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间无情的热闹
“那老顽童或许真心喜欢你，父王认识他多载，从没见他如此对待一个外人，三百年前神界内部动乱，他的族人为保新君，战死大半，这是神君嘉奖的其中一个宝物！”回想那次内乱，没有六万年前厮杀那般惨烈，也是动荡不安的，战争从来都是白骨累计的功勋。
“老翁也有族人，他不是自己修道的散仙吗？”荼烁问道，都传浮流山有一得道仙人，有缘相见可得道法，没想却不是。
“白头仙翁，神鹤仙鸟后裔，身份贵重，只在凤凰之下，他也曾是很有灵气的继承者，只是太多勾心斗角让他放弃了那个位置，独自跑到了浮流山修行，只图个自在，这天水泪又怎么会是一个散仙能顺的走的呢？所以烁儿，莫要辜负了他的期许才是！”冥王解释白头仙翁的来历，希望他给自己些自信：“父王说这些，只是想你明白，志在必得，为了自己也为了冥界的以后，明白吗？”
摸索手上的戒指，他其实知道这戒指的份量，他说的轻松，也不过是想让在乎他的人都放心罢了：“父王真觉得我一个鬼身能寻得神物？”眼眉低垂，长睫毛在黑暗中坠点他点点肆意增长的希望。
“万物皆有灵，归属皆由心，可寻”冥王给了他最大的肯定和期许，也让他强压下的欲望像个种子在心底发芽，谁人不想征战天下，不想千秋留册，而他………
“荼烁定不负所望！”荼烁重抬起头，眼里回归属于新的希望。
无光的寝殿，父子两人聊了很久，荼烁问道：“父王，为何你要在殿上那般说呢？以荼闵性命要挟我？无他我也会尽力寻得神石。”
“父王要挟的不是你，是他对你的衷心，这只是一些收服人心的手段，以后烁儿会慢慢明白的！”冥王回答，重新扶着荼烁睡下，给他掖了被角，见他呼吸平稳才起身离开。
高耸的无相殿，乌金之色融进暗夜，屋檐上乌鸟独立，嘴衔木铃无响声，五尺高的殿门压迫的让人不敢跨进半分，冥王坐在黑金宝，脸上染着寒气就要结冰，黑金色荆棘王冠上两枚血色宝石闪着光也没填进半分温热。
“恶婆，把看守魔尊首级的启元将军召回”冥王缓缓开口。
“王，会不会不妥，万一……”恶婆有些担忧，镇守四大冥将，万一这有什么闪失，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传闻魔族无心可活，我不信一个头骨还能掀起什么风浪？而且荼鸿要回来了，希望烁儿早日找到神石，咳，咳，咳，”冥王的咳嗽声响在空荡的大殿。
“东冥王为何而来？上月不是才送过亡灵吗？”恶婆开口问道，她口中的东冥王是冥王荼坤的二弟，镇守东方死魂，所亡之人一一登记送来冥府幽界转生。
“还是不甘心吧！当初若我不是嫡出，相必这宝座上的人，就是他了吧！现如今西北王姜清扬界线让他忌惮，如今南阳王病重，他自然会生出别有的心思”冥王皱着眉继续道“启元回来，对烁儿也是好的，唉！”一声轻叹，想起自己骄傲的儿子，他甚至恨，恨那个他遇见的孩子：“希望烁儿早些明白这些权利纷争。”
“那要不要西北王回来呢？”恶婆问道。
“我已经修书给他，想来以他的聪慧心中早有分寸，荼鸿短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他来，也是试探，只是南阳王突然病重有些蹊跷，明日你带冥医走一趟，看看情况！”冥王忧心说道，他总觉得荼烁灵元受损后，一个阴谋在向他们靠近，让他不安又抓不住，只能早做谋划。
“是”恶婆回答。
地府三载，人间双年
荼烁快活的在前面飞奔：“荼闵你快些啊！”
这是荼闵第一次靠近阴阳门，刺眼的银光让他想门那边是不是新生：“大哥，等等我！”
骤短的时间，黑明交错，让他有些怕，他觉得自己就像被遗弃的狗，就在还没来的及颤抖的下一秒一个手臂扶住了他下坠的身体：“别怕，多走几次就习惯了，想我第一次还撞树上了”荼烁回答，想起那日，也想起那个孩子，那孩子该长大了吧，不知他是不是一切都好。
扶住荼闵的一双肩膀比他高出许多，他怎么还不长大呢？明明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自己这么没用呢？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是不是他就可以每次都站在大哥的身前，跟上他的脚步。
“发什么呆，快走”荼烁拉住总发呆的人，两人走进陌生又新奇的人群，显然这次落入的地方比上次富庶很多，摇着手上通关令牌道：“这次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第一次见这人间热闹，荼闵好奇的张望，原来热闹还可以如此这般，平平无奇，叫嚷嘈杂，原来热闹也可以和你无关，而你恰巧就在其中，热闹也可以是很多陌生的脸在你身边围绕，人间原来是这样的。
两人逛了很久，买了很多吃食，找了客栈，三天又三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荼烁依在靠在木窗边，眼里看着人来人往，人海茫茫，天地之大，他要去何处寻得他想找之物呢？大海捞针，谈何容易，指尖转动食指上的戒指，眼里思绪凝重。
“大哥，你在担忧？”荼闵问道，若说猜他的心思，这世上或许没人比他更明白，若他的眼睛可以追逐，也只有面前这个人能在他眼中，占据全部。
“有一些，日日如此，何时是头呢？”荼烁回答，眼里看着远处。
荼闵不知怎么安慰，只是无声站在他身边，希望他明白无论怎样无论何时他都会陪着他。
荼烁无意间抬头，天中几点星光一闪而逝：“哈，等到了，荼闵快走！”
不明所以的荼闵一个趔趄，被荼烁拽的飞奔：“大哥，去哪里？”
“看那祥云的方向，相必是天域之人，他们没准也是和我们同样的目的”荼烁在阴影中穿梭，没有灵元，只能靠着阴暗才能快速移动，两人越跟越远，人烟稀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他第一次来到之地。
“大，大哥，这，这里……阴气好重”荼闵紧张的拉着荼烁的衣袖，他以为人间都是初见时的模样，热闹，色彩斑斓，而眼前，阴暗笼罩，花草无色，树木干枝，处处都是颓败之色，而这一切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这里都是将死之人。
“嗯”荼烁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他第一次人间所经之地，当时他就知道这里阴气聚集，几年光景，堪比从前更甚，至少那时还有人声，街上人影晃动，也没这般安静。
正是花草莺飞季，却感秋霜落叶寒，旧木门前，不见家中人，脚下枯叶作响，突听人群喧闹之音，两人飞步赶去。
粗布衣衫，一群人围着一口水井嬉笑：“在来一次，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荼烁挤过人群，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吊在水井摇把之上，瘦弱身体因为喝了过多水肚子被撑的硕大，突兀在身体外侧，湿答答头发遮着脸，脑袋耷拉在细弱的脖子上：“你们疯了不成”，一个老者费力上前，解开已经没有生气的孩子。
“再不疯下个死的有可能就是我们”一男子瞪着突兀的眼回答，“仙人都说了，在找不到给我们带来灾难的小童，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他们还是孩子，一个孩子你们怎么忍心？”老者半跪在地上合上孩子圆瞪不甘的眼，哽咽回答。
“仙人说了，这井水就是他显形的法宝，那灾童就在这群孩子之间，为了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男子狠厉的回答，凶狠眼神扫过不远处一群被绑着的孩童。
“呵呵”荼烁嬉笑出声，引来众人侧目，烈阳下，两个出挑少年，随性的一把折扇挡在额头遮着日头，明亮的眼如天上星，鸢尾紫衣，如墨竹挺拔，他身后还站着一人，一身黑，不语的眼眸里因为他们的打量透出几丝寒意。
“哪里来的外乡人，为何发笑”男子问道，衣角水渍未干，发达的上身，让荼烁不得不猜想，他原来会不会是是个屠夫，这般想着，嘴角不由又上扬了几分，邪魅的笑仿佛蛊惑了所有人，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看着他们。
“行善积德，渡人渡己，机缘造化，才得一线飞升，我还真不晓得，那个仙人会这般草菅人命还能自称仙人的！啧啧，这脸皮……”荼烁轻晃摇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看着问他话的男人。
“你，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男人有些恼怒：“这是牺牲小我，保全大家，也是无奈之举。”
“手中折扇收起，“啪”的一声，让人心头一压，荼烁收了笑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家中无子。”
男子不知为何他为何突然发问，只是诚实点点头，荼烁道：“所以说你既无怜悯之心，又无身为父母之痛，残害幼小，伤害乡里，这样的你与你们要找的灾童有何不同？”
他的指责让男子恼羞成怒：“外乡人，你是来闹乱的？大家莫听他胡说，那灾童是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急躁什么？”荼烁平静开口：“我有办法试出你口中仙人是真是假，你敢不敢带我去见他。”
“你要见我？”空悬来风，一个大脚力向荼烁袭来，荼闵一掌挡回，两人后退几步，眼里动了杀意。
“呦，小家伙，有些本事”人未见，声音在耳边，狂风一阵，声音也好像消散不见，荼闵护着荼烁紧张的观察周围的动静。
“孩子，孩子不见了”有人发现异常，众人回望，刚刚被绑着的孩童都没了踪影。
“荼闵有没有事？”荼烁打量着荼闵问道。
荼闵摇头：“无事，只是那人的气息，不似邪物？”
荼烁看像远处：“追！”
荼闵刚想拉住告诉他，那人功法在两人之上，不易追逐，荼烁已经跑远，他只能紧跟其后，眼里更为担忧：“大哥，小心些”。
昏暗的森林里，孩子的哭声在四面八方传来，村民也跟着他们走进了树林，树半枯半容，天上不见星月，地上沙土参半，火把如红花盛开，：“孩子，我的孩子”！哭声传遍山林，荼闵只觉好笑：“在村中，以那种方式也没见有人哭诉，如今换个死法，哭的到真切了些，人狠起来，比鬼魅还要无情。”
“井边的人都不是孩子的家人，来寻找的才是”荼烁回答，想着初见的人道：“当时围着咱们的也就十几个人，眼神冷漠，而且没有妇人。”现在想来，或许是被控制起来了。
“大哥，你为什么帮他们？……将死之人罢了！”荼闵问道，他有些不明白荼烁的作为：“而且我们不得扰……”
“闲的呗！嘿嘿”荼烁回答，明媚不羁的少年，只由心动，若有人所见，他心中有双冷静不服的眼，就连他们都无权这般审判的世人，那些孩子又由何错，大奸大恶还是祸国殃民。
“命运如此，我们又能改变什么”荼闵低低回答，他不知道大哥心中全部的心思，至少他还是了解一点，荼烁已经不是孩童，他想证明什么，循规蹈矩的轨迹似乎困不住他的心。
荼烁回身看着林中心点的火花，绵延弯曲像地狱火海夹缝，只是他不知这火是可以燎原还是会随着时间熄灭。
无助的哭泣在林中隐隐攀延，每一次希望后都是绝望，人们的步调慢了下来，他们害怕自己所见的结果，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寻找。
夜晚在荼烁眼中是明亮的，树木越交越少，那人的气息也淡淡散去，荼烁眼中有愤恨，若他灵元还在，怎么也不会这般悬殊，淡淡的鸢尾花香传入他鼻息，安抚了烦躁的心情：“荼闵闻到了吗？”
“什么？”荼闵没有觉察反问。
“花香！”荼烁说道，熟悉又安心，这花香他多年前也闻到过，在那个女人魂魄飞散的时候。
“草都没有，那来的花？”荼闵用力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有闻到不同，心想大哥这是压力太大了吗？
“难道……”荼烁想起多年前救助的那个孩子，心中所想拔了脚步飞快循着气味而去。
“大哥，大哥，你慢点”荼闵紧跟身后，怎么突然这么波动，来不及多想，只是奋力守在他左右，同时观察四周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