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乞巧惊险
世安苑
阿菓穿着新衣，转着圈圈。一袭水红鎏金牡丹襦裙，裙摆上的金线牡丹活灵活现，华美非常。
抚着袖口处的飞蝶，阿菓感叹：“四姐姐，你绣的真好！”
杨怡脸色绯红，低下头：“比不上江南绣纺局的绣娘们，她们绣的都送到宫里娘娘和京中贵女手中。”
杨氏在一旁喝着人参黄芪汤，笑道：“怡姐儿可不能自谦，江南绣纺局的绣娘不过是用料华贵，但论针绣手艺你也是不差的。”
杨怡得了夸奖，喜不自胜，小声道谢。
杨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与你舅母约见了几个夫人吃茶，你们也该随着涌哥儿，深哥儿出府逛逛了。”
看着杨怡今日打扮的还是一样素净，杨氏将头上的金镶红宝石水仙簪拔下，亲手插在杨怡头上。
杨怡吓得手足无措：“姑姑，这这太贵重了！”
杨氏摆正发簪的位置，笑道：“女儿家的别这么素净，花枝招展些才好。姑姑送的，可不许推辞。”
杨怡眼眶微湿，点了点头。
杨府正门，杨涌与杨深各骑着两匹马在最前方，看着阿菓她们前来，忙招呼道：“妹妹们，快上车！不然一会儿就瞧不见烟花会了！”
一共两辆马车，杨玉与杨秀共乘一辆。另一辆，自然是阿菓与杨怡一起。
杨深看众人安坐妥当，大喊一声：“走咯！”
小厮在最外层，姑娘们的丫鬟婆子们则紧跟马车两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阿菓坐上车，偷偷掀开一角围帘，街上人声鼎沸，可随行的人太多，根本瞧不见热闹的光景，不由的有些急躁。
杨怡见状，柔声解释：“阿菓妹妹别急，一会儿马车停在街角，咱们就能下车看热闹了！“
果然，天色渐暗，街头纷纷点亮灯笼。马车停在街角一处空旷院落。
杨怡又认真解释道：“逢年过节，苏州城中的女眷出门不便，就在街角处置办院落以便停泊马车。”
阿菓点点头，急不可耐的就要下车。顺心顺意两人伸手搀扶。
待众人纷纷下车后，杨涌道：“妹妹们万事小心，半个时辰后，咱们在醉仙楼的雅间碰头，看烟花会。”又叮嘱小厮婆子们护好姑娘。
阿菓拉着杨怡直奔街道，顺心，顺意，碧云，采萍四人紧紧围着，杨怡的两个丫鬟也紧跟身后。
平日宽敞明亮的大街，如今人流如潮，灯火辉煌，两旁店肆林立，商家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阿菓好容易出门一回，两眼放光，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冲到卖假面的摊子上，挑了一个鬼脸，又给迪哥儿选了一个豕脸。
旁边糯米糕的香气袭来，阿菓又奔上前给几个丫鬟一人买了一份。
碧云吃的甜丝丝的糯米糕，笑道：“小姐，我想去看看胭脂。”
阿菓小手一挥：“都去买，都去买，今天我给钱！“
一路下来，买了不少东西。跟随的小厮都有些提不动了。
杨怡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出言提醒：“阿菓妹妹，咱们该去醉仙楼了！”
阿菓点点头，一行人走到醉仙楼下，杨深在三楼栏杆处招手。
进了房门，杨怡发现人都到齐了，就剩她们。
不一会儿，随着喧嚣声，“砰砰”绚烂的烟花绽放，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阿菓仰着头，不由自主地跟楼下的百姓一齐拍巴掌。
两道火光像孤雁一般冲上云霄，静默一时随后纷纷炸出，散落出无数星星点点。接着五六个火种同时升空，绚丽多彩，千姿百怪，坠落之后，仿佛触手可及。
杨怡也看着漫天的烟花，展露笑颜，忽而身后传来杨秀低低的嘲讽：“巴上陈家你很得意阿？”
吓得后退两步，杨怡慌忙的摸了摸鬓间的发钗，低着头不在言语。
杨秀死死的盯着金镶红宝石水仙簪，美目流转出嫉妒忿恨：“姑姑送你的可真是好东西！”说完，便转身离去。
烟花会结束后，杨涌领着一众人下楼，街上的人群也拥拥冉冉的散去，几个丫鬟簇拥着阿菓，也不得不被周围百姓挤散。
蓦然，一辆马车疾驶在街道。周围百姓纷纷慌乱逃离，周围惊呼声不止。因着这一变故阿菓被挤入人群中，想奋力向身后的杨怡几人靠过去。
马车越来越近，阿菓忽觉身后有一股力道重重将她推向马车轮下。一瞬间，阿菓感觉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冻结了，面色苍白，连呼吸都止住了。
紧紧闭上双眼，阿菓都能想象到自己马上就要血溅当场的情景。
等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阿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顺意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阿菓怔怔地，有些失魂落魄。顺心和采萍越过人群冲上来，将两人扶起。
顺心带着哭腔：“姑娘，顺意你们没事吧？”
阿菓摇摇头，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却已经泪流满面。
人群中惊呼声不断，阿菓才反应过来马车刚刚竟轧死了在她身旁的一个小乞丐，人不过五六岁，浑身脏污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小乞丐已是头破血流，嘴角处有大片的血迹涌出，眼睛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
而马车依旧疾行，围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英俊的少年模样，可眉梢间满是阴骘狠戾。
少年似是察觉到阿菓的目光，冷漠的扫了一眼，便放下围帘。
阿菓终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世安苑
阿菓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头破血流，气息全无的小乞儿。马车上少年阴狠的眼神。
耳边仿佛听见舅舅杨韦怒声训斥杨涌，杨深二人的声音
随后又是李氏厉声斥责几个丫鬟又安慰杨氏的软语。
最后是娘亲在床边的哭泣
睡了不知多久，阿菓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杨氏与郝嬷嬷正坐在床边面目关切，眉眼朦胧的看着她。
杨氏看阿菓醒来，忙问：“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阿菓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嘶疼的厉害，只好摇摇头。
郝嬷嬷见状，忙将熬好的药端来，一勺一勺的喂下去。
阿菓嗓子好受了些，嘶哑开口：“我这是怎么了？”
杨氏抹了一把泪，不禁后怕：“你舅舅说那辆马车上是庆王的嫡幼子，齐铭。幸好顺意护住了你，不然”
阿菓不由挣扎起身，急道：“顺意有没有事？还有那个小乞儿，他齐铭撞了人，难道就这样无关紧要吗？”
杨氏给阿菓披了件外衫，哀叹一口：“顺意没事，我让她回去歇着了。听你舅舅说齐铭在京中便是横行霸道惯了，一个小乞儿在他眼里不过是只蚂蚁罢了！”
一条人命，如此轻贱。想起记忆中全身血色的尸体，阿菓不由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杨氏见状，忙将女儿搂在怀中宽慰：“别怕！你舅母已经让人将那小乞儿安葬好了，娘明日再请些僧人为他念经超度。大夫说你是惊悸怔忡，要好生休养。”
阿菓脑子乱的很，只怔怔点头。
杨氏哄着阿菓入睡，已经过了子时，疲惫不堪，才回房休息。
这一夜，阿菓噩梦连连，仿佛又置身于人群喧闹是街道，有人从背后将她大力一推，马车极速而来
“阿”的一声，阿菓猛然惊醒坐起，脸色苍白，额间有豆大的汗珠冒出。
顺心听见响动，从外间榻上起来，奔至床边：“姑娘，怎么了？”
说着，将羊角灯点燃。
看着微弱的灯光亮起，阿菓才舒了一口气，心中却更加确信是有人要害她，脸色变冷：“你好好说一说今天发生的经过！”
顺心想起今日凶险不由心有余悸：“今个儿街上人多，我与碧云本来在姑娘周围，但马车一来，人群把我们挤到后边去了！幸好顺意离着您最近，才没能酿成祸事。回府后，杨大人训斥两个少爷没能看顾好您。大夫人也把碧云，采萍几个叫过去，骂了一番，又罚了三个月的银钱。”
阿菓皱皱眉追问道：“当时我身后可有什么人？”
顺心挠挠头，回想道：“咱们出府一行人众多，纵使怎么拥挤，也还是在一块的。当时几个姑娘都在您身后！”
阿菓一震，脑中思绪万千。
忽然房门轻轻推开，顺意穿着里衣，披着外衫进来。
顺心赶紧去迎，埋怨道：“不是让你歇着吗？怎么起来了？”
顺意笑着低声道：“看见姑娘屋里亮起了灯，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阿菓将被褥掀开：“你们俩个上来跟我一块躺着。”
以往在岭南有时三人也睡在一起，自然没有忌讳。
待顺意上床后，阿菓摸了摸她身上没有受伤，安下心来，问道：“顺意，今日的事儿你可还记得经过？”
顺意脸色有些凝重：“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阿菓点点头，语气低迷：“不错，当时我后背袭来一股力，我怀疑有人故意害我！”
顺心不由的捂嘴惊呼：“什么？”
而顺意则肯定道：“当时顺心，碧云被挤到后面，我与采萍离着姑娘最近，只隔了两个人。我看见一只戴了绿宝石指环的手，在小姐背后。我才进忙越过两个婆子护住了小姐。”
在府中，丫鬟们都是戴些成色不好的玉镯或是银镯，指环是万万不敢戴的。只能是府中小姐们，因此顺意不敢声张，夜不能寐。看见阿菓房中亮起了灯才匆匆赶来。
顺心双颊被气恼的通红：“这她们这是要害死咱们姑娘！”
阿菓心道自己果然猜测的不错，便追问道：“顺意，你可看清了是谁的手，那指环的样式可还记得？”
顺意摇摇头：“当时太过慌乱，只记得那银指环上有些花纹。”
顺心忙下床拿来纸笔，又搬来张小木桌。
顺心顺意两人，是杨氏教导。虽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也比一般丫鬟强上许多。
阿菓拿着画好的图纸，神色不明。周身寒意袭来，她本不愿在杨府有太多瓜葛，但却有人想置她于死地，不由逼着她下了狠心。
顺心有些担忧：“我们要不要告诉夫人？”
阿菓却语气坚定：“不！这件事我要自己来！在府中我只得罪过杨玉，杨秀，我倒是要看看是她们谁！”又转头问道：“大亮叔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