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十母殿

    第四百六十八章十母殿虽未曾言语，可只是这样默然携手，便胜过千言万语。看完了后头的景致后，沈琼芝有心去前头也瞧一瞧，又有些犹豫，怕人多出乱子。裴玉朝看出她心思，道：“你自从生了瑛儿后逢着阴雨天就容易腰酸，前面十母殿有安产药王娘娘，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拜拜。那边是女眷去处，人不多，也清净安全。”

    沈琼芝颇为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腰酸的？”

    其实不是太严重，后头吃药熏灸好了许多，所以没有和他提起过。裴玉朝道：“你向来不怎么主动说这些，我便时常问府里大夫，大概都知道。大夫不能尽解的事，求求神明也无妨。”

    沈琼芝心中暖融：“好。你在那附近等我，不要走远了。”

    裴玉朝笑：“尽管安心。你在这，我岂会走远。”

    裴府一行人到了十母殿外院，有几位师傅恭恭敬敬守在入门处，避免男客误入。裴玉朝交代了几句，沈琼芝点点头，带了丫鬟媳妇和女暗卫们一道进去了。只见好个清幽去处：大殿巍峨，长廊蜿蜒；金钉朱户，碧瓦雕檐。十母像庄严慈圣，香云绕万象森罗。来来往往皆为妇女，处处罗裙摇摆，钗环玎珰。沈琼芝进了殿，卸下面纱上香，又挑了个蒲团跪下虔诚祷祝。就在此时，一个美貌女子在她身旁的蒲团上也跪了下来，闭目默念，摇晃着手中的签桶。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尤倪儿。尤有志一事让她变得比以前更加迫切不安，只吃药调理身体已不够，还要来求神拜佛，希望早些怀上老爷的孩子。花了不少香火钱，也做了供奉，她还是忍不住要占卜一卦，看看老天的意思。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用力大了些，好不容易甩出一枚签子，竟落在了旁边沈琼芝的裙摆上，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尤倪儿不住道歉，沈琼芝拾起签子，递还给她。目光相撞那一瞬，二人都楞了一愣。沈琼芝觉得眼前女子十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尤倪儿则是被沈琼芝的容貌惊住，一时间连签都忘了去接。她本觉得自己算是出众的美人，可在看到对方才知什么叫倾城之色，一下子相形见绌。沈琼芝见她发呆，笑着把签子朝她又递过去些：“拿着吧，没事的。”

    尤倪儿回过神来，红了脸接过，结结巴巴道谢。沈琼芝还过签子后便起身离开了。尤倪儿鬼使神差跟了上去，亲眼看着她出殿后被一堆奴仆围绕，前拥后簇，说不尽千尊万贵。花楼出身的人见多识广，尤其是尤倪儿这种红过的，眼睛很毒。虽今日沈琼芝和丫鬟媳妇们都选择了较为低调的装扮，可尤倪儿还是看出来她绝非是普通富贵人家太太，应是极为显赫人家的夫人。要不然，裙摆袖口处怎敢装饰那等花纹图样？簪上的珠更是只有二品以上诰命才能戴的。尤倪儿心中产生了无比的羡慕，以及几分自怜。做妇人要是能到得这地步，一辈子无憾了。到底是正经夫人太太才有的荣光，做外室，哪怕再得宠也没这等福分。一位小师傅抱着香捆进来，见尤倪儿愣愣看着院子口发呆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忙问她怎么了。尤倪儿定下心神，从怀中摸出些碎银给小师傅，悄悄问他那声势浩大的美妇人是谁。小师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嘻嘻压低声音道：“那是裴府的夫人，今儿和裴大人一起过来还愿散心，刚才从后头来这边还是我和另外几个师兄弟带的路呢。”

    尤倪儿心中一震：“裴府？哪个裴府？”

    小师傅道：“这般年轻的夫人又这等气派的，自然是裴首辅府上了。”

    尤倪儿不再言语。回宅的车上，荷花儿见自家姑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问是不是签不好。尤倪儿这才想起这回事，苦笑：“看到那位夫人后，我都没心思看签了。”

    荷花儿问是哪位夫人。尤倪儿垂眸：“自然是老爷先头那位了。”

    看过沈琼芝后，尤倪儿原本因容貌产生的自信已然散碎。难怪老爷对几位外室都能如此淡然，并不耽于床帏。拥有过那样的美人，岂会把她们这样的看在眼中？荷花儿大吃一惊，追着问那夫人长什么样，是否和传说中一样是个勾魂的妖孽尤物。尤倪儿摇头。美虽美，却并无媚人之意。说木头美人有些过，但一看就不是那种擅长惑人的类型，更不像是走贤良淑德路线的。端庄矜贵算不上，仙气出尘更不像，气质更接近于……亲切？尤倪儿心中忽然燃起邪火。一个美成这样的女人，又这么春风得意，有什么好亲切的？故意的么？她看向荷花儿，问：“我待你如何？”

    荷花儿不知道为什么姑娘忽然问到这个，但还是严肃回答：“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她原本是花楼地位最低的粗使丫鬟，吃苦吃累是个人都能打骂她，虽不用接客却有被杂役侮辱的风险，要不是姑娘捞她出花楼，这会儿早不知沦落到何种境地了。尤倪儿笑：“那，你觉得高福如何？”

    荷花儿模糊猜到了尤倪儿的用意，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他很好……”高福长得很清秀端正，且为人伶俐机变，跟着孙大人见过不少世面，能耐眼界都有，远胜过一般小厮。这样的人将来无论是放出来还是留在孙府，都极有前途，地位也不会低。尤倪儿道：“如今你我是没血缘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像老爷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错过了这个绝佳机会，往后咱俩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若肯为了我跟了那高福，将来我绝不会亏待你。”

    荷花儿含泪道：“我命都是姑娘的，身子算得了什么？跟了那位哥哥也不算辱没我，他比花楼那些腌臜人强多了。”

    尤倪儿微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