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归去
待到回到了林毅然的身边,嘉禾他把自己的推测同林毅然讲了一遍。
由于休假的日子还长着,两人并不急于一刻,于是就退的稍稍远了些,直至闻不见臭味儿的地方,又是绕着湖边走。
这一圈绕的是相当的大,两人走了许久、许久。
忽然,嘉禾一个没有注意就忽然被一个雪地里的凸起物绊跌下来了。更惊险的是,一节埋在雪里的断掉的钢架正巧穿过嘉禾都腋窝,倘若他当时再偏一点,这个钢架便会直穿嘉禾的心脏了。
嘉禾惊魂未定,林毅然更是吓了一跳。两人都没有想到雪地里还有这号东西。
“你先趴着别动。”林毅然指导嘉禾道。
这样子做确实是正确的,鬼知道这松软的雪地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林毅然蹲下身子放低重心,然后脱下来厚重的羊毛大衣叠成了一坨后垫在了地上,又帮嘉禾把脚上的滑雪板给脱掉了。
他将滑雪板垫到嘉禾都双臂下,以增大接触面积,嘉禾将一边的膝盖跪到林毅然的大衣护垫上,双手撑着滑雪板起了身。
两人缓缓用滑雪杖拨开脚下的积雪,埋在积雪之中的是一座被大雪压断的输电铁塔。
两人朝着周边望去,这输电线是一路延伸到湖面上的。
附近在湖面的紫色菌毯上赫然突兀地屹立着几座间断的铁塔,其上的电缆上挂着成吨成吨的厚重冰棱。
这一路望下来,一些铁塔被拉的歪斜;一些铁塔断成两截仅剩残垣废墟;绝大多数已然深埋进积雪之中……
嘉禾不自觉的缓缓走向那座离自己最近的,保存完好的铁塔,这座铁塔太特别,因而这才吸引了嘉禾。。
不一会儿,他便站在了那片紫罗兰地毯的边沿。
那座铁塔屹立于紫罗兰色地毯之中,那紫色菌毯沿着铁塔的钢架子攀沿而上。
不,不是攀沿而上的。
这大片的菌毯看来反而是从这铁塔之上向下延伸的。
嘉禾远眺望去,他在那铁塔的钢架上赫然见到一个被吊在半空的“人”。或者说这已经不能算人了,这只能算是初见一个人形了。
那是一个被层层紫色菌丝裹住的“怪物”。
那怪物在半空中微微晃动,好似想要挣脱似的,那是这浑身被菌丝裹的严严实实的丧尸已经发现他们了吗?
嘉禾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也许在生前,这是一位维护输电线路的电工。在丧尸病原体爆发的当天,他被感染成丧尸的时候他还在高空中进行着作业。
接着,在数场绵绵的秋雨之后。这些病原体就在这个“怪物”身上生根、发芽,顺着那一根安全绳,逐渐从铁塔之上延伸到地面之上。
随后这些病原体便似疯涨满江红一般,迅速铺满整个湖面。
跟在嘉禾身后的林毅然也看呆了,先前他们只是大致看了眼这湖边的菌毯便草草作结了。
他这才第一次见到这片菌毯的令人震撼的源头。
凌冽的寒风仅仅停了一刻,这周围的腥味就赫然是臭不可闻的状态了。
两人立刻是退到了远处,嘉禾再次远眺望了一眼这无边无际的菌毯,他忽然有一种无力感。
摆出来一副无奈的样子,轻声地说道:“末世貌似这才开始呢……”
夜色将至,两人决定找个地方扎营。便找了个离湖相当远的地方。
拿着铲子,在雪地里挖出了一个仅容两人蜗居的小空间。这空间虽小,作为临时庇护所也是足够了,毕竟空间大了反而会加速热量的散失。
两人便在这简陋的地洞里蜷缩了一夜。
第二天,嘉禾早早醒了,他踹开了昨夜用以封洞的积雪,这么大的动作林毅然居然还没有醒说的!
然后把头低在林毅然的耳边,发出了纯正的泰如片江淮官话,大声喊叫道:“八达鸟了,莫得命了!你怎么睡得着的?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年龄段你睡得着觉?有点出息没有!”
“啊?!”林毅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我为什么要睡不着觉啊?”
还没等林毅然醒来,这简陋的雪洞就给嘉禾的大嗓门震塌下来了。
“……”
两人扑棱着从雪地里起来爬起来,被嘉禾这么一搞,这下子林毅然是彻底不困了。
嘉禾看着顶着着一身雪的林毅然,发出了汤姆猫似的爽朗笑声,然后半绷不绷的来了一句:“毅然他亦然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雪空明,雪中紫菌交横。”
“……不准玩谐音烂梗……哈哈哈。”林毅然本身是对冷笑话无感的,但此时的他还是绷不住笑了。
一旦一个人抽象到一定的程度,那他讲冷笑话就是“笑人不笑梗了”。
“我们今天去江边儿晃两圈吧。”嘉禾提议道。
林毅然点了点头。
嘉禾倒不是想乘着这罕见的零下二三十度的气候,去观赏这“大江上下,顿失滔滔”的奇景。
主要昨日那一整片被菌毯覆盖的湖面过于震撼了,他实在想看看流动的江水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坚冰之下的江水是流动的,因此大江并没有被层层菌毯覆盖,这倒是让嘉禾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他们请了三天的假,但是感觉也没什么好逛的的了,两人这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眼见得已经能够看见避难所了,嘉禾忽然拉着林毅然俯下了身子,咬着耳朵说了句:“woc,发生什么事了?”
林毅然忽然有些纳闷,接着,嘉禾伸出手,指向避难所正面的那道巨大的铁门。
“铁门这个时候居然是开着的。”
“没什么问题吧?他们不是要铲雪吗?进进出出的铁门开着很正常吧。”林毅然有些不理解嘉禾的脑回路。
嘉禾回答林毅然道:“你可能是在行动科呆长了,不了解内务科的事情。
由于雪的质地松软、体积很大,铲雪通常都是在门外堆一个火堆,就地将雪烧成水后,再统一配送进避难所内。
这样子干,哪怕就是惊扰到了丧尸,最多也就会死门外的一批人,并不会对避难所造成巨大的、不可挽回的影响。”
林毅然听着嘉禾这最后一句“草菅人命”的话颇有一些不舒服,仍然是问道:“现在气温低,丧尸已然是不活跃了,可能是改规定了也说不定呢?”
林毅然见嘉禾没有回话,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是避难所内部之前用来烧水的工业锅炉的效率更高呢?”
“林毅然呐,我就问你一句,维持一个组织运行的准则是什么?”
林毅然的回答倒是不假思索:“我认为维持工作的高效是一个组织运行的准则与目标。”
嘉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呀,还是图样图森破,咱就这么一句话,一个组织他第一追求的压根不是什么效率,而是稳定,稳定是高于一切的。”
“你这就是个歪理!”林毅然指责道。
“如果一个组织第一目的是追求效率,那现代人类最优秀的组织形式就都要去学勃艮第了。”
林毅然被嘉禾这不明不白的话给说蒙圈了:“勃艮第?”
“一种极端的右翼社达思潮,具体来说大概是低等尘民不允许婚配生育,残疾人、失去劳动能力的老年人不允许存在,将被处理之类的。”
“你这个例子太极端了,不能被视作普适性的原则。”
嘉禾就换了种说法,他说道:“那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了,生命最朴素的目标是生存,你认同吗?”
“是的。”
“绝大多数生命体像狮子、老虎,在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目标,吃饱了之后就休息是吗?”
“认同。”
“人是一种高级的生命体,他也会追求生命的本能。
组织就是指人们为实现一定的目标,互相协作结合而成的集体或团体。
而组织由‘群体’构成,其在多数时候仅仅会表现出最基本的‘兽性’。
因此,在客观环境不曾发生剧变的情况下,一个团体组织是懒得改变的。
或者仅仅是装作改变,做一些让下面人麻烦至极,却又没有实效的事情来刷存在感,以求证明自己或有或无的与众不同与其所具备的功用。
一旦改变了一些常例,那往往就说明情况产生了某种或优或劣的变化。”
或许是和行动科那帮子粗人待久了,林毅然居然还是没搞懂嘉禾的意思:“你说简单些可以吗?”
“懒惰是一切生命的天性,人是一种生命,所以人具有惰性。
组织由群体所构成,因此前者也有惰性。”
林毅然这才听明白:“你疑似有点极端了。
“等着瞧。”
嘉禾认为这眼前的大门是不能走了,于是就把林毅然带到了医务科专用的侧面。
林毅然就不理解了,“你不走大门就算了,走侧门为什么非要绕一大圈到医务科来?”
嘉禾摸爬滚打也有个一段时间了,他回答道:“医务科一般来讲是我们这里最稳定的,他最不可能发生改变。”
嘉禾敲了敲医务科的小门,医务科相较其他的科室有很大的不同。
一般来讲医务科都是安排护士值班的,这样才能更好的应对紧急状况。
前来为两人开门的是一名身着粉色护理服的小护士。
她照例问道:“有哪里受伤了吗?”
林毅然回答道:“没有。”
那小护士凶巴巴地说:“没有你从我们这小门进来做什么啊?走正门去。”
由于医务科的特殊性,一般这里的门是不作主要出入口的。
此刻,后头的嘉禾作出一瘸一拐的样子,讲两块滑雪板夹在右臂的胳肢窝里。
左臂撑着滑雪杖赶过来,发出来油腻的夹子音,嗲嗲说道:“啊……阿侬内……秋都麻袋,护士阿姨,林哥哥他确实没事儿,但我的腿扭伤了。”
这声音恶心的那小护士是汗毛都竖起来了,嫌弃的要求他们俩出示假条儿证明身份。
嘉禾拦住了林毅然伸进口袋里拿假条的手,自己从口袋里摸出来两张假条递了过去。
护士看了假条,一边开门一边说:“进来吧,进来吧,此外,我今年才22岁,大学刚毕业,不是什么阿姨。”
嘉禾脸笑得和一朵花儿似的:“我俩可是高二才过去的男高中生哦,护士阿姨。”
“……”
两人进到了避难所,护士问道:“你哪儿扭伤了……”
还没有等护士问完话,嘉禾便领着林毅然上演了一波“医学奇迹”,原本拄着拐杖一步三喘的嘉禾忽然间健步如飞,一瞬间便甩开了那护士。
等到看不见那护士的影子了,林毅然停了下来,看着嘉禾说:“你这样子做真的好吗?我们假条儿还在人家那儿呢!回头我们怎么销假啊!
我看呐,我们还是回去给那个小护士好好道一个歉,要回来吧。”
“你的假条不是没有给吗?”
“但嘉禾你的假条不是在人家那儿吗?”
嘉禾见林毅然如此发问,不慌不忙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假条儿:“我的假条在这儿呢!”
“那刚才那两张是哪儿来的假条啊?”林毅然是直接一个大大的问号。
“额……是内务科某一位不知名专员的。”
“woc,你去偷东西了?!”
嘉禾见林毅然把“罪状”全都归于他一身,就愤愤言道:“什么偷东西,你去看看偷的定义。
偷的意思是没有经过所有权人的同意或授权,将他人财物据为己有。
偷这种行为是有意为之,具有故意的成分,而非无意识或错误的行为。
这件事情明明是那些内务科的人,没有对自己的物品进行妥善的保管,以致其在某种不可抗的外部作用力的影响之下飘落在地。
其后被本人以打扫的形式,在无意之间发现,本人并不知道其用途。
于是在无意之间,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讲起保存了下来。
这打扫卫生、废物利用完全是因为本人良好的道德修养所作出的模范、高尚、舍己为人的举动。这种打扫卫生的事情怎么能算偷呢?”
“……”
“这是俺拾嘞,俺寻思着这也妹人要啊,就拿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