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嗜血苏醒

    第四百零七章嗜血苏醒寒风呼啸，天地苍茫。碎石地上不见草木，但见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断剑残甲，血腥气随风飘荡遥遥，染红沙土，宛如人间炼狱。马车轱辘而过，寻找那残活之人，忽地就看到一个影子坐在地上垂首擦剑，把车上的人倒吓了一跳。看清装束，是东盛那边的人，还是个少年郎。“小子，上车！”

    车上会汉人言语的人喊。孙源抬起头，盯了他们一会儿后，仿佛忽然回过神来，起身上了车。“这么小就来了？”

    那人问他。孙源咧嘴笑，没说话，只是那沾着不少血迹的笑容有些渗人。最初的紧张和惧怕过去后，他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后悔为什么没早点来。仿佛体内某个沉睡的影子忽然苏醒，压抑着的情绪骤然释放。在这样正经屠杀场里，他才领略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学到了许多曾经无法体会的杀人与逃脱技巧，见识了兵法的对抗和博弈，成长得极为迅速。对比之下，先前那些衙门任务都是小打小闹，一点味儿都没有。只有像这样放开了杀戮如草芥的时候，他才会越来越兴奋，眼睛也越来越红，简直不再像他所认识的自己。好像他本该就在这种地方，天生就该做这样的事。杀红了眼的时候，什么伤痛害怕都没有了，而是变成嗜血的怪兽，只知道疯狂屠杀绞尽。马车如落群之雁，奋力前行终于赶上了大部队，重配兵甲马匹。因骑术出众，孙源被分到了一匹西夏战马，顿时眼睛发光。这些天他早已见识到了这种其貌不扬马匹的长处，灵活又耐力足，简直是收割人头的利器。一旁人的还没来得及嘱咐他几句什么，孙源便策马冲向了前方厮杀之处……自从那日赴宴后，孙鸿渐模仿孙源笔迹和语气时不时给沈琼芝写封信，并送些小东西去。沈琼芝完全没察觉出异样，反而很欣慰，觉得这样的方式缓和家人的感情很不错。有些话半大孩子当着面说只会别扭，弄不好就翻了脸。倒不如用这样传书的形式，还能敞开心扉解开一些误会。有时候沈琼芝想亲自见一见孙源，孙鸿渐都会找到巧妙的理由拒绝，她也只好作罢。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到了沈琼芝临月的时候。裴玉朝派人往育产别院那边去收拾，安婆几乎随时待命，先前请的其他大夫们也都一个个开始提前招呼报备，腾出空当。眼见着还有几天就要搬过去待产，沈琼芝忽然做了个噩梦。梦中尸山血海，震天杀声。无数人倒下，如麦苗被狂风席卷碾压，刀剑寒光灼痛人眼。就在沈琼芝茫然惧怕之时，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这梦境中。少年背箭持刀策马飞驰在人堆中，他杀人如麻，鲜血如雨染身。就在他快要冲到敌营时，忽然数箭齐发瞄准他而来！他侧身斜骑避开，可从背后忽然又射来一箭，直接把他射下马跌在地上。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正是孙源……沈琼芝一个激灵猛然醒来，呼吸急促，额冒冷汗。搂着她的裴玉朝也醒了，轻声问怎么了。沈琼芝半晌才道：“我梦到源儿上了战场，被人射下马来了。”

    裴玉朝眸光微闪，语气却依旧平静：“梦是反的，可见他此时安然无忧。”

    沈琼芝被这个说法安慰到，松了一口气：“也是，梦是反的。”

    裴玉朝轻抚她的发：“睡吧，过几天就要去别院，不要胡思乱想。”

    沈琼芝嗯了一声，闭上眼。次日，沈琼芝一天都没怎么说话。裴玉朝知道她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可除了若无其事回避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这会儿主动提起，无论怎么解释或者想什么法子，都是画蛇添足，不如置之不理。他推了所有公务应酬礼节之事，只专注照料妻子产育。专门伺候孩子的汝母嬷嬷丫鬟等也早已提前选好，都是忠诚可靠之人，全在别院那边齐齐候着，随时待命。可就在去别院的前一天，安婆找到了裴玉朝，一脸担忧。“老爷，夫人心里头有事，精神不太好，只怕到时候不太顺利。”

    裴玉朝垂眸：“我知道了。”

    这两天沈琼芝虽强颜欢笑尽量不给人添麻烦，但有心人都看得出来她状态没有先前好了，晚上睡觉也不踏实。人最怕生疑惑，然后乱猜想，没什么事情都能把自己吓坏，何况本来就可能有事。裴玉朝思索过后，最终还是派人请来孙鸿渐，问此事该如何处理。孙鸿渐沉思许久，道：“事已至此，只能冒小险避大险了。”

    裴玉朝问：“此话怎讲？”

    孙鸿渐把主意说了，裴玉朝微微蹙眉，半晌道：“也只能这样试试了。多谢孙兄，不是你，换谁也想不到这样法子。”

    孙鸿渐道：“怎么说都是我们孙家那个孽障惹出来的事，我自然有责任消灾。但愿裴夫人不要这个时候忽然变聪明，该糊涂就糊涂一些吧。”

    裴玉朝派人好生送他，又吩咐安婆去准备要用的东西。他走到房里，平静地对沈琼芝道：“源儿说要来看你，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哪哪都不方便。我叫他再等等，等你生完孩子再来。”

    沈琼芝微微一震，道：“不是明儿才去吗？就让我看他一眼吧。”

    裴玉朝想了想，道：“罢了，既然你想看他，那就晚上让他过来。不过不能呆太久，你如今精神不好，还要留着气力生孩子。”

    沈琼芝笑着答应了，神情也轻松了许多。看来，是自己胡思乱想了。源儿好好的没事，那只不过是个梦罢了，其他都是疑心生出来的猜测。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自己闷着乱猜了，一开始就明明白白问清楚不好吗？临近晚上的时候，沈琼芝不知为何，头越来越沉，精神也有些涣散。她倒是没有觉得奇怪。本来这几天就没怎么睡好，再加上心情沉重又是临近分娩的时候，人恍惚些是正常的。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外头传来春棠她们的声音。“夫人，大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