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青阳
第二百四十三章青阳裴玉朝淡淡道:“好,我听夫人的。”
说罢他看向那人:“下次不用顾忌什么,拔刀就是。”
这人慌忙答应,又跪下给沈琼芝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后面的人也有心想给夫人磕头,但怕妨碍了跟随,只能把腰深深弯下去致意。沈琼芝听了裴玉朝的话心里一咯噔,却又不便当众说,只等回了家进房后才低声责备他。“你怎么敢让身边人拔刀,长公主是皇族之人,这岂不是以下犯上?我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心日子,还不想这么早和你一起下去。”
裴玉朝被她的话逗笑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一起下去?”
沈琼芝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不是这会儿,咱们才成亲多久呢。”
裴玉朝笑:“我知道了。可要听琴?”
“要听,你会不会弹《青阳曲》?”
裴玉朝沉吟了一会儿:“许久不曾弹,也不知记得多少。”
“你先好好想想,我去换件衣裳。”
待沈琼芝回来时,裴玉朝已把琴弦调好,抬首看她时微微一怔:“你会青阳舞?”
还以为是换家常衣服,居然是舞衣。此曲虽易,舞却极难,即便天赋高的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沈琼芝有些腼腆:“许久没跳过了,也不知记得多少,咱们谁也不要嫌弃谁,一个将就着看,一个将就着听吧。”
裴玉朝浅浅一笑:“好。”
琴音响起,沈琼芝挥袖转身,翩然起舞。起初还有些生疏,后来便渐渐入了佳境。那舞姿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尤其是促音急弦那一段,她轻盈倾身旋转,旋得又快又稳,华美舞裙衣袂飘飘如花盛绽,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一舞毕,沈琼芝累得不轻,歪倒在一旁榻上。果然发自内心为人跳舞,和被迫争宠跳舞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从来没有觉得这般畅快过。沈琼芝笑道:“你弹的真好,哪里像许久没弹的样子。这舞喜欢吗?”
问题刚出口,便知道好像有些多余了。裴玉朝虽没有太多表情,眸中却是明晃晃的惊艳和些许热炽:“很喜欢。”
沈琼芝笑:“想不到吧?我还会别的舞呢,以后慢慢一样样跳给你看。”
一下子全交底,后头就没乐趣了。过日子嘛,就是要时不时有点小惊喜。裴玉朝粲然:“好。”
两人沐浴换衣,吃过夜饭,一个在榻上看账本,另一个看书信。不知道是裴玉朝手下的人忠心耿耿办事仔细,还是那些管事手段太高,沈琼芝检查过好几遍,暂时没有发现什么漏子。不过以她的经验来看,像这种账面上的东西不怎么可靠,其中做手脚的空间太大了。还是得派个靠得住的心腹之人,去实地查探一番才是。沈琼芝和裴玉朝商量:“我有个陪房叫王瑞,为人忠厚可靠。今年北边庄子的收租不如交给他试试手,看看和往年庄头报的数对不对得上。”
裴玉朝道:“账本上的事你尽可做主,提拔打发但凭心意。”
沈琼芝谦虚了一下:“还是要问问的,毕竟刚刚接手不熟悉,若坏了事弄倒了怎么办?”
裴玉朝笑:“只要你高兴,随他倒多少也无碍。”
沈琼芝瞥他:“你这话也太狂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多少金山银山随便败呢。你义父再疼你,看你这么不在意,往后有好的也不给你了。”
“夫人说的是。”
沈琼芝心中记挂此事,次日便打发人去隔壁娘家,让母亲替她多多寻一些知根知底靠谱的管事之人。家生子最好,其次是老管事们的后人亲戚,总之不要外头那些来历不明的新面孔。虽成亲的时候带了好些陪房,可大多在她自己的庄子铺子里,一时间调动不开。余氏答应了,派人告诉她一定替她精心挑选着,改日一并送来察看。沈琼芝打赏了传话的人,那媳妇走后,她抱着墨玉庭雪到院子里,看小丫鬟们打秋千解闷。这些小丫鬟身手伶俐,也不怕摔,一个个打起秋千来直上云霄,把春棠和夏莲看得直惊呼拍掌。裴福和赵嬷嬷的能力实在是太强,联手把府里管得像是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很少有什么事情出了岔子需要报告沈琼芝定夺,把她这个主母反而丢得闲了。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娘以前总说越是管的好的地方,越是默默无声。那种每天一堆事的地方,无论看着多热闹兴头,处理得如何妥当,只不过是白白累坏主事的人罢了。就在沈琼芝想着该如何打发时间的时候,一个婆子来报:“夫人,外头来了个称是夫人侄女的小姐,说是叫沈秋兰,是否见她?”
沈琼芝笑:“是我侄女。带到内花厅去,叫人准备茶水点心。”
婆子连忙答应着去了。春棠问:“夫人,是九街三老爷家的姑娘吗?”
沈琼芝道:“是呢,我看她针线好说话乖巧,人又怪可怜的,就叫她来这边做活计。”
夏莲道:“我听人说,那三老爷一大家子都是些没出息的。有手有脚的老少爷们儿每天只顾着读书,不赚钱也不帮着做事,饭还吃得最多,把家里女人们都累得苦哈哈面黄肌瘦的。才几岁的小丫头,也要摇摇晃晃学着做家事,十几岁的哥哥油瓶倒了都不扶!”
沈琼芝道:“不是没出息,自私罢了。读书是好事,可也要看家里头的情形。饭都吃不起了还一心苦读,无非是自己吃饱就不管妻女死活。倘若哪天饿肚子到他们头上,你看他们还变通不变通?”
春棠叹息:“难怪夫人愿意帮扶这小姐一把,脱胎在那样人家,着实受罪。”
沈琼芝摇摇头:“先看看她为人如何,再说帮不帮的事情。若是个有心气懂事的,往后我也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可若是个扶不起来的,给她再多东西也是转头喂那些蛀虫,还不如另寻一个争气的,省得花钱找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