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武斗场，世俗太俗
东莱城中，范家府邸。
范龙坐在厅堂之上，让张倩倩自回休息，他需要等一个结果。
一盏茶之后，有小厮登门报送消息。
这消息是用竹筒装载，其上贴有封条，任何人不得私自拆封。
消息从源头开始一层层往上递送，直到范龙手中方休。
打开竹筒，取出纸条，上面写着：
仔细搜遍，未果。
范龙心中有些不悦，手指敲打实木座椅，思量如何处理此事。
末了，他拍着座椅扶手，吩咐道：
“给范良医来点猛料，我不信他能死守着那个秘密不放！”
门厅之外有个黑衣中年男人，双手行礼，领命而去，直奔东青城。
……
……
范震来到武斗场中，有侍女引导他走向参赛人员所在的后台区域。
三层楼高的建筑围成一个圆形，中间的空地就是比斗场，而周围都是划分的小隔间，用来观看比斗之用。
范震作为参赛选手，是没有资格登楼进入隔间的，他们只能在后台区域停留。
而那些隔间里，坐着的都是前来看戏的贵胄权势人物。
豪掷千金，一场赌斗就能挥洒千金。
“果然呀！”范震感慨说道，“干什么事情都是为了钱，还说什么切磋赛一切都是为了武道发展，真是可笑。”
和他一样，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的武者，都拥挤在一个大房间内，有侍者为其端茶送水，播报消息。
不多时，就有几个小厮抬着一个濒死的大汉下场，而胜者则享受观众的欢呼。
有些赌赢的豪绅大户，就会往场地中央扔钱，作为奖赏。这些钱都可以归武者所有，大赛举办方不收取任何回扣。
这也是众人来参赛的原因，若是表现好，光是打赏，都能让他们吃喝一辈子不愁。
工作人员正要通知下一场的参赛人员，此时，另一个小厮快步走来，在这人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工作人员提笔在名单上写写画画，而后冲着后台等候区喊道：
“谁是范震？”
范震走上前去，把签押单据递过去，那人接过之后点点头，然后报出另一人的名字：
“武兽，下一场到你了。”
人群里站起来一个高约九尺的壮汉，这人脑后扎个小辫，看肤色和长相像是西域的人。
众人一阵唏嘘。
“我草，这小子是谁？得罪人了吧？第一场就对上武兽。”
“可不是，武兽的对手非死即残！太惨了……”
武兽的眼神扫过人群，众人不说话了，纷纷低头。
这是公认的魁首了？
范震心中思量。看来又是范龙做的手脚。
范震像是吃了一口苍蝇似的难受，处处受人制约，处处被人下绊子，自己却只能承受着。
这种憋屈只能化作怒火，在他心里慢慢燃烧。
武兽大踏步走出门口，故意撞了范震一肘子。
范震早有防范，手掌轻轻一推，让大个子的力道完全消散。
这个小动作的较量，让一旁的有心人默默记下，抄写在纸条上，送给二楼的某个大隔间。
纸条被一双纤纤玉手打开。
这女子虽是女儿身，可气度非凡，她的清秀面庞无不让人心生爱怜，可她的冷厉坚毅的目光，又让人不敢靠近。
若是范震仔细辨认，就能看出来，她就是之前说要给他赏赐的“公子哥”。
赵霖看过纸条，便交给身旁的护卫，让其毁掉。
大隔间里坐着另外两个公子哥，这两位的父亲都是侯爵，在凡间可谓是气势滔天。
博阳侯之子汪东阳看见赵霖的动作，询问道：
“大小姐得了什么消息？不要吝啬，共享一下嘛。”
赵霖悠闲的吃着葡萄，反问说道：
“你不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先共享，我再说我的消息，如何？”
汪东阳笑而不语。
一旁的燕山侯之子姜飞指着场内的范震说道：
“这人不是上午范龙想弄死的那个吗？”
汪东阳在旁冷笑：
“果然是贱民，想来武斗场搏个头名，出出风头。结果呢？我估计范龙也得到消息了，这个武兽绝对是他故意安排的。”
“也对，新人来武斗场就遇上武兽这种生猛的畜生，不死也得残。汪兄，那你如何下注？”
“这还用说？当然是押武兽赢，一百两！”
汪东阳随后又改口说道：
“不，我要代替范兄再押一百两！范兄不用来武斗场，就能白白赢二十两雪花银，定要他好好谢我！”
“汪兄真是好气派。”姜飞摇着折扇，转头问赵霖，“大小姐如何下注？”
“一百两。”赵霖毫不吝啬，汪东阳哈哈大笑，而后笑声却戛然而止。
因为赵霖还有后话：
“范龙不想让范震赢，那我偏要押他赢。程将军，给我押范震赢，一百两。”
身旁的侍卫长领命。
汪东阳有些气恼，觉得赵霖是在故意跟他斗气：
“赵霖，你这不等于白白扔掉一百两？还不如请我们去樊楼吃一顿，总比扔了不听响来的划算。姜兄，该你下注了。”
姜飞摇着折扇，拿出一百两，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汪兄，你和范兄都押武兽，大小姐一个人押范震，太孤单了，我这一百两就当作陪，莫怪莫怪。”
“哼！姜飞，你也就这点出息！好好看着吧，武兽不打得他半死，我倒贴一百两请你们去醉仙楼喝个痛快！”
楼上押注赌输赢，也赌生死。不过图个快活。
武斗场内，武兽在场地中央像一个卫冕的魁首，享受着来自众人的喝彩。
他太熟悉这个场地，对决了这么多场，来了这么多武者，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下活过十招。
对决时间越长，对手距离死亡就越近。在这块方圆五丈的地方，武兽很自信，他就是这里的王。
而范震，这个瘦小个子，只不过是王用来戏耍的稻草人。
“小子，今天我会用十成力，你要是能撑过五招，我就废了你，然后让你活着离开。
“但你若撑不过五招，我就会让你死。”
范震不慌不忙，极其沉稳，沉稳到那些下过注的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青年站在自己那一侧，竟然带着笑意问对手：
“要用武器吗？”
“用你娘的！”
武兽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冷静的对手，所以他愤怒了。
只是他不知道，饿狼在面对猎物时并不会表现出饥渴，它们会比平时更加冷静。
它们会一点点靠近猎物，观察猎物，记录猎物的反应，从而仔细调整自己的姿态。
直到它们确信猎物已经完全进入自己的掌控之中，然后发动攻击！瞬间致命！
范震此时就是那头狼！
青年看似轻松，实则他正在调整自己的肌肉。
盛名之下无虚士，武兽能让那些武者恐惧，一定不是草包。
范震就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他仔细观察对手的肢体动作，调动全身的每一块肌肉。
他能精准的控制小腿骨比目鱼肌的松弛和紧张，从而确保将蓄积的力量瞬间爆发。
这就是炼肉阶段的极致！
不是盲目的扩张肌肉力量，而是完美的运用肌肉力量。
“呼！”范震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下一刻，他的身影竟然从原地消失不见！
隔间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了看的更加清楚。
“好强的身法！他莫非是隐藏了实力？”赵霖惊喜异常，这小子的气血虽然只停留在炼体第一层炼肉境界，可他表现出来的身法却绝非炼肉层级所能做到的！
炼肉？炼肉！
不对！炼肉境界本就是要控制自己的力量，对力量运用自如，甚至达到力不外泄的程度，就能做到如此快速的移动！
赵霖心有明悟，自己对武道的理解也有了一些变化。
“这小子没有隐藏境界！他确实是第一层级炼肉境界，只不过，他把炼肉层级修炼到了极致！”
那得是多强的毅力！
大家之所以认为如此快速移动的身法不是炼肉能够做到，而应该是炼筋境界巅峰，甚至是炼皮境界才能做到，是因为没人把炼肉境界做到极致！
而炼皮境界的人吃了境界超越的福利，所以能轻松做到这一点。这不应该是正常的认知，而是退步！
赵霖相信，上古时期，最初炼肉境界的人一定都能做到这一点。
只不过随着功法、丹药、符文的研究，境界壁垒逐渐被打破，提升境界更加容易，也就成了优先考虑的事情。
反而造成每个境界都不能达到极致。
“极致境界……范龙这么针对他，也是因为这个吗？”
赵霖喃喃自语，外人不得而知。
再说武斗场中，范震的速度快到让肉眼产生了幻觉，导致他好似原地消失一般。
武兽大惊失色，原本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萎靡下去，他需要调动全身的感知去找出消失的范震。
“在这！”
武兽迅速出拳，破风之声呼啸穿过范震的耳畔。
这一拳的力道若是打在寻常武者身上，定然让其命殒当场！
可是在将炼肉境界修炼到极致的范震看来，这一拳力道虽大，但是力量控制实在是漏洞百出。
他侧身躲过武兽的拳头，右手同样送出一拳，正好打在他小臂上廉穴的位置。
平时若是常按压这个穴道，可缓解上肢麻木的症状。可若是猛然大力撞击此穴，则可使对方双手瞬间失去知觉！
武兽只觉得手臂像被马蜂蛰了一下，然后就感觉不到自己胳膊的存在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范震贴在自己面前，朝向自己胸口打去！
范震贴着武兽，就为了限制他出脚攻击。
而后范震右手出寸拳，直接打在武兽的横膈膜肌上，这一拳下去，虽不致命，但却能瞬间让他的四肢全都失去知觉，无法站立！
武兽被一拳击中，连连后撤几步，直到双腿也不受控制，轰然瘫倒在地。
全场一片哑然。
这个不到二十的青年就这么击倒武兽了？
不可能吧？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少数押了范震赢的看客大笑起来，其中不乏有豪门大户，开口喊道：“赏！”
大把银票从二楼三楼扔出，如雪花般飘飘洒洒落下。
站在武斗场中央的范震，仰头看着雪花般飘落的银票，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当真可笑。
“师父说的对。”范震呢喃，“这个世界果然俗不可耐……”
漫天的银票他不拿一张，默默走出武斗场，而那句师父的教诲也在他心中越来越响亮。
“……俗世太俗，且去天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