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花炮

    第一百九十六章花炮孙源道：“母亲说得有理，我不气就是了。”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到了除夕宴的点了，丫鬟们把美酒佳肴一样样地端了进来，摆了满桌。除了上头的大桌，下面还有一张矮一肩的圆桌，也布满酒菜，是让跟着的媳妇婆子们一起进来喝酒吃饭的。春棠夏莲带着大家喝酒划拳，开开心心不用顾忌规矩，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到夜深时，沈琼芝才准备叫人拿汤团和牙牌骰子上桌，忽然外头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吓得众人都是一愣。孙源走出去看，很快就回来了。他高兴地对沈琼芝道：“母亲，快套上厚袄儿到院子里头来，外头正放花炮呢！”

    春棠她们听到这个都乐坏了，沈琼芝来不及多考虑，就被昏头昏脑地簇拥着穿上袄子披风，众星捧月地夹扶了出去。只见夜空璀璨缤纷，漫天闪耀，美不胜收。花炮的样式繁多，满天星，龙入云，天女散花，节节高升，半空彩……样样都极尽奇巧绚烂，把个寂静山野映衬成了仙阙天宫。这番壮观绝美把庵里庵外的人都吸引出来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尼高兴得直念佛，说是这辈子都没看过这样的情形。沈琼芝欣喜兴奋之余，心中又有些疑惑。这么个荒凉地方，怎么会有人放花炮？像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昂贵色目，即便是在热闹的城中放也都显得阵仗略大了，何况这里，通共才几个人能看到，简直就是把银钱往水里丢。她派了个小厮去外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厮连忙出了观音庵，小跑了好一会儿才到了放花炮的地方。只见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领着十几个随从模样的人正在屏架处忙碌，点炮扫灰井井有条。不远处地上摆着的是没放完的花炮，还有两大箱子，看起来样样都十分精巧昂贵。小厮走上前去给这管家道纳福，问他们是哪家府上，为何在这样地方放花炮。管家道：“京中的一户普通人家，说名字你们也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在这边庵里许的心愿见效了，故而前来还愿。”

    小厮似懂非懂：“原来是放给观音娘娘看的。”

    管家笑：“这话说得好！可不正是放给娘娘看的？”

    小厮回去告诉了沈琼芝，她恍然大悟。原来是酬神，那难怪了。虔诚之人本就舍得金银，又是心愿达成，还愿花多少钱都心甘情愿。疑惑消解，她专心欣赏了起来。“酬神”的一行人放完了花炮后，齐刷刷收拾好东西上马疾行，一路到平民禁用的侧城门处，给看守门之人亮了腰牌。那些侍卫看到腰牌慌得和什么似的，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开了城门。那管家一路畅通无阻带人进了皇宫，又换了衣裳，竟然是个高等军官。此时皇宫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圣上与两位老圣人已祭祀过天地先祖，正是与宗亲团聚家宴，畅享天伦的时候。晏煜廷正在与其他兄弟一块儿饮酒说笑，忽然看到自己的臂膀回来冲他行礼，当即心下了然。无需多言，不过是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下一刻各自挪开目光。因有孙源的陪伴，还有意外沾观音光的一场花炮欣赏，这个除夕沈琼芝过得算是高兴，没有想象的那样凄凉冷清。初一大清早，沈琼芝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外头就吵嚷起来。“怎么回事？”

    她微微扬声问。春棠连忙掀了帘子进来，笑道：“是府里的晚辈们来给小姐拜年了，源少爷正在外头招呼呢。”

    沈琼芝有些意外，赶紧起来穿衣洗漱。按照规矩，今天这会儿本该没人到她这边来拜年的，所以她不曾准备。但沈家两位老的心疼女儿一个人在庵里，非要派滴溜溜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们先去看望沈琼芝，过后再回来吃年饭，以示他们并没有忘了外头还有这么个女儿。小小的观音庵里顿时挤了一大堆人，几间正房空间有限，外头来的那些下人都进不来，只能在院子里等着伺候。拜年的这些晚辈大的比沈琼芝还大，小的才刚会走路，被稍微大一点儿的拽住脖子后头的毛巾帕子晃悠，嗑瓜子掰果壳，欢声笑语热腾腾。也亏了孙源，这么多人他各个都顾到，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儿慌乱失礼都没有。有些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也能很快判断出对方是谁，看来是对母亲娘家的事早就上了心。春棠和夏莲欣慰又感动。源少爷真是越大越能干，眼见的一天比一天厉害，很有些孙老爷的影儿。这么个聪明灵透的孩子，小姐往后算是有得靠了。沈琼芝出来的时候，晚辈们齐齐跪倒，给她拜年。她赶紧命春棠她们扶人，又急着要人去包赏赐的封儿。孙源悄悄道：“母亲莫慌，红封我早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待会儿就拿来。”

    沈琼芝心下一松，笑着点点头。实在是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沈琼芝这边预备着的金银锞子都见了底，不够的只能拿银票补上。虽然额外花了许多钱，可她很高兴。反正也都是她的血亲，肥水不流外人田。热热闹闹了几天，直到初四上午，孙源终于要离开观音庵了。沈琼芝心中万般不舍，可也不好再贪心留他，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细细叮嘱。“回书院后你安心读书，别再管那些破事，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那府里你也留不长久，掺和他做什么！”

    “能考中最好，考不中母亲这边替你捐个监生，也花不了几个钱。横竖都有路走，心态放平些，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生了病，倒值多了。”

    孙源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在沈琼芝察觉前，他改换神情，化作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母亲叮嘱的，我都记住了。还请母亲在这边好好住着，我得了空就来看母亲。”

    沈琼芝点头：“好，那你快上车回去吧，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