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倒霉来电
昏沉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连校门口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都变得模糊斑驳了。我时常想,根据这样的照片怎么能找到鹿繁呢?照片里明明只能依稀认出是一个男子,仅限一个五官极不清晰的男子。
高考倒计时进入个位数,大家都在掰着指头过日子,每个人都恨不能把面前如山的书堆吃进去。这段时间,学生们的情绪都很微妙,多少处在失控边缘。学校也明白,所以安保措施做得格外严格,还聘请了专业的保安团队巡逻。
王爱红的课上,我盯着有些泛黄的天花板,老旧的吊扇正摇晃着旋转,发出一阵阵惹人分神的噪音。在那有规律的噪音里,王爱红的声音讲到:“设oa是球o的半径,m是oa的中点”她边讲边在黑板上画示意图。
“嗡嗡嗡”,一阵手机震动声响起来。
粉笔“吱”的一声停在黑板上,王爱红迅速转身,她枯草般黄叽叽的头发甚至飘了几绺起来,她眼神机警地扫视一圈,问:“谁的手机!”
教室里爆出一阵隐忍的骚动,王爱红扔下粉笔,精神抖擞地走下讲台,说:“都别动!”
我一个激灵,此时才反应过来那声音像在我周围,渐渐意识到竟是校服口袋里我的手机。只见王爱红微微侧头,竖起耳朵,顷刻已走到我附近几米处,而震动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我低着头,盯着课本,可一个阴影还是靠了过来,接着,我闻到了一股子花露水味道,混合着粉笔灰,抬起头,只见王爱红向着我平伸出手,说:“交出来。”
我放弃了挣扎,掏出兜里的手机递给她,她的脸上跟着浮现出愉悦的神情,举着我的手机,像举起荣耀的战利品,说:“大家看见了吗?自私自利,影响别人,不要以为快走了,我就管不了你们了。”
她说着又看向我,掏出自己的手机,飞快按了两下。手机接通,她清了清嗓,说:“喂,刘主任,哎,我抓住一个玩手机的。对,我们班韩婷,好的,好的。”
“出去。”挂断电话,王爱红把我的手机递还给我,“拿着手机,去刘主任办公室。”
我走在教学楼通往办公楼的小径上,摁亮手机,看到上面是个陌生的号码。真点背,我心想,被打错电话的害了。等我迈上办公楼的台阶,手中的手机“叮”的一声,收到条短信。我点开,上面写着:我是鹿繁的哥哥,有空见见吗?
我当下一激动,脚下不稳,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这时楼上传来牛老九的咳嗽声,猛地把我拽回了现实。我心想,草。
我又拖延了一会,把那号码死死背了下来,下课铃响了,才磨蹭地走到牛老九办公室门前。我轻轻敲了敲门,听着里面的脚步声过来,门猛地一开,一只手二话不说伸过来扭住了我的耳朵,那只手铁钳一般,把我扭得原地三百六十度打了个转。
“你让我好等啊。”牛老九一边拽着我的耳朵往屋里走,一边说,“我就奇了怪了,韩婷,你家是有钱啊还是有权啊?啊?你告诉我,怎么就不学好呢?”
他说完一屁股坐到座位上,那只手还在扭着我的耳朵。我被扭得呲牙咧嘴,整个人痛的弓成了一种奇怪的姿势。牛老九却不慌不忙,另一只手自己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来一支叼在嘴上。
我感觉耳朵要掉下来,实在难以忍受,大喊:“你放手!”
牛老九叼着烟,无动于衷,他拿过我手里的手机,说:“马上高考了,你自己不学的话无所谓,别给我扰乱学校的秩序。”他说话间手上还施着力,而我的脚已经踮了起来,恨不能翻上个跟头,只好用力去掰他的手。
他可能给弄疼了,气急败坏的松开我的耳朵,说:“好啊,敢跟我动手了。我让你高不了考信不信!”
我在心里诅咒了他八辈祖宗,不停揉着耳朵,我的耳朵非常烫,立马肿了起来。牛老九接着吸了口烟,拉开自己的一只抽屉,里面满是各色的手机。
他拿着我的手机,刚想关机。好巧不巧,这会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他看看来电显示,奸诈的笑笑,站起来,踱着步,接通了电话,我隔着老远都听出了电话里禹倩的嗓音。
拉开的抽屉之中,我突然在里面看到熟悉的物件——是我从网吧哥那买来的蝴蝶刀,正是之前被王爱红收走的那把。它正躺在一堆手机之间,刀柄还翘着,好像正在等我伸手去拿。
我瞥了一眼牛老九,在他转身的一瞬,电光火石间,捏着刀柄,提起来塞进了口袋。
我背过身,屏住呼吸,心脏像要跳出嗓子眼。索性那边牛老九没看见我,他把电话打到免提,阴阳怪气的说:“禹倩,你这种人啊,真不配上高中,你就是在浪费国家教育资源你知道吗?要不是你爸爸的缘故,我早把你开了。反正你也考不上学,要不赶紧去打工吧,也别参加高考了,浪费纸。”
“还有你,韩婷。”他的声音又向着我道,“上次王老师刚找了你,我们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以前还觉得你这孩子挺老实,看来是我走眼了,你挺喜欢和禹倩玩是吗?不学好就算了,怎么还喜欢往那臭狗屎身上贴?”他说着得意的笑笑,又对着电话道:“听见了吗?臭狗屎。”这句说完,他才挂断了电话。
牛老九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走回座位,把我的手机扔进抽屉,又抹了一把他那油光锃亮头顶,对我说:“我告诉你,你们这种后面的班,我懒得管。但是,你别给我犯贱,扰乱学校的秩序,听见了吗?你本来应该卷铺盖滚蛋了,是我好心,马上毕业了,看你家庭条件一般,实在不忍心。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是,如果再犯!你就别想毕业了,明白了吗,滚吧,去操场跑二十圈。”
我走下办公楼时,禹倩已经等在楼下了,她看上去十分激动,脸色通红,骂道:“我操,什么情况!”
我顾不上她,一拍大腿,说:“等等!快找张纸!”
禹倩说:“干嘛,你干嘛?”
我十分着急,不理她,闷头往教室跑,嘴里还念叨着那串电话号码。等一气跑到座位上,翻开课本,把号码写下来,才长舒了一口气。
禹倩跟着我跑上来,一头雾水,没好气道:“你他妈犯什么神经!”
我看看周围,小声说:“鹿繁哥哥给我发来短信,说想见面。”
“她有哥哥?”禹倩跟着压低声音道。
“同父异母的。”我说。
“你见过?”
“没有,但我看过他和鹿繁小时候的照片,而且鹿繁他妈妈也说了,他因为伤人在坐牢,刚出来。”
禹倩摇晃着脑袋,说:“不靠谱,不靠谱,十多年没消息的人突然联系你,我闻到了一丝陷阱的味道。”
我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一事,一拍脑袋,说:“妈的,差点又忘了,还让我跑二十圈呢!”
操场上晴空万里,太阳相当毒辣,劣质橡胶跑道开始发散出被炙烤的臭气。禹倩非要陪着我跑,怎么都说不听,我俩头顶烈日,挥汗如雨。
五圈下来我有点吃不消了,气喘的跟风箱一样,禹倩状态还行,她虽然人有点胖,但体力非常好,可能跟她小时候练过散打有关系。
我喘着粗气对禹倩说:“牛老九估计要电话参我一本,我爸又得揍我。”
“我小时候也没少挨我爸揍。”禹倩甩甩头发道。
“是你练散打的时候?”我问,“对了,你怎么想起来练这种男生的运动”
“说来话长。”禹倩叹了口气,“我在我妈肚子里差点就不在了,我爷爷,他在农村,一心想要孙子。”
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是我爸死死把我留住了,甚至和我爷爷翻了脸。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我不能比男孩差,我要比他们都强,让我爸骄傲。当年我训练也特别努力,都是和男孩对练,他们没一个能打赢我。”
我第一次听她谈及他爸,便顺着问:“听说你爸是警察?”
“嗯,交警。”她低声说。
操场一角,隔着一道刷银漆的铁围栏,常年有位大爷支摊,一把阳伞,一辆三轮,专卖饮料零食。我们再次路过的时候,禹倩跑过去买水,那老大爷像是认识她,挺热情,递进来两瓶可乐,也不收她从栏杆中递出去的钱。
“任叔,可使不得。”禹倩急得把住栅栏,“大热天的,你也不容易。”
大爷摆手,咧开嘴,露出城墙垛子般的黄牙,说:“小妮子,你也别跟我犟,听话,拿着喝。”
禹倩又和他僵持了好一会,才不情愿的收起钱。她把可乐扔给我一瓶,我实在渴坏了,一口气干了半瓶,连打了两个嗝。
那大爷摇着蒲扇,打量着我们,一个劲乐,问:“你俩小妮子这是挨罚了?”
禹倩挺不好意思,耷拉着头,摸着头发说:“是啊,叔,调皮捣蛋来。”
大爷说:“嗨呀,我一猜就是刘秃子弄的这一出,罚跑圈,他最拿手。这些年光我见过在这罚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大爷,你俩这么熟,她没少跑吧?”我听着好笑,指着禹倩问道。
“可不是。”大爷撇撇嘴,说,“这刘秃子真是个孬逼,这英雄的闺女,犯点小错误怎么了?”
我听见这句,忍不住看向禹倩,问:“你爸他是怎么”
见禹倩没吱声,那大爷摇着蒲扇,说:“我告诉你,妮子,他爸,那可是响当当的大英雄!那年我从东北老家来,进了咱这机电厂,干门卫。他爸,禹康,在我们厂门口站点执勤,净过来接水,我们净唠两句。我们厂那时候正分房子呢,都是按工龄,抽签,可是有个天杀的许麻子,有他娘的精神病,他他妈抽签抽的一顶楼,就觉得厂里有黑幕,平常就老说要讨公道。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厂里快下班的点,我和他爸在屋里瞎唠呢,他妈的许麻子背了个黑布裹着的杆子,从传达门前溜厂里去了。他爸一眼看出不对劲啊,那许麻子满身的酒味,老远都熏人,还没穿工人装,打了绑腿,他爸立刻让我报警,自己就跟了上去。我这打电话的功夫,瞧见那许麻子径直上了正对大门的领导办公楼,我当时还心想,那地都是干部,一般工人也不让进啊。结果我这电话刚通,办公楼那边就传来了枪响,哎呀,日他娘的,我还以为他妈的汽车回火呢,结果往那一瞅,俩人滚在地上夺枪呢!那血啊,流的,血脚印子踩了一地,等我提了个拖把上去,他爸已经把那许麻子制服了,枪也撅了,扔到一边。等我这边一过去帮忙摁住,他爸立马就晕了,我再一看,那家伙肚子上被打的和筛子似的。这真是靠意志力啊,英雄啊。”
我听完看向禹倩,她把前额湿透的头发向后捋了捋,假装很轻松的样子,起步,冲进了塑胶跑道。我咬紧牙关,也跟了上去。
又是几圈下来,禹倩看着我喘粗气的样子,笑道:“你这是第一次跑圈吧。”
我点点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咱们咱们少跑几圈没事吧?”
“你是不知道牛老九的手段。”她说,“跑不够,还得治你,他从办公室窗户给咱查着数呢。”
我俩最后一共跑了多少圈,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嗓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耳边只剩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风声,到最后,我已经站不稳了,脚底发飘,每一步像踩在棉花上。这时,牛老九才派了个学生过来,说可以停了。
整个下午,我瘫在座位上没敢动,双腿一直不受控制地抖动。禹倩跟我说突然激烈运动过后就容易这样,还说我疏于锻炼。
到了晚上,我缓过来一点,一瘸一拐和禹倩一道去吃板面的路上,她突然问我:“对了,那电话你打算怎么着,回过去?”
我点了点头。
“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就是个套,等你钻呢。”她挑着眉道。
“套个屁。”
“你别以为我开玩笑,电视剧里没少演,这可能就是鹿繁失踪的凶手,装成鹿繁他哥,他可能觉得咱们一直在调查,碍事,想灭咱们的口。”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耐烦道:“我看你是真有病,癔症了。”
“我这叫谨慎。对了,咱们问问我那王八表哥,看能不能查查对方,我看电视剧里演过,有那种根据手机号定位的。最好是咱能先看看对面是什么人。”
“还电视剧?那里边能有真事吗?”我说道。
禹倩瞪着我,说:“试试又不花钱。”
“行吧。”我说。“我倒也得找他,先跟他买个手机对付用。”
天翔数码巨大的土黄色招牌下,禹倩咣咣的砸卷帘门。我十分不好意思,站在她身后,和她保持一定距离。没多久,门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一齐而来的还有一阵咒骂,一边骂一边赌咒发誓要杀人。
等卷帘门吭哧吭哧升起来后,只见网吧哥穿了件浴袍,手里提了根拖把站在门口,头上还有没冲干净的泡沫。
“我非得揍你,禹倩。”他抹着泡沫骂道。
“你打不过我。”禹倩走上台阶拍了拍他的肩,“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你大爷,还有个任务交给老子,之前老子给你们帮了那么多忙,说老子骗子,你还在这给老子说个屁。”网吧哥一把打开她的手,回身待走。
“妹妹跟你开玩笑的嘛,哥。“禹倩陪上笑脸,搂住他的肩。“别这么小气。
网吧哥再次打掉禹倩搭在他肩上的手,说:“别来这套。”说完便把我俩往外撵,要拉下卷帘门。
“对了,哥。”禹倩眼珠一转,“小瘦鸡手机没了。这样,让她照顾照顾你生意,从你这买部手机,你赠送我们个服务,成吧。”
“啥服务,说清楚。”
“就想让你帮忙查个电话号码,定个位。”
“我日,你们别害我,这他妈犯法你知道吗?”网吧哥说完摸了摸鼻子,沉思片刻,话锋突然又一转,道:“那个,理论上来说,到也不是不可能,但只是有几率成功,你知道吧,有很多因素”
“行行行,我相信你的水平,就查个位置而已。”禹倩赶忙接茬。
“哎呀,哎呀,好吧,但是得买个好点的手机。”网吧哥看着十分为难,侧身放我们进去。
禹倩双手撑在柜台上,把里面的手机打量了一遍,说:“快,把你这最好的拿出来。”
网吧哥冷笑一声,说:“你俩能有几个钱?还最好的。”
“有钱,你别不信,先拿出来看看。”
“先掏钱!我怕你赖我。”网吧哥抱着膀子道。
我把包里、兜里的纸币、硬币一股脑摊在桌子上,网吧哥皱着眉,一边点一边说:“就这?这他妈一共六十三块五。”
他把钱往桌上一拍,说:“你俩小妮玩我呢,赶紧给我走人。”
禹倩看了我一眼,低声说:“我是真没想到,小瘦鸡,你也忒穷了。”她说完从自己裤兜里掏出来钱来,犹豫了一下,把其中一张二十的塞进口袋,把剩下的几十块也拍在桌上。
网吧哥把桌上的钱一并揣进兜里,眼睛朝玻璃橱窗里打量,嘟囔道:“这点钱,就这个吧。”
他拿起一部最不起眼的黑色小手机出来,禹倩接过来只看了两眼,便骂道:“你可真成,杀熟啊这是,这破烂山寨能值五十吗?”
我在旁边小声道:“无所谓,能打电话就成。”
禹倩一边扒拉我一边往柜台里打量,她肉肉的手指头指着一部翻盖手机说:“这个。”
“开玩笑呢。”网吧哥双手往胸前一架,撇了撇嘴,说,“这个四百!”
“不能给个亲情价?”
网吧哥不说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你真行,你可真仗义,咱们什么关系啊?我可看错你了!”禹倩故意激他,“什么亲情啊,友情啊,在你这都白搭是吧,你就认钱!”
“别整这套。”网吧哥无动于衷,“你看我像做慈善的吗?”
“你真行,别解释,我算认清你了。”禹倩摇晃着脑袋,又伸出手,“钱!给老子退钱!”
僵持了一会,网吧哥无奈的摇摇头,说:“唉,这样吧。”他说着蹲下,在橱柜底下扒翻,最后拿出一部看上去更加破烂的滑盖手机。
“我靠,这破烂你从哪捡的。”禹倩道。
“你懂个屁,这是诺基亚,牌子!还有摄像头呢,我给你换个壳和新的一样。算便宜你了,这我换个壳能卖四、五百。”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操作了一下,倒是没什么问题。
“手机卡呢?”禹倩又问。
“二十。”网吧哥伸出手掌道。
不出所料,禹倩抽出来的二十块钱又回到网吧哥手里。在网吧哥专注的给手机换前后外壳的时候,我忍不住打量他。我总感觉他会分身,两个店面,他好像总能出现在我们要去的那个。换完外壳,他把手机递给我,又耍开了蝴蝶刀。见我看他,便问:“咋了,还想玩刀?”
“你这样不会割到自己吗”
“都得有这么个过程。”他说着向我展示了他食指上的新伤旧疤。
我抬了抬眉毛,又问:“你这样两个店跑能兼顾过来?”
“自己挤空呗,网吧只是给老板打工,这边才是我的店。”
我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能问那件事吗?还是挺好奇。”
网吧哥说:“翻墙那事?说实话,我说都说烦了。而且都他妈给我夸张,我也没截一半的肠子,那他妈还能活?”
我说:“你当真给挂顶上了?”
他点点头,说:“当真。”
我说:“牛逼。”
“你知道牛老九吧。”他说。
“谁不知道牛老九。”
“我就是给他害的。”他眯着眼睛道。
我一惊,忙问:“怎么说?”
他悠悠地说:“我当时正往外爬呢,给他撞个正着,我上身都探出去了,那傻逼非伸手拉我,我手吃不上劲,才给扎的。”
我说:“啊?那牛老九没给开了?”
“私了了呗。”他说,“看见我这店了吗?盘下来的,不是租的,牛老九出的钱。”
临走,网吧哥心情不错,不仅送我一根充电线,还夸下海口,说这手机要是一年内坏了,他直接退我钱,手机白送。我和禹倩站在门外,卷帘门落下,我俩面面相觑,感觉又被他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