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阿菓出嫁
及笄礼一过,钦天监就立马算起了日子,总共出了三个日子。分别是四月初二,六月十八,还有九月初九。泰昌帝大手一挥,选了个居中的六月。
消息传到侯府,杨氏让郝嬷嬷打赏了两个红封,然后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半年的时候准备虽急了些,但总好过开春四月份就嫁过去。”
阿菓缩进斗篷的帏帽里,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如今临近年关,杨氏和冯塘不仅要操持新年,还要捉急忙慌的给她操办婚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婚事简单点也没什么的,别累坏了你们的身子!”
冯塘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进门时你不是照样与娘忙里忙外的?怎么你成亲,倒让我们歇着了!”
杨氏也皱眉训斥道:“你这孩子也不想想,你嫁与的是皇家,还是赐婚。但凡有一点敷衍,侯府的脸,祈王府的脸面,甚至圣上的脸面都要不保!多少人在看着呢!”
阿菓撇撇嘴:“那不是怕你们累着吗?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冯塘算是看出来了,杨氏嫁女不舍,阿菓嫁人心慌,两边都不好受,只能打着圆场:“当初我出嫁时也是这样,心里总是慌乱乱的局促,我娘也是即欣喜又担忧,摔碎了一个杯子,都要发好大的火气,我自己也忧心是什么不吉利的预兆。可当真嫁过来却是合家融乐。”
杨氏深有所感,到了晚上,还与陈延卿感叹:“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到如今亭亭玉立,马上就要嫁人了!我这心里头…真是舍不得…”说着就掉下几滴泪来。
陈延卿心里也不好受,他对陈振麟是期望,是让他将来能继承侯府,衍传家族。但对阿菓就是实打实的宠溺了,也只能安慰道:“祁王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必定会对阿菓好。你就放心吧。”
任陈延卿怎么劝,杨氏依旧哭了半宿。
落桐院那边,冯塘穿着寝衣正打算熄灯,却听陈振麟问道:“阿菓出嫁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冯塘手上一顿,转头看着他奇道:“你今个儿是怎么了?都问了三次了,内侍公公传日子过来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
陈振麟这才反应过来:“是六月十八,我忘了!”
冯塘失笑,知道他不是忘了,而是舍不得阿菓出嫁。冯塘自己也想让阿菓多陪自己两年,可这是赐婚,日子也都选好了,再多的不舍也无济于事。
这个年关,人人都对阿菓格外优待,毕竟这是她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新年。虽然是阖家喜乐,却也透着淡淡的忧伤。
转眼间到了五月,鸢尾开的茂盛,一簇簇蓝紫相映,像蝴蝶在绿草中飞舞。
蔓兰拿着自己绣的两双鞋,上了思嘉阁的门。见着阿菓有些忐忑:“姑娘,妾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能做了两双鞋以表心意。”
阿菓看着这两双鞋,一双月白底金绣芍药,一双蓝底银绣月莲,针脚细密,极为精致。阿菓自己的女红着实拿不出手,即便有灵智师太那样严厉的师傅教导,最终也只是平平。连嫁衣都只是绣上一个扣子草草了事。
蔓兰这几年颇为老实,陈延卿也没想过让她生育子嗣,想想也是可怜。阿菓笑着收下:“当真是好精致,坐下喝杯茶吧!”
这番话让蔓兰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不敢托大:“不了,不了,姑娘喜欢就好!夫人和少夫人忙,我也去帮一把手,替她们解解忧。”
阿菓点点头:“往后我嫁出去,娘那边你还要多多上心,别让她太过劳累。”
蔓兰对杨氏可谓是敬重有加:“姑娘放心,夫人就是我的恩人,我对她一百个忠心。”
阿菓看着蔓兰远去的背影,还有手里的两双鞋,心里头有些难过,马上要嫁人了,这个家里再也没有自己了。也不知往后她想回来小住,齐璨会不会同意。
这日,杨氏特地将阿菓叫到兰芝居,关紧房门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图画,递给阿菓。
阿菓不知杨氏打的什么主意,翻开后看清了里面的内容,一下子就书扔到一边,皱着眉头,嫌恶道:“这什么阿,恶心死了!”
杨氏连忙把书捡了起来:“你这孩子,当真是个傻的!这是洞房要做的夫妻之事!”
阿菓一眼都不想多看,连连摇头:“我才不信洞房要做这样恶心的事儿!”
杨氏气的无奈,又怕阿菓将来在这上头吃亏,只能耐心解释:“娘还能骗你不成,阴阳调和才能生育子嗣!哪个姑娘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初时会有些疼,等到后来就好了!”
阿菓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不信,我想象不到齐璨那种人会做这种事儿!”
杨氏气的胸口作痛,恨铁不成钢道:“祈王殿下怎么不会,他是个男人!你怕不是要气死我,今天你必须给我看完,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阿菓在杨氏的威逼下,不情不愿的看完了半本,实在忍受不下去,丢下书一溜烟儿的跑了!
只留杨氏在背后跳脚骂道:“小兔崽子,你别跑…”
直到六月十七,杨氏白忙中抽出空儿来,连带了两本册子,让顺意,顺心守好房门。硬逼着阿菓全都看完了,才肯罢休。
待到杨氏走后,阿菓连忙跳起来喊道:“快去烧水,我要沐浴!”
顺意探出头来:“姑娘,出嫁当天早上才能沐浴。”
阿菓摆摆手:“那我现下多洗一次,快点,我鸡皮疙瘩和冷汗都出来了!”
顺意只好指挥着连婷和连芳去烧水,又让连心去备好阿菓沐浴时用的香胰子和澡豆粉。
四个连字辈的丫鬟是特地□□出来给阿菓嫁到祁王府用的,很是老实乖巧,让往东去绝不会朝西踏一步。
等阿菓泡在木桶里,才感觉那股子恶心劲儿才消除了不少。随后又是恐慌又是无措,她想着齐璨那般的神仙人物是绝不会做那起子事儿,但杨氏又说这是阴阳调和之道。
这让阿菓陷入了迷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算齐璨真的要做,她也只能听着杨氏的话一咬牙一闭眼就过去了。
丑时一刻,天还没亮,阿菓便被顺心从被窝儿里拉了出来。
迷迷糊糊的又进了净房泡了个澡,顺心拿帕子擦着阿菓的头发,顺意则取出凝香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阿菓身上各处。
这凝香膏是阿菓按着灵智师太的方子自己捣腾的,用玫瑰花汁,白术,白芷,牛乳和鹅脂制成,本应涂抹在脸上,但阿菓豪气的很觉得身上不能和脸相差太多,也要白白嫩嫩的,便用来每次沐浴后涂在身上。
一股子玫瑰花香涌入鼻中,阿菓才悠悠转醒,问道:“几时了?”
顺心道:“丑时四刻了,姑娘赶紧醒醒吧!一会儿全福人还要来给您梳头呢!”
阿菓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刚穿上崭新的寝衣。郝嬷嬷便端着一碗面,几碟子糕点进屋:“姑娘,快吃些吧!这婚礼又繁琐又耗时,怕是到了晚上都不能进食!”
看着面前掺着酸豆角香菇碎还有荷包蛋的面,阿菓感觉食欲大开,拿起筷子就就吃了起来。
这当口杨氏一身深蓝祥纹鸳鸯裙,来到思嘉阁显得肃穆端庄。毕竟赐婚不论多喜庆,规矩仪态却万万不能少。
眼看着阿菓连汤带面都下了肚,还要伸手去抓糕点,杨氏连忙阻止:“别吃了,饿肚子是个事儿,可出恭方便更是个事儿!”
阿菓只好罢休,又重新用竹盐刷了牙,拿薄荷汁兑水漱了口。
嫁衣里外共八层,大红内衫两件,绢纱罗裙外还套着织金百褶裙,一件薄纱外裳,一件锦绣刺绣的大袖裳。
穿完嫁衣的阿菓早就累出一身薄汗,坐在妆奁前,全福人拿着木梳,赞道:“祁王妃的头发又黑又亮,我都有十几年没见过这样的好的头发了!”
说着木梳一滑到底,嘴里还哼唱着:“一梳梳到发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喜结连理,五梳花好月圆,六梳比翼双飞,七梳相濡以沫,八梳情投意合,九梳珠联璧合,十梳鸾凤和鸣。”
王妃身份配置的蝙蝠纹赤珠宝石流苏金发冠压在头上,阿菓险些被这重量闪了脖子,但镜中人娥眉皓齿,艳若桃李,眸若清波一颦一笑都流转风华。
杨氏早就去了厅堂等候,冯塘拿着点缀珍珠的织金红盖头盖盖在阿菓头上,声略有哽咽:“走吧,你哥哥在外边等着呢!”
阿菓也瞬间红了眼眶,由众人搀扶着走出思嘉阁。
陈振麟上前蹲下身子,背起阿菓,低声道:“阿菓,别怕!一定要和祁王殿下和和美美的,若是他敢欺负你,哥哥不会饶他!”
阿菓憋了许久的泪,一下子落到陈振麟的肩膀上。她知道陈振麟与齐璨私交甚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属让人感动。
到了大厅,早已经宾客云集,鞭炮声此起彼伏,震的人耳朵生疼。
阿菓落地,顺心,顺意扶着她走进厅堂,杨氏与陈延卿坐居首位。
跪在早已备好的蒲团上,阿菓朗声道:“陈茵,拜别爹娘,拜别哥嫂。一愿爹娘康健平安,二愿哥嫂相守偕老,三愿侯府光耀门楣。”
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头重重的磕到地上。
杨氏泣不成声,拿帕子紧捂住嘴。陈延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到了王府,要恭顺持减,侍奉夫君,不忘皇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