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珠胎暗结
转眼间到了宫宴那日,阿菓手中拿着一件宝蓝银绣蟒袍和一件藏青悬鹤袍,嘴里还在说着:“是哪一件好一点呢?宝蓝稳重,藏青爽利。”
齐璨低头勾起唇角笑了一笑,转身拿了冯泉身上一件鸦色绣风月竹,立领处带墨狐皮的衣裳穿了起来。
阿菓撇撇嘴,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她知道齐璨就是一个顶端的骚包,对于自己衣裳穿戴从来都是自己做主,从不采纳别人的意见。
可怪就怪在,他自己选的衣裳乍一眼并不显眼,但凡穿在他身上,就觉得那件衣裳像渡了层金光一样,旁人都穿不来他的风范。
“得了,殿下自己已经选好了。还用着我在这儿帮倒忙吗?”阿菓随手就将衣裳抛开,冯泉和于得泉两人手忙脚乱的接着,愣是没让衣裳沾到一点灰尘。
齐璨系上了最后一颗纽扣,伸出手刮了刮阿菓的鼻子:“好了,知道你生气。等我回来再哄你。”
阿菓懒得搭理他,不过自己确实是生气,前两日,陆嬷嬷扶着她在枫林苑的院子里散步,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喊叫声:“王妃小心!王妃……天呐,王妃您没事儿吧。”
阿菓停下步子,眼神古怪的看着陆嬷嬷,问道:“王妃?我不是在这儿吗?外面的是在叫谁?出了什么事情?”
陆嬷嬷也是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枫林苑的大门被齐璨一脚踹开,他怀中抱着一个人,雪白的白狐斗篷,里面穿着朱红色的金线刺绣牡丹群,头发散乱,埋在齐璨怀中,让人看不清楚面容。
冯泉在看到阿菓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关上了枫林苑的院门,齐璨看了一眼阿菓,便急匆匆的进了房。
阿菓呆愣在原地,与陆嬷嬷面面相觑,也急匆匆的赶回了房间。
屋中没有其他人,一大早齐璨就将院里所有的丫鬟打发到阚林堂去了,说是要整顿阚林堂的布局,让她们去收拾。
齐璨一进了屋,怀中的人立马就不装死了,一个激灵崩了下来,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王爷赎罪,奴才冒犯了。”
阿菓看着于德泉煞白的脸,后退了一步:“这……这是做什么?”
于德泉没敢说话,他现在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以至于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捂着嘴憋着笑的冯泉。
若不是他运气差了些,今日让祈王殿下抱着的就不是自己了,而是冯泉那个狗东西。现在想来,于德泉还心有余悸,被祈王殿下这一抱,他觉得自己都夭寿了十几年。
胆子都被吓破了,到如今腿都是软的。
齐璨挥挥手,冯泉就上前搀扶着跪在地上的于德泉,在他耳边道:“快走吧!难不成还想试一次?”
陆嬷嬷也想转身离去,却被齐璨叫住:“陆嬷嬷不用走,留下来吧。”
等冯泉把房门关上,阿菓坐在凳子上问道:“殿下,怎么回事?”
齐璨从阿菓手中抽走一方淡蓝色绣着青竹的帕子,擦了擦刚刚碰过于德泉的手。陆嬷嬷倒是很有眼色,直接进了净房,打湿了一块干净的纯白棉巾,又出来递给祈王殿下。
齐璨点点头,擦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好了,相信不出一会儿,外面就会放出风声。祈王妃在园子里滑倒,摔伤了腰,卧病在床。”
阿菓瞪大了眼睛,惊道:“殿下这么大费周章,又是把枫林苑的丫鬟们叫到阚林堂,又是让于德泉穿上我的衣裳,就是为了找借口不让我去宫宴?”
齐璨将她拉到怀中,点点头:“不然呢!一会儿我会让李大夫过来,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有分寸的。”
阿菓明白他的意思,垂下眸子,掩盖住其中的情绪。
齐璨一身鸦色蟒袍,头戴玉冠,真真是玉树临风,清俊绝伦,阿菓现在是‘带病’之身,不宜出去,只能送到房门口。
齐璨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微微用力一握,阿菓重重的点点头。
看着祈王殿下远去的背影,阿菓无端生出了几分不安,去要打起精神做好府中的事情。
夜深露重,王府中一片寂静,下人们都回了房间休息,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不停的被风吹动摇曳,窗边的红色的窗纸显得有些诡异。
顺心脚步轻轻的朝着王妃屋中走去,前两天忽然传来消息说是王妃摔了一跤,一直在卧床休息,李大夫还对她们几个丫鬟说,需要静养。不然孩子都怕保不住。
陆嬷嬷首当其冲,贴身伺候王妃,把她们都打发出去忙府中的事情。
算起来,顺心这两日也只见过王妃一面,她看见阿菓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无力,心里的愧疚无以言表,当场就掉下泪来。
可是今晚的事情,她必须做,只要过了这一回,她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季为生也不会再继续逼迫她了。
顺心在房门外轻轻唤了两声:“王妃?王妃?陆嬷嬷你们睡了吗?”
其实她是在明知故问,下午时她故意将陆嬷嬷的衣裳弄脏,像陆嬷嬷那样的人注重仪表,一定会等到王妃睡下后,再去换衣裳。
果然里面没有任何回应,顺心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屋中一片漆黑,顺心缓缓进入房间,听着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关上房门。
床上的阿菓忽然轻声哼了一声,顺心顿时僵在原地,冷汗袭满全身,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床上人的呼吸声又平稳起来。
想必方才只是呓语而已,顺心呼出一口气,汗出的更多了。小心翼翼朝着书桌走去,渐渐适应黑暗后,凭借着廊外的微弱的红光开始迅速翻找起来。
一本,两本,三本,四本……上面全部都没有,顺心有些慌了,她害怕这次找不到,季为生还会让她再来找一次。
忽然旁边递过来一本带有红色印章的本子:“你是不是要找这个?”
顺心心中一跳,猛然回头,陆嬷嬷的脸庞在黑暗中显得十分可怖。一瞬间,周围的灯火通明,让顺心惊的后退两步,踉跄在地。
阿菓穿戴整齐的从床上起来,顺意面色严肃愤恨,搀扶着阿菓慢慢走近,对着瘫坐在地上的顺心,怒道:“顺心,你真的太让我和王妃失望了,我怀疑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过你!”
顺心颤抖着唇,低下头,全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豆大的泪滴滑落。她知道这次自己是彻底暴露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阿菓转身坐到椅子上,目光失望冷冽,那双大眼睛里光芒也黯淡了下来,随后她平静的开口:“顺心,到了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顺心呆着地上,只是哭泣,却没有开口说话。
陆嬷嬷轻笑一声:“顺心,那个夺了你清白的野男人到底是谁?为了他你能甘愿背叛王妃,甚至窃取王爷的机密,若你还有些良心,就该如实交代。”
顺心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嬷嬷,连顺意也吃惊的问道:“嬷嬷你说什么,顺心她……她被人……”
阿菓倒是一点也不显得吃惊,当初陆嬷嬷刚进府时她就见识过陆家人的厉害,只不过顺心和顺意都是未出阁的大姑娘,所以这些事情并没有跟她们说。
在陆嬷嬷发现顺心的端倪后,就立刻告诉了他们夫妻,所以今天这场局就是为顺心做的。
顺意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冲到顺心的前面,抓着她的双肩大力的摇晃:“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是不是你被强迫的,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强迫你的。”
顺心被她这样一晃,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心,甩来顺意的手就忍不住干呕起来,这倒是把陆嬷嬷和阿菓都给看愣了。
陆嬷嬷连忙上前蹲在地上,抓着顺心的手腕就搭在上面,冷声道:“你有喜了!”此话一出,连顺心自己都愣在原地。
陆嬷嬷本不是大夫,但是那段时间因为祈王殿下与李大夫走的近了些,她将陆家一些调养的方子给了李大夫,李大夫也投桃报李,交了她一些浅显的医术。
陆家人从小经营此道,自然是比寻常人更多了些天赋,如今像把脉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能做个八九不离十了。
顺心抖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这…我…有了孩子?孩子?”
阿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不是顺意,不会觉得顺心是被强迫的,甚至她都能猜到顺心是真心喜爱那人,甚至会自己认下所有罪责,包庇那人。
如今却没想到已经珠胎暗结,要让她说出来只怕是更难。
顺意怒极,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瞬间,顺心白皙的脸上就红肿了起来,顺意骂道:“就当我从未与你相识过,以前的顺心早就死了。你能干出来这种事情,简直是寡廉鲜耻。”
顺心并不反驳,只是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一旁,一个劲儿的重复着:“孩子…孩子…我有孩子了…”
陆嬷嬷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些鲁莽,有了孩子,只怕顺心死也不肯再供出那个男人,她眼眸一转,凑到阿菓耳边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