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周杨今年二十三岁,从小也是半个别人家的孩子,热情助人、勤劳认真,具备不少良好品德。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个好人,熟料突然有件亏心事,那就是喜欢苗苗。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把苗苗当自家妹妹,很是照顾。
现在陡然对“妹妹”产生男女之情,一种道德上的别扭束缚着他,还对自己有些谴责。
因此,他对方青禾的冷眼是意料之中,甚至理所当然。
毕竟他自己都觉得这样不合适。
但苗苗不这么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在于,隐约知道自己是喜欢周杨的。
却没有从周杨超乎寻常的关心里,感受到他也是喜欢自己。
由此她多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趁着大家在给新家收拾院子的时候凑过去,说:“杨哥。”
叫完这一声,就不知道要讲什么。
周杨眼神都递过去,看她没有下文,说:“累了?”
方家新房子买得大,院子就有一百平,为省钱只买了树苗,他们正在挖坑种树。
苗苗拿着个小铲子给树根盖土,一滴汗从她的额角滑落,主要是晒的。
她摇头说:“没有。”
周杨这几天其实一直有件事惦记着,那就是苗苗承诺的“大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么些日子都没见再提起。
他也不好意思催,只是念头纷杂。
苗苗本来也在躲他,就是因为礼物的事情。
她每天看着自画像,越觉得把这作为礼物送出去有些奇怪,正在动手画别的。
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一件事,但都避而不谈,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
禾儿眯着眼看,说:“苗苗,你去买冰棍吧。”
就在街口有个小卖部,没几步路。
苗苗老实应下来,拍拍身上的灰往外走。
不过才跨过院门,她就反应过来掏自己的口袋,里面压根就没钱,只得往回走。
禾儿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摘掉劳保手套说:“好歹带个块儿八毛的。”
出门在外,哪能一分钱都没有。
苗苗脑袋转一圈,她只要有可以依靠的人在身边就大大咧咧。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倒是万事不用人愁,不以为意地捏着钞票往外走。
禾儿无奈摇摇头,看到周杨冷哼说:“别偷懒。”
周杨今天是一大早就来,说是“偷懒”也太鸡蛋里挑骨头。
但他本人也没有可以抗议的地方,锄头往地上一砸,溅起尘土。
高明对哥们还是同情的,挪过去说:“咬定青山了?”
周杨看他一眼说:“有没有什么诀窍传授一下?”
诀窍嘛,高明对着禾儿有用的,教给他也没用。
但对着别人的,还是有几句,说:“方叔是嘴硬心软。”
周杨想想都头疼,说:“我跟苗苗还没怎么样。”
就是没怎么样,才更要讨好啊。
高明不可思议道:“早晚要的事。”
苗苗是全家的掌上明珠,相对的也很看重父母和姐姐的意见。
哪怕有一个人不点头,她恐怕都会放弃。
周杨就是知道这个道理,说:“有没有再具体一点的?”
高明欲言又止,看见女朋友已经在冷笑,憋回来说:“爱莫能助。”
然后灰溜溜跑到禾儿边上,看着就狗腿两个字。
周杨嘴角抽抽,一个人跟锄头较劲。
苗苗提着冰棍回来,给他一根绿豆的说:“吃完再干吧。”
禾儿倒不至于剥削他,说:“你要是有事,先去忙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人要是踏出这个门,就是减分行为。
周杨听得出意思,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自愿的,说:“我最近都不忙。”
甭管真话假话,态度起码是好的。
禾儿说不上满意不满意,在她看来,周杨不殷勤是错,太殷勤也叫人生气,总之喜欢妹妹就是错。
但她侧过头看,苗苗看人家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所有情意好像展露无遗,叫人不得不心软。
真是女大不由人。
禾儿看着天,觉得这太阳大得叫人心头火起,连吃两根冰棍都不够。
高明都怕她吃坏,说:“要不咱俩到后院把那两棵玉兰栽了吧。”
看不见,还能好受些。
周杨心里期待,毕竟他已经好几天没跟苗苗说上几句话,随时随地都像背后有针扎是的。
她在英国有什么事,他还通通不知道。
苗苗其实也有话跟他说,但总被姐姐打断,眼睛不自觉流露出希冀。
禾儿心中腹诽,搞得她像是什么王母娘娘,专做拆散人的事。
她不太想叫他们如意,高明压低声音说:“我过两天又得出门。”
他今年几乎是全国各地跑,钱是没少挣,约会的时间却很少,难得回来一趟净干活,禾儿也很过意不去。
后院和前院隔着正屋,她警告地看一眼两个人,还是过去。
周杨简直想给高明磕头,不自在咳嗽一声说:“你到树下坐着吧,就剩一点,我来就行。”
说是一点,其实还有好些。
苗苗拿着自己的工具,闷不吭声蹲在他挖的坑旁边。
周杨觉得她的头顶写着“脾气倔”三个字,哪哪都可爱,说:“那你扶着树吧。”
又说:“英国好玩吗?”
当然好玩,说几遍苗苗都不会腻,表情眉飞色舞。
周杨看她的样子,说:“以后有机会带你去。”
和其它的比起来,时间才是最大的问题。
苗苗已经收到好几个人的承诺,说:“我已经要去好几趟。”
她本来就是这样受宠。
周杨每次意识到这个事实,都只能苦笑。
这会说:“那就带你去别的地方。”
世界可大了。
苗苗想去的地方也很多,一个一个数,最后说:“还要画很多画。”
最好把家里墙壁挂得满满的。
提起画,周杨问道:“这次去画的什么?”
苗苗这次有得意之作,笑着说:“是古堡!”
周杨想起来她每次有好作品都会拿出来展示,说:“看来最近这个最满意。”
其实最满意的不是这个。
苗苗抬眼看他,一不小心被土迷住眼,腾挪不开手说:“眼睛疼。”
周杨手脏,说:“别动,我给你吹一下。”
大概是靠得太近,苗苗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但也不臭。
她吸鼻子说:“我给你买了香水。”
香水?
周杨印象里,一个香字可以概括这类东西,怎么听着都不像男人用的,但能收到就不错,他说:“英国带回来的?”
他们这代人有个毛病,那就是默认国外带回来的都是好东西。
是基础生产力不发达的时代恶果。
苗苗点头,然后悄悄说:“还有一个。”
基于前情,周杨以为是她画的古堡,默认是刚上色好,难怪这么迟拿出来。
他心底是有几分得意,不过说:“实在喜欢,你就留下吧。”
哪怕是再画,也不可能是完全一样的作品。
苗苗现在看着自画像都感觉是烫手山芋,只想早日送出去,疑问道:“你知道是什么?”
周杨奇怪道:“不是画吗?”
苗苗短促啊一声,觉得这个惊喜也没意义,丧气道:“是啊。”
周杨骤然觉得自己不该说,只能赶快哄说:“一定画得特别好。”
从某个角度,估计是苗苗这几年最喜欢的作品。
她点头说:“非常好的。”
这种夸奖,随时对她都有效。
主要是这几天姐姐都在家,苗苗也不好把那么大的画框拿出来,只得说:“你见机行事,我拿给你你就跑。”
不知道的以为是抢劫犯。
周杨十分之好笑,面上还一本正经说:“行,拔腿就跑。”
他也说到做到,等忙完他和高明送两个女生回家。
趁着小情侣说悄悄话的时候,苗苗在月色里把画给他。
周杨跟做贼似的就走,惹得禾儿多看他几眼,念叨着说:“居然没缠着苗苗。”
听上去好像也不是很高兴。
高明知道她的心思,既觉得周杨好像还可以,但要她就这么接受又没办法,只得端着架子,希望男方越殷勤越好。
他好笑道:“太过分了。”
语气不像谴责。
禾儿瞪他一眼,自己也觉得好笑。
另一边,周杨也在笑。
画被苗苗包装得很好,厚厚一层牛皮纸,还系着丝带,可见是准备很久的。
他连这些都舍不得破坏,到家以后小心翼翼拆开,以为会看到古典建筑,没想到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他不自觉伸出手,又怕亵渎地停住,目光却不肯挪开。
画中少女笑盈盈,油纸伞靠在左肩,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身段一览无遗,连脖颈都透着勾魂。
周杨不自觉咽口水,心想真要命,这甭管挂哪里,他睡前要是看一眼,那真是要不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