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明年，我们一起看烟花

    “你骗了她什么？”

    褚胤的问题，阮冬回答不了。他不敢想象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个男人，他会怎么想？原本这个热热闹闹正在过年的家又会乱成什么样？

    他只能继续撒谎，“因为阿姨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没有及时解释，所以阿姨才会说那些话的。”

    “那现在就去讲清楚！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不需要再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褚胤拉着阮冬不顾一切地就要往房间里冲。

    “唉！等一下！”

    阮冬连忙拽住褚胤的轮椅，让他不能再前进半步，“等一下！褚先生你听我说！”

    “褚爸爸褚妈妈今年过的也很辛苦，大家好不容易在一起过个年……我想你刚刚晚饭的时候不说清楚，也是不希望打破这个美好的氛围。所以，能不能不要破坏这份温馨？就当是为了我？”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阮冬几乎就想咬舌，尴尬、恼羞、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撒谎过多，他又立马面不改色地遮掩过去——

    “我是真的不介意褚妈妈的话，她顶多说几句话而已，我可以当做听不见。嗯？”

    况且，是他欺骗在先，如果后来褚妈妈发现他其实是个男的，一定会很伤心吧……

    “……”

    褚胤看着阮冬没说话，黑色的眼眸闪过复杂的情绪。

    听她的说辞，褚胤就确定了他妈在阮冬面前肯定又是一种说法。

    或许，她还单纯地以为他妈只是在很跟她说着普通“婆婆”才会唠叨的催生话题吧。如果，她知道他妈想要一个孩子，只是为了绑架她，不让她逃走……

    褚胤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阮冬剖析他妈的那些不堪、扭曲的心思，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知道真相的阮冬。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而阮冬还以为褚胤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总算松了一口气。

    时间也不晚了，阮冬把自己的折叠单人床铺好，让褚胤去梳洗睡觉，可褚胤却坚持陪阮冬一起守岁。

    两人大眼瞪小眼尴尬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不行了，褚胤拿出手机，两人坐在一起看春晚直播。

    原本相对无言的两个人倒是又一边看一边聊起来了。

    “看个节目笑成这样，你是没看过春晚？”褚胤实在受不了阮冬在旁边的阵阵笑声，简直比捧哏还捧场。

    阮冬歪着头想了想，“看过两三次。”

    他爸死后，他和他哥还是和谐相处过一两年的。

    “那你还说你每年都通宵守岁？你怎么守？干坐着？”褚胤皱眉，他家虽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但是从小电视，手机等装备齐全，简直不敢想象没有电子设备的生活会有多无聊。

    “没有啊，我会看烟花，乡下不像市里，过年晚上的烟花炸个不停，四面八方的烟花能照亮半边天，可好看了！”

    “那也不至于看一晚上吧！？是有多无聊？”褚胤无趣地撇嘴，又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幼稚，撇了一半又收回来了。

    “不无聊啊，毕竟一年才一次，况且我们村里有习俗，初一吃完早饭要去祖堂上香，吉时一般比较早，我凌晨四点就要开门放鞭，喂鸡喂鸭，然后就要做饭了，所以我也没有真的看一晚上。”

    言下之意，他很忙，连想看一晚上烟花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

    褚胤一时无言，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自成一套，他不该随意评价，尤其是阮冬，那看似稍纵即逝的烟花可能是她贫瘠生活中绚丽多彩的光。

    如果是这样，那她那二十多年的生活又是怎么样的？

    或许别人正在嬉戏打闹，而她的童年充满了暴力与哀求，或许别人正在上学，而她的青春却与田地农活为伴，或许别人开始工作，而她却被七万块“卖”到这里……

    褚胤看着双眼紧盯屏幕的阮冬，第一次开始端详她的容貌——

    柔顺的长发被简单绑在后面，却总有几缕不听话的垂在身前，软化了她略显英气的五官，温柔的刚刚好。

    阮冬单手撑着下巴，尖尖的下巴轻轻磕在右手掌心，时不时被节目逗笑，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圆圆的杏眼眯成一条缝。

    苦难没有放过这样温柔的女孩子，但她也没有被苦难打败，就像岩石缝里开出的小花，坚韧又美好。

    世界待她以不公，她却能永远热爱与信任，这是怎样的心性呢？

    褚胤心神一动，还没反应过来，话就脱口而出，“明年，我带你看烟花，看一晚上的烟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