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半分坦诚

    第二百一十五章半分坦诚不知不觉间，已是春末。院中万紫千红烂醉，香气直上云霄。齐王大胜的消息如燎原烈火般传回，京中上下无一不欢欣鼓舞，得意非常，那惊天动地的灭门案子和与之相关的八卦传闻再没什么人提起了。伪盛共占二十三州，晏煜廷此次势如破竹攻打下了十三州，一举削去了大半。除去吞下的州府城池，他灭敌近三十万，收缴金银财宝名士美人无数，把仗着辽人而不可一世的伪盛打得连夜迁都逃命，那伪盛君主还派使臣送来投降书与诸多至宝求和。顾忌到辽人那边与西夏议了和，转而到伪盛这边派增援，自己这边的军士也需要暂时休息调整，晏煜廷便答应了求和一事。他让自己的心腹们接手了新得的州府，一面派精锐驻守新边关，另一面派人将捷报传回京城皇宫。当然，晏煜廷一字不提自己收缴获得的那些东西，也不提投降书的内容，只说胜了，以及他的人接手了新十三州的事情。剩下的，就看父皇的态度。若父皇识趣，他便提前回京；若不识趣，他另有安排。事实证明，圣上还是很识趣的。他下了两道圣旨，一道面上的，一道密旨。面上的圣旨内容无非是些夸奖赏赐，因晏煜廷已贵为亲王无可再封，便将国中两个不错的州郡赐给他作为食邑封地。密旨中，圣上许诺不仅这次的十三个州，将来所得地盘也全是他的封地。只是顾忌到朝中稳定，此事暂不声张，新州府实际的归属父子二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将来若有人计较，这密旨便是凭证。晏煜廷十分满意，写信表示遥跪谢了父皇，自己半个月后便回京。京中热议着即将回京的齐王，沈家一边跟着热议，一边为嫁妆的事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可观音庵这边却依旧平淡清净，沈琼芝过着半居士的日子，对外头的事一概不关心。气温一寸寸地攀升，穿在身上的衣裳也渐渐轻薄起来。吃过晚饭，沈琼芝会和丫鬟们在院子里聊天吹风赏月，消遣打发时光。眼见着临近入夏，她的心里绷得紧紧的。那种感觉就像望梅止渴，离被许诺的梅林越近，越怕是一场幻觉。她学会了用铜钱打相思卦，可卦卦的结果都看不出好来。这天，俩丫鬟去打水准备张罗沐浴，院子里只剩她。见无人在旁，沈琼芝怀着侥幸的心情又卜了一卦。不知是手抖还是怎样，丢出去的铜钱正反之象竟显示大吉。沈琼芝盯着这几枚铜钱发了好一会儿呆。回过神，她笑了笑。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沈琼芝才要起身回屋，忽然目光和身子皆凝固住。朝思夜想的那个身影，站在她面前。沈琼芝不敢眨眼，也不敢呼吸，直直地看着裴玉朝。月色如水，倾泻满院，树影风声美如画，再有这个人，越发像一场梦。她试探着站起身来，想往前走，又怕是自己着了道，或者迷了心。有人说观音庵这边外头有狐狸，难不成是成了妖精，过来施法的？裴玉朝一步步走近，将沈琼芝紧紧拥入怀中。她终于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和温度，还有那弥漫侵袭而来的冷浮金香气，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无所遁逃。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是真的他。沈琼芝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都化作了眼泪。一颗心落在了胸腔里，原本冰冷的手脚也变得暖和起来，近半年来刻意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泛滥。起初只是呜咽，渐渐变成了大哭，妆容衣襟乱得一塌糊涂，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她有多狼狈。裴玉朝轻拍着她的背，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任由她哭个痛快。好不容易哭够了，沈琼芝低声道：“你放开我，我去洗个脸。”

    裴玉朝依言：“好。”

    沈琼芝回了屋，用凉水把脸洗了，头发梳好，又换了件上衣。没有敷粉，就这样红肿着眼出去了。裴玉朝已在外间榻上坐着了，抬手示意她过去。沈琼芝走近，本想数落他几句，却被其揽入怀中膝上，便红了脸忘了词，半天说不出。裴玉朝笑：“都快成亲了，怎么还这般面皮薄？”

    沈琼芝瞥他一眼：“说是快成亲，你自己数数我俩相聚的日子有多少？再晚些回来，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倒像个外人。”

    这话只是为了赌气。分离长是真的，可这张脸魂牵梦绕，怎么可能忘记。裴玉朝道：“是我不好。下次出去前一定让人多画些画像贴满墙上，让你看到我这张脸就烦心，闭着眼也忘不掉。”

    沈琼芝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这么久的分离还有下次？”

    裴玉朝收敛笑意：“没有了。”

    沈琼芝方才满意了。她本有许多话想对裴玉朝说，也有许多事想问他，可这次他回来的太突然，她人还是懵的。就在沈琼芝理清思绪的时候，裴玉朝倒先开了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必须告诉你。”

    他看着沈琼芝，神情淡淡，目光冷沉。沈琼芝下意识紧张起来：“什么事？”

    裴玉朝拢紧了沈琼芝的腰，像是防着她惊惧逃开。“我，不是裴清朗。”

    短短六个字，并不复杂高深，也不晦涩难懂，沈琼芝却半晌没理解，只愣愣地看着裴玉朝。裴家表哥叫裴清朗。他说他不是裴清朗。那……他是谁？脑子艰难转动着，沈琼芝本能地想要起身，却被裴玉朝箍住身子，完全动弹不得。察觉到了她的退缩，裴玉朝眸底暗了几分，另一只手游抚上她的背轻按住肩，彻底将她禁锢在了怀里。寒意一寸寸从二人紧挨着的身体部分涌上来，方才赌气的玩笑成了真。这个男人，真的变成外人了。明明是熟悉的眉眼和气息，可那些对他的认知和了解在一点点倾塌推翻，化作虚无的碎片消失。她不仅伏在一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的怀中，还即将要嫁给他。这两年间，她都做了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