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心空
第一百八十章心空次日，孙沈两家人来到官府，见证和离一事。当着吏员的面，孙鸿渐把和离文书交上，一式两份，画押按印，沈家嫁妆里的铺子田地都划分回归清楚，物品另算。孙鸿渐另外又置办了几箱子衣裙首饰和生活用品，作为送别前妻的礼物，祝她早日觅得良人。沈琼芝勉强谢过了他，按照规矩回赠了文房四宝还有男子的服装等物，说了几句祝福的场面言语。上香敬告先祖，当年的婚书被撕毁，她正式从孙家人变回了沈家人。那一刻，沈琼芝的心轻了很多，浑身像是泡在热水里，脸上发烫，脑子里空空荡荡。接下来的结拜干亲仪式，她无需在场，可以提前离开。孙鸿渐目送她上了车，看着车远去的背影，他有些出神。沈老太爷看着前女婿此时的神情，心中针扎一样的疼，只能转过头当做没看到。沈琼芝回家后，头一件事是沐浴熏香，去了供奉沈家先祖的后堂跪拜祷祝，禀明今情。做完这一切，她忽然觉得一阵乏力，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春棠夏莲连忙收拾好床铺，打发她换衣歇息。“小姐今儿一大早就起来，折腾了老半天，肯定累了。”
“是呀，如今在自己家里，又没别的事，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吧。”
她们不敢说多余的话，比如昨儿没睡好什么的，没得勾起小姐的伤心事。尽管沈琼芝说自己早就想和离，她与孙鸿渐的感情也早就消磨殆尽，可俩丫鬟很难相信这个说法，只认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便诉说的误会。怎么可能呢？明明不久前他们二人还很好的。沈琼芝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然被饿醒。余氏的大丫鬟在外间等候多时，见小姐醒了，连忙亲自伺候着洗漱梳妆，引她到前头去吃饭。才进厅内坐下来，沈琼芝看了看桌上的人，忽然发现不对。“源儿呢？”
她问。昨儿她先回来，又一下子睡了，没顾得上后头的事情。不是说好孙源跟着一道来沈家，怎么没有来？沈老太爷没好气道：“人家是孙家的儿孙，而今你都和他们家没关系了，难不成他还跟着你一个外人？”
余氏忙解释：“昨儿我本要带人替源儿收拾东西搬过来住，他说明年开春就要首考，暂时先不过来了，要长住在书院那边用功呢。这孩子懂事，还特地叫我告诉你，让你别担心。”
沈琼芝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沈老太爷看着女儿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头既是气，又是疼。“都走到这一步，我也不说你什么了。你在家里该吃吃该睡睡，我多请几个冰人替你物色新夫君，到时候你好好挑挑。不求对方身家根基，年轻漂亮身子康健对你好就行，大不了入赘到咱们家来，又不是养不起。”
沈琼芝慌忙道：“爹不用急这事，女儿还想在家里多孝敬你和娘一些时日呢。”
沈老太爷道：“这话真是奇怪，我都说了肯让人入赘了，你成了亲怎么就不能孝敬我们了？”
他脸色忽然一变：“怎么，难不成你有看中的了？我就说，怎么好好儿的忽然闹着要和离，果然是里头有事！你给我老实交代，是哪家的公子！？”
余氏暗自拧了沈老太爷一把，他疼得龇牙咧嘴，瞪了老伴一眼，却是敢怒不敢言。沈云松给妹妹打圆场：“爹，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嫌弃小妹，觉得她和离丢人呢。”
沈老太爷道：“本来就丢人！和离是个什么光彩的事情吗？还是鸿渐他仁义，把放妻书写得这么温和，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倘若是别的人家，但凡写一两个字不好的，她一辈子都找不着婆家！……唉哟，别拧了！疼死了，我不说就是了。”
沈琼芝默然无语，匆匆吃了两口就告退了。余氏心疼不已，拍了沈老太爷一下子：“才回来一天你就说这么些不中听的，是要逼着芝儿捡在篮子里就是菜，不论香的臭的都捏着鼻子嫁了？你要嫌她丢人，我们娘儿俩搬出去住，省得损你伯爷的面子！”
沈老太爷委屈无比：“我是那样没心肝的人？再丢人也是我姑娘，面子哪有孩子重要。只是我心里头替她难过，这么个人才模样，落得和离的地步！还有，也是不想她耽误了岁数，越往后越找不到什么好男子了。”
余氏道：“那也得等缘分，你急有什么用，只会帮倒忙。这姻缘红线都是上天注定的，该来的拦不住，不该来的扒不动。还有一说，说不定鸿渐他好……回心转意了呢？到时候两个人再结良缘，也不是不可能嘛。我看他那神态，明摆着就是放不下芝儿。”
到底是老夫老妻，这几句话精确摸准了沈老太爷的心思，说得他顿时欢喜起来。他一边大口扒饭，一边吩咐人给沈琼芝送吃的：“多挑几样小姐爱吃的菜拿到她那边去，刚刚才吃那么几口，喂麻雀呢！”
当沈琼芝看到食盒里几乎要堆出来的菜时，就知道，这是老父亲在婉转地向她道歉。从小就是这样，父女俩闹了矛盾彼此黑脸，他让步的方式就是派人拿好吃好喝好玩的来哄她，自己还要假装无事。沈琼芝笑了笑，略动了几样，其他的都让春棠夏莲她们拿去分了。就在她坐在帘下看笼中鸟雀发呆的时候，外头媳妇来通报。“小姐，襄阳侯府三小姐来了。”
沈琼芝连忙起身去迎，还没来得及见到人影，就听到萧霓月嘹亮的骂声。“好你个外憨内奸的沈琼芝！你瞒得我好苦！”
看来是真的生气，连名带姓的，连姐姐都不叫了。沈琼芝赔笑三步并作两步到院中去，一把拉住萧霓月的手：“好妹妹，进去再嚷，别让人看咱们笑话。”
萧霓月抽手回来，气得脸儿鼓鼓的，箭步到屋里头去了。沈琼芝让春棠她们去拿萧霓月喜欢的茶点来，俩丫鬟忙不迭去了。进了屋后，沈琼芝才刚坐下，萧霓月便噼里啪啦抱怨起来。“我心里头有什么事都对你说，你呢，和离这么大的事，我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