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巫医
第一百九十一章巫医沈志远一家都被处死后，沈老太爷也病倒了，病情极为不乐观。大夫们都委婉暗示大家准备后事，说熬过冬天就好了。沈家人如遭雷击，各个泪流满面又不敢嚎哭，只能竭力侍病。沈琼芝更是衣不解带照顾，短短几日人消瘦得可怕，脂粉都掩盖不住憔悴。无论其他人怎么劝她休息，沈琼芝都不肯离开父亲床前，一有动静比守夜的人醒的还早。身为伯爷，老太爷这一病宫中那边也派了几个御医来，可毫无作用。即便是林大娘她们从东华宫那边取了药来，沈老太爷也只是勉强吊着命，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沈琼芝明白，父亲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先前遭罪过一回坏了底子，这次又被三堂叔伤透了心，才会这样。明白归明白，可她接受不了。就在沈琼芝快要绝望的时候，孙鸿渐带来了一位巫医。这放在平时是会让人发笑的举动，此刻没有任何人质疑，而是带着期盼默默注视着。鼓乐急促，焚香袅袅，巫医跳着诡异而有力的舞蹈，大声咒骂依附在沈老太爷身上的恶鬼。他说，那是沈志远和他的家人们，就是因为他们不肯离去日夜诅咒，沈老太爷才吃药无用。余氏头发已全白了，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只是麻木点头。急阵雨般的铃声大起，火把挥舞，神秘的香料挥洒在火盆里，腾起许多烟雾显现出形状，看着的确像是有不少身影扒在沈老太爷的身上，看着叫人毛骨悚然。“好了！都抓住了。”
巫医累得满身大汗，穿着粗气捆紧了羊皮袋子。沈云松把他和其他帮手的人都带到待客的地方，好酒好菜满满一桌，又拿出了许多的金银酬谢。明明还没见效却这样主动给酬劳，巫医很满意，又额外提点了他们几句。“不是一两天能好的，从第三天才开始要好，不急，不急。”
沈云松红着眼圈猛点头。他不敢轻易信，怕失望，可又不敢不信，怕不敬。好在第三天，沈老太爷竟然真的开始好转起来。他的面色有了改变，睁眼的时日多了，还会主动要粥喝。沈家人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喜极而泣。沈琼芝依旧守着父亲，直到沈老太爷是真的开始好起来了，她才松懈下来，一把晕了过去。又是一场忙乱，好在只是心神劳累，身子无大碍，很快就醒了过来。沈老太爷知道女儿是因为照顾自己累着了，愧疚得眼泪直流。“我这把老骨头，痛快点死了算了，为什么要折磨孩子！”
余氏骂他：“你这条命是芝儿和鸿渐那孩子一起捞回来的，可不许再说晦气话了。”
沈老太爷看向在旁边的孙鸿渐，哽咽道：“好孩子，多亏了你，我们沈家欠你太多……”孙鸿渐安慰他：“都是一家人何来亏欠？只要芝儿能松口气，我比什么都高兴。”
沈老太爷抹眼泪，吩咐余氏：“等芝儿醒过来，让她好好给鸿渐道谢！”
余氏答应了。孙鸿渐本想离开孙府，可想了想，还是去了沈琼芝的住处。他进了院子却未进廊门，而是在外头托人进去问她如何了。过了一会儿，春棠红着眼出来轻声道：“老爷，小姐让您进去坐。”
孙鸿渐道：“别叫我老爷了，让你们小姐听着又是不高兴。”
说着进了房。只见沈琼芝躺在床上，夏莲在一旁服侍，看到孙鸿渐来搬了个凳子放在屏风旁，悄然出去了。床与凳子有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一块悬板与两个脚踏。屋内药香弥漫，炭火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沈琼芝并没有看孙鸿渐，而是半闭着眼：“这次老太爷的事，谢谢你。”
孙鸿渐道：“这才哪到哪，往后有什么尽管找我，这样我心里头好过些。”
沈琼芝拒绝了：“别了，再欠你人情，往后怕是越发扯不清。前些时才那样骂你，现在又坐在一块说话，倒像是先前在打情骂俏。”
孙鸿渐笑：“想骂就骂，横竖我听着不痛不痒，你出了气也舒服点。如今我算是你兄弟，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沈琼芝道：“别招我才道谢就又翻脸了，哪家女子和前夫做兄弟的？你和他们乱喊我不管，咱们既然和离了就是两路人，不要哥哥妹妹的，后头人听着不高兴。”
孙鸿渐顿了顿：“我这边没有什么后头人，大不了咱们各论各的，你把我当陌路人，我把你当家妹，我们互不妨碍。”
沈琼芝直截了当：“你走！以后别再来了。”
“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
孙鸿渐听话地离开了。春棠和夏莲凑到床前，忍不住为前姑爷说话：“小姐，孙老爷是真的对你……”沈琼芝知道她们被蒙蔽了，道：“这人无利不起早，他哪里是什么念旧情的人！之所现在还缠着我们沈家，是因为我们还能给他带来好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春棠和夏莲一脸茫然。她们很难理解这句话，可既然小姐这么说，那就没错。沈琼芝心里门儿清，孙鸿渐如此殷勤，和黄掌班那边脱不了干系。一个心里只有利弊算计没感情的人，怎么可能感情用事？只可惜了定国公府的那位千金小姐谢清如，被他的外表和才华蒙蔽，一厢情愿爱上这么一个冷血怪物。这么一想，他继续做痴情模样也好，省得又糟蹋别的女人。和这种人一起，守活寡还算是上上香了。倘若真的和他同床共枕生孩子，往后自己和孩子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今年的这个冬天，沈家过得很是不安稳。好不容易沈老太爷和沈琼芝病好了，余氏又病倒了。本以为她和沈琼芝一样是先前照料老太爷给累的，可大夫过来看后，说情形不对，并不是只有劳累和担心的原因。最怪异的是，余氏的病症和沈老太爷那会儿差不多，这让沈家人又联想道了那些扒着的影子身上，不由得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