比。远处传来布谷声，还有隐隐鸡犬相鸣。这声音画面和扑面而来泥土的香气像是藏在心底多年的梦骤然实现，一下子击中她的心。沈秋兰见沈琼芝这神情，心中暗自感慨。她静静跟在九姑身后，并不上前出声打扰。沈琼芝一步步走到那茅屋去，进去才发现原来不是做样子的地方。有桌椅床帐，甚至还有灶台柴堆，台上油盐酱醋俱全。沈琼芝笑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背着父母看的那些话本子，其中有不少私奔情节。千金小姐跟着穷书生逃到乡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亲自洗手作羹汤，织布喂鸡，和夫君过着清贫但甜蜜的生活。那个时候她被这种书骗傻了，一心幻想过这种生活。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想得多了不小心说漏嘴，给母亲余氏知道了。余氏也没说什么，带着她去厨房后院，给她一把斧头砍柴。沈琼芝细嫩的双手磨出了水泡也没砍好几块柴，还差点把脚砍了，死活不肯再砍。余氏又让她吃了三天只加盐煮的野菜，吃得她脸比野菜还绿，好不容易见到鸡鸭鱼肉后她连话都顾不上说，只拼命动筷子。“还想和穷书生跑吗？”

    余氏问。小小的沈琼芝一边啃鸡腿一边哭着摇头……一声咯咯哒把她从回忆拉回现实。沈秋兰笑：“看来是母鸡下蛋了，九姑可要去捡蛋？”

    沈琼芝十分感兴趣，立即答应了。在沈秋兰的指点下，沈琼芝避开了母鸡的啄击，小心翼翼地从鸡窝摸出一枚尚温热的蛋。她欢喜不已，更有几分兴奋。沈秋兰笑：“其他窝说不定也有。蛋虽不值什么，好歹是新鲜玩意儿，九姑多摸几个，我再去摘点菜，现摊个菜蛋饼给九姑吃。”

    沈琼芝诧异：“在这里？你亲自烧火做？”

    沈秋兰点头：“九姑忘了我本来就是乡下出身，这点事从小就做惯了，难不倒我。”

    沈琼芝笑：“太好了，要不你教我做这个吧，我还没试过上灶烹煮呢。”

    沈秋兰答应了。两人摸出了四个蛋，又在地里拔了些菜，拿去灶台边生火，打蛋切菜搅和在一起，放调和，下油烧热再放蛋液。在沈秋兰的协助下，沈琼芝好歹没把食物弄糊，手忙脚乱弄出了锅。就是形状不太好看，七零八碎在盘中，不太像个饼。沈琼芝满怀期待端给沈秋兰，把第一口品鉴让给她：“你快尝尝，这可是你九姑我头一回做这个。”

    沈秋兰笑着吃了一口后，笑容一点点消失了。“怎么了，不好吃吗？”

    沈琼芝有点紧张。沈秋兰半晌才道：“好吃。”

    然后默默放下了筷子。沈琼芝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应该不好吃，拿起筷子轻轻夹了一点放入嘴里。"……"她顿时理解，为什么向来会调整表情的沈秋兰刚刚连笑都笑不出来。已经不是难吃不难吃的问题了。要不是姑侄情深彼此信任，换做她是沈秋兰会以为这菜是下了什么蛊毒，想要自己的命。极咸极腥，明明只有油盐，却交杂着令人诡异不安的悚然气味。现在再看这盘东西，周边仿佛萦绕着一圈黑气，不太吉利。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沈秋兰道：“九姑没上过灶，第一次没掌握好度，也是情有可原。”

    沈琼芝点头。沈秋兰道：“我们去看桃花吧？”

    还是让九姑离灶台远一点的好。沈琼芝点头。在沈秋兰的带领下，沈琼芝很快就忘了自己刚刚的炼毒之事，沉浸在这一方特意为她设置的乐土里。看着不大的地方，可以玩的东西却那么多。尤其是那条黄色小狗儿，看着憨憨的，极是亲近热情，摇着尾巴追着她跑，逗得她直笑。要不是顾忌着家里有墨玉，沈琼芝都想把它带回去了。正在兴头上，玛瑙忽然来提醒。“夫人，是时候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