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没有想到（二）

    “嗯，因为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爷爷来和我告别。爷爷看我想朝他跑过去，还特意往后退了几步。他说他实在是不舍得我，才来看我一面的。我不能这么颓废，要振作起来，他以后来见我就不容易了。”

    艾野的语速变得慢了起来，表情像蒙了层雾，“在这里，他觉得很冷，很累，回到他应该呆着的地方就很好。我听了都不敢和他说话，更不敢去拥抱他，只用力地点点头。然后爷爷就走了。所以我想，如果打通阴阳之间的通道，一定也会很冷，很累。”

    竟然会很冷，很累？阿鸳从来不和自己说他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程妙妙很想跑到阿鸳的面前，大声地质问他，说好不可以有隐瞒的，为什么有好多的事情就是不肯告诉她。 她悲哀地发现，那是一个梦而已，可是她却当了真。

    叶霭听得认真，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问出了那句话，更没有想到程妙妙就和他们吐露了自己的心事。

    “那个人是不是还为姐姐做了很多呀？”

    “是呀，多到姐姐这辈子下辈子都无法还清了。叶霭，你说我能为他做一辈子的甜点吗？他和晓晓一样，都没有吃过呢。”程妙妙盯着桌角，然后缓缓地走到凳子前坐下。

    “苏盎会吃不到了吗？”叶霭又问。

    “如果他经常和你们在一起，还是会经常吃到的。”程妙妙说完呼了口气，几人就默默开始吃饭。

    程妙妙在北京的日子过得充实又有些忙碌。她每天都会出去采购，给艾野做甜点，做好吃的，还会陪他去学校，也会陪他去参加活动，甚至和叶霭一起陪他回了老家，参加了那场颇为热闹的葬礼。

    那一栋乡下别墅前聚集了很多人，敲敲打打，锣鼓喧天，对面还搭了戏台子。据说艾野爷爷生前最喜欢听戏，有时候还经常会唱上几句。

    艾野显得非常的平静，还像小大人似的安慰起了自己的父母、奶奶，还有其他的至亲。他们很感激程妙妙这段时间把艾野照顾得这么好，硬送给她一个金镯子，说这是爷爷在知道程妙妙后就备好的。他很开心自己的宝贝孙子能认识她，去世之前叨叨要亲自把这个镯子送给她呢。

    程妙妙接过那个金镯子就开始泪流不止，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那个相框里的老人是那么的慈祥，眉毛跟她爷爷一样，也是那么的浓密，可惜自己无法见上他一面。

    艾野帮她把镯子戴上，喊了声：“姐姐……”也开始哭起来。 叶霭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艾野失去亲人的悲恸总算是要过去了。

    然后程妙妙又在北京待了几天，和二人的经纪人还有班主任都混熟了，尤其是他们班主任，他对程妙妙说，他本来特别担心艾野的。叶霭也不例外，不仅担心他们的学习，更担心他们身心的健康。到底是有姐姐不一样啊，最后他幽幽地吐出这句话。

    aia在空闲的时候会带程妙妙去话剧院看话剧，有一天晚上，林森还特意赶过来陪她，开心地说一定要请她吃饭，程妙妙都不好意思，这么多天都没有抽出空去学校看他们。

    在程妙妙专心致志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她感觉到有束光芒固执地朝自己这么扫过来，应该是有人在注视自己，可是再一看并没有人，会是谁呢？

    这么一段在北京的日子，说不长确实不长，说短也有一个多星期，苏盎会经常到艾野家中帮她一起打扫卫生，做饭，也会偶尔邀请她去了他家中吃饭，程妙妙总是拒绝，她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个立场去到人家家里，明显自己有伤害到他。

    可是苏盎搬出他妈妈的原话，“我很想见见我儿子交的新朋友，如果我见不到，我怕是要生病了”，程妙妙缴械投降，挑了一件她很喜欢的蓝色条纹开衫，和一条普普通通的深蓝色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就这么搭配去了苏盎家中。

    苏盎的家很大，是郊区的一套别墅，装修得颇为雅致，没有过多的陈列，摆着的是简单样式的红木家具，客厅里的柜子上放了了一大束的鲜花，墙上还挂了一幅巨大的画，画的是苏盎一家子其乐融融在外郊游的场景。

    程妙妙不懂艺术，也觉得那画不仅画得逼真，还有一种流光溢彩从画中宣泄出来，整个房子都渡上了幸福祥和的光芒。苏盎和他母亲长得真像，尤其是眉眼。

    苏盎的妈妈王彤看程妙妙对着那幅画目不转睛，不由噗呲一笑。程妙妙听了回头，才知道苏妈妈来了。苏妈妈要比画里显得雍容华贵些，容貌确是清丽生动。她穿得是一条比较紧致修身的墨绿色长裙，戴了一串珍珠项链，手上是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披肩的卷发把她的慵懒优雅都披散开来。

    “你要是喜欢，我让苏盎画一幅你喜欢的送你。”声音也十分悦耳动听。

    等等，苏盎画一幅。程妙妙才从苏妈妈的声音里意识到这幅画竟然是苏盎画的。

    “苏盎的画拿过奖，你拿一幅不亏哦。”

    程妙妙没想到苏妈妈十分平易近人，两人交谈甚欢，她还亲手给她做了几道她的拿手好菜，味道十分对自己胃口，更没想到过几日苏盎就给她送来了画，画的竟然是那天自己和他表明心意，出现在餐厅的画面。她记得那天她是非常雀跃的，满满一脑子的阿鸳。

    苏盎画得非常的传神，她甚至都没发现原来那天的自己在苏盎眼中是如此的光彩夺目。嘈杂的周遭仿佛是静止状态，不管是精美的桌椅餐具，还是帅哥靓女，美酒佳肴，通通成了她的陪衬。

    她哪里知道那是苏盎永远忘记不了的惊鸿一瞥，就那么一瞥，他便瞧见了人群中那个身姿曼妙，面若桃花的她。

    她什么都不像，她只是她自己，便引领着自己朝她走去。

    别人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便瞧见了程妙妙巨大的吸引力，还有一种不易觉察的遗憾，好像苏盎就在身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刚想仔细听清，却什么都没有，就像苏盎以为的那样，都来不及感叹情深缘浅，什么都淡淡的不曾存在过。

    他已经极力在掩饰自己那天看到程妙妙的心情，那里有他的欢喜、心动与害怕，还有慌张。他不想捕捉到那缕来自程妙妙的拒绝，可是他就是那么轻而易举明明白白地知晓了。